与木狸的满脸喜色不同,花娘像在看个傻子似的双臂抱胸,冷冷地盯着她。盯得木狸无地自容后,才缓缓开口:“拿你的猪脑子想一想,人家丞相倘若真的身体有疾,还会有那么多富家千金争破了头也要嫁给他?退一万步讲,这些姑娘被爱冲昏了头脑,他们爹娘也被爱冲昏头脑了?还有啊,你听旁人说人家丞相好男风,你就信啊。那我还说丞相会提着聘礼上门娶你,你信吗?”
花娘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这娃真让人糟心,赶紧嫁出去得了,爱祸害谁就祸害谁。
等等,花娘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兴奋地一拍手掌:“快快,把那丞相的画像再给我看一眼。”
木狸不解,但还是老实给她看了。这画像带在身上,她总觉着可以避邪,因此从未丢下过。
花娘鼓起勇气对着画像琢磨了一番,拉着木狸问:“说实话,长成这个鬼样子,你愿意嫁吗?”
这样子真的辣眼睛,木狸微微思考:“其实,不太愿意。”
她要求不高,但不能低于底线啊。
花娘响亮地拍了下手掌,语气中隐隐透着兴奋:“这就对了,你想啊,像你这种人都嫌弃这模样,那些千金小姐岂不是更厌恶了。以老娘对女人的了解,不下于九成的女人都不会主动愿意跟这种面孔共度一生的,所以——”
“所以,她们都跟我一样,是被逼的。”木狸恍然大悟,原来她们也如此可怜。可惜没办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于婚姻她们没有太多属于自己的权利。天知道她有多想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没人娶那就不嫁了呗,到时候自己开个小铺子足以养活自己。
沉浸在自由幻想中的木狸感受到头上传来一阵痛,她不满地揉揉脑袋:“娘,我都被你打傻了。”
花娘压住火气,双手叉腰:“你明日按照我给的计划行事就行,我敢保证,你不会后悔自己的付出。”
她看了看周围,凑到木狸耳边小声道:“那丞相肯定没有画像那么丑,明日下朝路上你给我盯仔细了,一定要记住长得最好看的那个人。以后你表姐跟你说什么话,你也不能全信,明白吗!”
·
皇宫外的大道旁边,一黄衫女子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只腿受伤的小白猫,正悉心为它包扎着,画面温馨又美好。
女子时不时抬头望向宫门口,那里安静如鸡,女子望了几次后终于抱起白猫走到绿草地上,找了片干净的地一屁股坐了下去,背靠着树干,格外舒适。
猫儿眨着一对黑珍珠般的眼睛窝在她怀里异常温顺,只是偶尔拿起爪子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换个抱它的姿势。
女子才坐下没多久,躲在树上一身穿红白相间衣裳的女人使劲摇了摇树枝,对树下的女子低声训斥道:“臭丫头你坐这里来做什么,他们就快下朝了,赶紧做好准备!”
木狸嘟了嘟嘴,都等了好一会儿了,还没下朝,蹲得她腿都麻了。
她顺了顺怀里小可爱的毛,嘀咕着:“白毛,你待会儿给我演好一点,最好演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高级感,你家小主能不能吸引住那丞相的眼球就全靠你啦。”
白毛蜷缩着柔软的身子,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掌,以示回应。
宫门口依旧静悄悄的,木狸心想要获得丞相的注意简直太难了,想着想着就快睡着了。
此刻,刚下朝的众臣子陆陆续续地从那门口出来了。亏得花娘眼尖耳灵,看到那里踏出的第一只脚时就急哄哄地悄声提醒底下的木狸:“来了来了,快,快去。”
木狸一个机灵,撑开眼皮,抱着白毛一骨碌爬起,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原先的岗地上。由于来之突然,她脑子突然一片空白,方才的排练瞬间打了水漂。
她瞥到宫门口走出来人,但不知道是谁,手忙脚乱抱着白毛蹲在马路边,开始了惊心动魄的表演。
“哎呀呀……你个小可怜,怎么伤得这么惨哪——”
这嗓门一吼,树上的花娘当场石化。
她努力探出脑袋观察底下的情况,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不……不是,你这是要演给谁看啊,你拿屁股对着道路是几个意思?好,搞不清方位就算了,你扯着又长又怪的调子唱得跟哭丧似的,别说引得他人对你心生爱慕,别人不拿着棍子赶跑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她要的画面是美丽端庄、温婉贤淑、心地善良的女子路边救治受伤小野猫,只是一个安静的美女子而已呀!画面美得男人看了爱,女人看了想结拜!
她绝望地看着还在继续的人,恨不得切腹自尽,戏多了戏多了!
