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在海底呆了五小时五十多分钟，氧气罐内的氧气已经全部用完，舱体内的氧气存量也只剩下30%，只够支持两人大概四十五分钟的时间，现在他们必须立即上浮。
拓真的手指飞快的在频幕上敲击着，仿佛是在钢琴上跳舞，经过岩流研究所改装过的自检系统在一瞬间被手动强制开启，密密麻麻的数据在他眼前滚动而过，随后一张“挑战者”号的立面图由数据构建而出，一个清冷的电子女声响起：“检测完成，侧翼空气舱被不知名物体破坏，压缩空气泄露，无法上浮。”毣洣阁
“该死的！”拓真脸色彻底变了，他看着图上完全被红线勾勒而出的的四个空气舱，一种无力与绝望的感觉浮上心头。
那些该死的人鱼居然将水密舱给弄坏了，现在除了呼叫“红日号”把他们拉上去之外，他们没有任何上浮的方法！
但是潜水器与上面的通讯却好巧不巧的偏偏在这个时候断了！
雾奈看着潜水器周围一排排的气泡翻滚而上，折射着粉红色的光，就像童话中所描述的一样，浪漫而又梦幻。
这本该是一种绝美的景象，可在她眼中流失的不是气泡，而是她和拓真的生命。
“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雾奈轻声说，愣愣的看着观察窗的外面。
人鱼们敲打着由有机玻璃pmma制成的圆形窗户，发出“砰砰”的响声。在他们看不见的金属舱壁上也有数条人鱼在用爪子不停地刨动，他们似乎是发现就凭他们的指甲根本撕不开那10厘米厚的潜水器外壳，已经不耐烦了，发出隐隐约约的如同婴儿啼哭的声音，让两人感觉头痛无比，脸色也更显苍白。
“没事的，我们再等十分钟，上面的人发现不对劲会立马把我们拉上去的。”拓真抹了把脸，挤出一个笑容，徒劳的按着按钮尝试与“红日号”取得联系，“宫本指挥官不会放弃我们的，我们要相信奇迹！或许下一刻通信就恢复了。”
“不用安慰我了拓真，我其实知道的，上面的人都被人鱼的歌声给精神控制了。我们也刚从幻境中醒来不是吗？就算再等一百分钟也不会有人救我们的。”雾奈别过头去不让拓真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
拓真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
是啊，说什么会有人来救我们不过是在欺骗自己罢了，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深海三千米，四周只有无尽的海水和虎视眈眈的人鱼。
这个世界上本就不存在什么奇迹，现实是残酷的，那些所谓的happyend也只是在经过了数以千计的badend之后偶然出现的罢了，那都是拿来哄小孩的，世人都习惯展现事情美好与美满的部分，而主动忽略了不美好不美满的部分而已。
这个世界上哪有多少喜剧？悲剧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其实我觉得，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挺好的。”拓真忽然说，“只是可惜不能一起去旅游了。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很喜欢大熊猫的，我还知道你喜欢小浣熊，每次看你刷到小浣熊的视频都会笑。”
他的语气很是平淡，就像是在唠家常。
拓真从防护服的口袋中摸出一个东西，塞到雾奈手中：“本来想完成任务之后送给你的，不过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雾奈怔了一下，低头看向手中心。她忽然间瞳孔猛然放大，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拓真的礼物是一个钥匙扣，上面挂着手工编织的大熊猫和小浣熊。
棕色的浣熊吐着舌头趴在大熊猫的脑袋上，笑容狡黠，两只小爪子扯着熊猫的耳朵，而在它肚子下的大熊猫则闭着眼睛一副懒懒洋洋的表情，很是惬意。
浣熊那毛毛茸茸的大尾巴自然垂落，盖住了熊猫的身体，两只小动物仿佛融为了一体。
在熊猫的身子和浣熊的尾巴上分别绣着他们的名字。
“这是你亲手织的吗？”雾奈的眼睛有些湿润，话语中带着颤音。
在她的印象中，拓真一直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每次执行任务时总会丢三落四，然后说一句‘问题不大’，像个乐观的傻子。雾奈甚至觉得他呆呆的，有时候还会忍不住捉弄他一下，可拓真总是不会生气，反而一起陪着她傻笑。
在她心中，拓真就是如同兄长一样的人，虽然不是那么可靠，但在他身边雾奈总会感觉到有一种安全感。
拓真挠了挠头，脸颊绯红：“是啊，我昨天晚上跟着网上视频学的，可惜我笨手笨脚的，做了好几次都失败了，虽然这个还是有些丑，不过时间来不及了，也只能这样了。”
他不敢看雾奈的眼睛，其实他一直都是喜欢着雾奈的。这三年一路走来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多危险的任务都是雾奈陪伴在他身边，他们曾经在极北之地的冰天雪地之中依偎取暖，在深夜的篝火旁数着天上星星，在面对敌人的包围圈时背靠着背杀出重围。
他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甚于他们自己的父母，只看对方的眼神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八嘎。”雾奈紧紧抓着钥匙扣轻声说，热泪止不住的从眼眶滑落，“谢谢，我会好好的保存的。”
她抬起头来看着拓真的眼睛，笑容灿烂，抽了抽鼻子努力遏制住泪水，她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拓真。
所以，不能哭。
“其实我有句话想和你说，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拓真欲言又止，避开了雾奈的视线。虽然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可摩挲着防护服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他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一刻，人鱼的叫声，敲打窗户的咚咚声，机械的运转声……一切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拓真的眼中只有雾奈脸上醉人的红晕。
“我……我…”他涨红了脸，可无论怎么努力，都说不完整那四个字。他感觉喉咙似乎被什么给卡住了，他在害怕，害怕雾奈听了之后会皱眉，害怕雾奈其实根本不喜欢自己。
“我……觉得，遇见你真好。”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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