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这探花位置空缺,可否要从下面补上一位?”此次的秋闱主考官突然起身,对着皇上施礼后,出声问道。
在这凝重的气氛下,他这番话倒是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启禀皇上,这顺位补上的话,那就是徐之望,徐公子了。”内阁大臣恭敬地站起身,行礼说道。
听到这话,徐之望大喜过望,嘴角止不住勾起。
慕容启辰却冷眼看了看下面这几人,不咸不淡地说道,“朕看徐家这小子心思也不在这为官上面,否则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心思不纯,小小进士郎也敢指责一个二品郡主呢?”
“依儿臣看,徐公子许是年纪还小吧。”慕容宏接上自己父皇的话。
“宏儿言之有理,既然如此,徐之望此次的科考不作数,押送回家闭门思过,好好地反省反省,待年纪稍长进了,再参加科举吧。”慕容启辰直接下了令,就把徐之望进士的身份撸了。
徐之望都还没从刚刚的欣喜反应过来,就被侍卫押了下去。
徐正川倒是想给儿子求情,但是刚刚经历韩俊一事,他也不敢在皇上盛怒之时求情,省得连累到自己,但是内心还是有些责怪,好不容易考取的功名,就这样没了。
南宫弦倒是知道爱惜羽毛了,见皇上没有点他的名,赶紧低头,但皇上可不会再一次放过他。
“南宫家的,朕看你比起你父亲来差得远了,国公一位,你怕是胜任不了。”慕容启辰轻描淡写地说。
但是南宫弦却起了一层寒意,皇上这是要降南宫家了?
不由得有些懊恼,自己太过冲动了,心里却又存了一丝侥幸,皇上没有当众下旨,想来还是顾念父亲的功劳,看来该让母亲进宫一趟才行,南宫家国公的位置不容动摇。
就这样,韩俊的事告一段落,但众人似乎都没有心思继续,皇上大手一挥,于是琼林宴结束的比以往都要早。
林婠也觉得甚是无趣,早早就告了退,准备回郡主府。
离殿的时候,竹青和兰蕊则趁人不备,把地上的三个荷包收了起来。
韩俊图什么?此举不仅白白丢了探花的名头,终生不得科举,十余年寒窗苦读,如今还累及他父亲,值得吗?
徐之望倒还有丞相府在身后,韩俊有什么?
林婠实在不解。
但她不知道得是,利益动人心,不说她如今的郡主身份,深受皇上宠爱,背靠长公主,娶了她,不止更上一层楼,又能成为皇亲国戚,何乐而不为?
但这当中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值得韩俊冒险?那就不得而知了。
林婠的马车驶离了宫门,苏子陵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发起了呆。
直到身后有人叫他,他才回过神来,点头打过招呼,才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上了自己的马车之后,苏子陵便开始闭上眼睛假寐。
许是马车太颠簸,又或许是他这几日也累了,不一会就睡着了。
睡着后,他又开始做梦了。
梦里的他成了当朝四品官员,而且还娶了林婠。
但梦里的他不喜欢林婠,原本他的未婚妻是当朝丞相的女儿徐仙蕙。
“公子到了。”驾车的小厮敲了敲车厢,提醒车厢里的人。
苏子陵惊醒过来,掀开车帘,望了望周围,呼了一口浊气,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又开始做梦了,进京都之前,他便断断续续做了一年的梦,时常让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下了马车,往院子走去,苏子陵的思绪还陷在自己的梦中。
他是从去年中,大病一场之后,开始陆陆续续做梦,一开始是梦到他进京都赶考,然后高中了状元。
接着就是长公主赏识他,想为他保媒,保的羲和郡主,也就是长公主的外孙女林婠。
祖父在世时,曾多次与他说道,长公主夫妇对他有知遇之恩,只不过是他不愿被繁华污了心,于是才隐退回故居。
加之不管是周洪泽老将军,还是曾经披甲上过战场的长公主,苏子陵对他们夫妇都是怀着敬佩之心。
于是便没有一口拒绝长公主,只说要去信给父亲,询问一下,结果信都还没有寄出去,羲和郡主就打上门了,不仅出言不逊,还辱骂他过世的母亲。
士可忍孰不可忍,苏子陵也是有骨气之人,便立马回绝了长公主,说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羲和郡主。
他虽高中状元,但是没有后台,在这到处都是贵人的京都,他也仅仅成了一名八品的官员,幸好他为人谨慎,机智,做事也够细致,还故意露了一手,得到了当朝丞相徐正川的赏识,甚至还把女儿许配给了他。
后来呢?苏子陵回到自己房间,揉了揉太阳穴,今晚喝了些酒,有点头痛。
“公子可是又做梦了?上京都时带的安睡药可要熬上一剂?”小厮苏全担忧地问道。
“嗯,去吧。”苏子陵挥手让他去把药熬上来。
苏全赶紧领命下去。
捏了捏眉心,苏子陵继续回想,后来就是林婠对他下迷离散,导致他只能解除徐家婚约,娶林婠为妻。
也因此得罪了徐丞相,但是不能否认,他娶了林婠之后,便官运亨通,不到半年就官居二品,因为不论是皇上还是长公主,都知道他被林婠暗算,又把这事掩盖了下去,对他心有愧疚。
他并不喜林婠,但也不讨厌,毕竟当年的林婠才十四岁,而且那时的她有自己心上人,不愿与别人定下婚约,也是正常。
只是气愤林婠出口辱骂自己的母亲,过了那么久,心中的气也没有那么深。
但他还是不喜林婠,所以就算与她成亲,他也从未与林婠同房。
原本以为就这样相敬如宾下去,直到长公主逝世。
长公主去世之前,召见了他,希望他放下前嫌,好好对待林婠。
人之将死,苏子陵只能允诺会让林婠此生平安无忧,长公主听闻此言,才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梦中的苏子陵也确实处处忍让林婠,直到皇上驾崩。
林婠的刁蛮任性,蛮横无理,霸道,说起来都是长公主还有皇上纵容宠溺出来的,一年内,她痛失两位疼爱她的人,苏子陵也有些不忍心。
于是更加顺着林婠,哪怕林婠提出的要求再无理,只要不伤及人命与原则,他必定满足。
林婠虽刁蛮任性,蛮横无理,但也就是性格有些缺陷,却从未伤及无辜,顶多就是言语上暴躁,性子冲动,相处日久,他也渐渐习惯了林婠,想着就这样携手走完余生也不错。
但是,林婠突然死了。
新皇登基,进宫之后的她,回来就死了,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人是徐仙蕙。
他的梦也就到这里,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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