木狸本来还有点紧张的情绪也慢慢消散了,渐入佳境,文思泉涌,信手拈来啊。排练什么的她早就抛到了脑后,临场发挥,怎么舒服怎么来。
“哇啊,小伙子,你咋流了这么多血哦呵——”
又一嗓子,震得花娘差点一头栽下来。抑扬顿挫,一唱三顿,唱得人抓心挠肺。
白毛扭头无辜地看了眼木狸,不明所以。
“你放心啊~哈,姐姐一定会救活你的呢。”
白毛挠了挠耳朵,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又委屈地看了眼她,眼里分明是:别诅咒我,本可爱还没死。
木狸越发放飞自我,简直把这里当成了戏台子。
直到——
“翁太医,你快给她瞧瞧,看是否有药可救。”一道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关键是,这声音,木狸还很熟悉。
她一惊,及时收住要唱出口的下一句,扭头看去,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太过投入,完全不知身后站了那么多人,大多神色怪异地盯着她。从皇宫里出来得晚的人见此处如此热闹,也驻足观望,以至于停留的人越来越多。
被称作翁太医的人一脸慈祥,他看了看木狸怀中的小白猫,道:“姑娘,让我帮你看下这只猫吧。”
他行医数十年,基本上伤患都是人,鲜少看非人类。不过行医为的就是祛病减痛,只要在他能力范围之内,是人非人都一样。
木狸愣了愣,稍显窘迫,心虚道:“不……不用劳烦了,我已经给它包扎好了。”
召桓唇角微勾:“翁太医,我是要你给这位姑娘瞧瞧,若还未到病入膏肓之际,可以再抢救一下。”
围观者还算有同情之心,笑都是偷偷得笑。
“这——”翁太医感到有点为难,他又怎会听不出召桓话中的意思。
木狸闻言,脸上渐显不悦,饶她再傻,也听得出,他这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嘲笑她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人群中一位儒雅公子站了出来,道:“丞相大人此言差矣,依我看,这位姑娘倒是心地善良。”
木狸身子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向讽刺她的男子,丞相?他是丞相?他怎么可能是丞相!
要癫了要癫了,这个人竟然是丞相,本来她对他印象还不错,后来他骗她去唐武馆,印象减分,今日他又笑话她,印象再减分。更何况在此之前他就知道她一直在找丞相,而他在她面前晃了这么久都一直瞒着她,把她当傻子耍,太令人气愤了!
她怒目而视,召桓轻咳着撇开视线,李贤这小子嘴巴太快,他都来不及阻止。
既然惨状已经发生了,那他只能将损失降到最低,他的损失就是被多一名女子缠上。不过看这姑娘燃满火焰的双眼,他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了,看来方才这种未雨绸缪的行为又帮他减少了一位叨扰者。
李贤走到木狸面前,十分礼貌地向她伸出手:“姑娘快些起来罢,地上凉。”毣洣阁
木狸忍住那股子火气,看向这位为她解围的公子哥。
这一眼,差点让她跳起来,她不知如何来描述此刻的震惊了,反复确认后,她欣喜若狂:“李……李贤?
没错,在同一个镇上一起生活玩耍了这么多年,她记错谁都不可能记错他。
或许在封明镇时,她太罩着他了,不让任何人欺负他,从小没有父母的他可能在她这里找到了母爱,并错把这种感情当爱情,以至于六年前他进京赶考时,曾许诺她,若他日得以金榜题名,定以厚礼相迎娶。
那时的她还小,还是一个年仅十岁的混世魔王,她不懂何为嫁,何为娶,只是看着他说得既诚恳又认真,觉着肯定不是什么坏事,就点头应好。
然而三年前,他寄了一纸书信给她,信中写到他两次考试都名落孙山,无颜见江东父老,更没脸娶她,他不会回封明镇了,也会离开京城,独自流浪。
木狸不解,为何他此刻却在京城,还入朝为官了?
李贤盯着木狸,眼中先是疑惑,随后闪过一丝慌张,最终归为平静,淡淡道:“你是?”
果真是不记得她了,木狸也不恼,开心道:“我是木狸呀,我们在封明镇一起长大,以前有人欺负你,我都会帮你打回去,你还说——”
“姑娘认错人了。”李贤神色一紧,急忙打断她。
木狸本是搭上他的手欲借力站起,没想到他边说她认错人边倏地松开手,导致她起了一半又“嘭”地跌了回去,一时间尴尬不已,不知所措。
白毛躁动不已,朝着李贤连叫了几声,木狸回过神来,怅然地抚了抚它,才让它乖顺地窝在她怀里。
李贤意识到自己失态,终是敛去那抹不明的情绪,依旧笑着向木狸伸出手:“姑娘若觉得我与姑娘的故交相像,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将我当作你的朋友。”
木狸顿觉失落,抬头看他时眸中欣喜逐渐消失,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就是她认识的那个李贤,为何他却不肯承认呢?
在一旁乖乖看戏的召桓终于忍不住插一脚,直接将木狸从地上提了起来,提醒她道:“快回去帮这猫再上些药吧,没药来相府拿,瞧它那痛苦的小模样,本相都不忍心了。”
李贤讪讪地收回手,什么话也没再说,独自离去。
召桓寥寥几句,也将众臣遣散了。
“猫脚上的颜料太深,下回要装样子,上点心。”召桓不急不缓地说完这句话,大步流星地走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相爷太难撩更新,第 7 章 七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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