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升一手拿刀一手拿镊子,跟个呆鸡似的站在那儿。在他面前的凳子上,男人已经坐下,快速地脱了上衣,露出背后还未完全复原的肩胛,几块碎骨卡在血肉里,分外显眼。
“刀又不是落在你身上,你怕啥呢?我要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就自己动手了,还轮得到你?”
不久前与叶羌那场对决他被砍伤了肩胛骨,然而开启枯肠吟骨后的愈合速度惊人,碎骨都被再生的血肉包裹起来,正好卡在活动的位置,难受得要命。
但找三家的医护取出碎骨肯定会被发现身体的异样,无奈之下作为半个医生的叶千重只好从别处搞了套简易的手术器械,指望这俩小家伙能帮上忙。
俞延眼镜在逃跑的时候早就不知道扔哪儿去了,加之有远视病,看不清近物,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于是这项重任最终落到了云升头上。
云升拿起柳叶刀比划了半天,最终在俞延的口述步骤下划开了第一刀,“重哥你疼不疼?”他问。
叶千重攥着衣服的左手已经捏得青筋暴起,听到这话差点气笑了,边抽气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这不是废话吗?长痛不如短痛,动作搞快点!”
“噢噢。”云升忙不迭划开深处的皮肉,没几下后,镊子夹出了第一块碎骨。
俞延一直在旁边,手边是好几瓶生理盐水,每当云升一刀划开血乎乎直冒挡住了碎骨时,他就会淋一些酒精和盐水在上面,将血冲下去。
可能是怕他俩顾忌自己放慢动作,叶千重从头到尾都没喊疼,时不时还催促他俩动作快点。直到碎骨全部清理干净后,地上早已经积了一滩厚厚的血水,周围全是浓重的血腥和酒精味。
在叶千重的口述下,两人协作给他包扎伤口绑紧,为了防止手臂大幅导致肩胛伤口开裂,俞延甚至还给他打了个吊带挂在脖子上固定胳膊,俨然一副伤员模样。
“重哥,你介不介意我现在问问?”俞延举起手,认真求教的样子。
毕竟对战的状况被这俩小家伙看了个干净,叶千重也大概猜到他要问啥,倒也随意起来,拿起润湿的毛巾走在镜子前擦洗脸上的血迹。“想问就问吧。”他道。
俞延回忆了一下那个名字。“徐月洲……是你弟弟吗?”
“徐月洲?”叶千重转过脸,“他是这么告诉你们的吗?”
“就是开发《持天枢:使徒战争》这款游戏的文案策划,也是把使徒信息泄露出去还发给普通玩家的人,这都是孙同学调查后告诉我们的。”云升解释,“而且我们之前叫过那个栗头发,问他是不是徐月洲,他也没否认。”
叶千重没有说话,擦干净脸后,他将毛巾扔在水盆里,披了件衣服重新坐下来。
“这的确是他以前的名字。”男人说,“很久以前在叶家的时候,他有着另外的名字。”
“你不是说他死了吗?”俞延问,“你之前是这么说的。”
叶千重笑了笑,“我的弟弟的确已经死了,跟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这算自我安慰还是自我逃避?”俞延追问,“我知道重哥你是心理医生,我说这话也算是班门弄斧了。但我听说人在受到重大打击后为了自我保护,会给自己创造一个谎言来逃避痛苦,你不会是这种情况吧?”
“臭小子,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啊!”叶千重也不生气,直接一个暴栗敲在他脑袋上。“什么逃避安慰的,你重哥我是这种低级脆弱的人?”
虽然来得晚,不了解前面剧情,但旁听了一会儿后,云升也大概摸清楚的状况,他想起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禁问:“所以重哥的意思是这个弟弟不仅没死,还有了两个?”
“另外那一个应该是鸦犀变的。”俞延道,“之前跟孙同学在主院那会儿,那家伙一直在叫着鸦犀,虽然不知道怎么把鸦犀弄成了跟自己一样的脸,但其他不属于鸦犀的特征应该是使徒融刻导致的。”
“你说对了一多半。”叶千重抬起眼,“不过在你们过来之前,我就已经跟他打了交道,他自称徐月洲,有在叶家的记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记忆似乎停留在了那段时间。”
“啊……”云升不禁挠了挠头,“重哥,你这说来说去,也掩盖不了你弟弟是大反派的事实啊,他究竟啥人啊?咱能不能一次性说个清楚?”
叶千重摇了摇头,“他的事,是叶家内部的事,就连小桐也不知道。很多事在明确之前,我乱下结论说出来,只是在害你们。你们能知道的,就只能到这儿了。”
“啊?”云升诧异,他看了眼俞延,不禁问,“那这事儿我俩还得给你保密?”
“你们当然得给我保密!”叶千重故作严肃道,“上了我这条贼船,你们还想下去?”
他虽然这么说,但也知道云升这小子讲义气,俞延又有关于八仪的利益考量,断然不会把今天的事外传出去。
“那……你那之前跟变异似的形态又是咋回事?”云升又问。
叶千重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俞延一眼。“臭小子,这是另外的价钱。”
俞延不由地想起那天晚上,叶千重留给他的这句话。
你会来找我的。
那边云升还在嚎着怪重哥不地道,明明都答应给他保密了还谈什么另外的价钱。虽然是玩笑话,但俞延心里知道,重哥并不打算把这个禁术教给云升。
但他却等着来教给自己。
俞延攥了攥拳头,上前,“重哥,等下……”
他还没说完,单间医疗室的门被敲得震天响,云升忙过去开门,面前赫然是一名黑衫,遮住面孔的面罩上金线忍冬纹昭示着来者叶家人的身份。
云升恍然,朝里面喊道:“重哥,你家里亲戚来找你了。”
听到亲戚这个词,术士的脸忍不住抽了抽,好在有面罩的遮挡,没有让男孩们看见他失态的表情。
不过他没走过去,叶千重看见他的那一刻,英挺的五官瞬间写满抗拒,俨然失去了表情管理。术士甚至觉得要不是这间医疗室没窗户,这男人怕是得马上跳窗而逃。
“……好吧。”叶千重放弃挣扎,一副视死如归的样,“九哥又有什么吩咐?”
“……鸣九先生说有要事找你,这事只有你能做。”
“不会又是擦屁股吧?”然而在看见术士的眼睛后,叶千重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我能拒绝么?”他说着指了指背后缠绕的厚厚绷带以及吊着的胳膊,“我是伤员,我需要休息。”
“鸣九先生的原话是‘只要他还能动,就赶紧给我滚过来’。”虽然深表同情,但术士仍旧传达了未来主家的意思。
“……麻了真是。”叶千重揉了揉头发,无奈起身,“算了,我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啧,像我这么有觉悟的成员已经不多见了。”
眼见男人被带走,云升不禁对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叶家大哥肃然起敬,能治得住重哥,不愧是孙同学口中的“所有人的大哥”。
“重哥都走了,咱们先回去休息吧?”他转向好友。
俞延没有回答,只是说,“我去拜访下孙同学。”
云升恍然想起八仪脚踝上的咒文,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八仪的事儿,既然这样,那我陪你去吧!”
————
等叶千重被领着进了三重门后,圆月逐渐西沉,天空失去了最大的光源,周遭比之前还要黑暗。
场地里只剩下两个站着的人,其余人均被一字排开,躺在地上,他靠近了一些,才发现都是参与典仪的三家长辈以及封龛的术士,身上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虽没有生命危险,却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哟~闻哥!”看见中年男人,叶千重第一个上前招呼。
叶千重瞥了他一眼:“没大没小的。”
他作为三家这辈人里最年长的,即使孙是闻只比他大几岁,他尚且还要叫一声“闻叔”,千重这小子比自己都还小,居然敢跟长辈称兄道弟。
“我这么叫不是显得闻哥年轻嘛~你说是吧,九哥?”叶千重凑上去,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好了好了。”孙是闻倒是不介意这些称呼,忽略他的独眼和满是烫疤的半张脸,语气倒也算得上是慈祥。“鸣九叫你过来,也是想请你帮个忙。”
叶千重直觉有不好的事,不禁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一群人。
“啥事?”
“你不是心理医生吗?”叶鸣九轻描淡写道,“借用你那歪门邪道的秘术外家专业知识,把他们的记忆抹了。”
“啥?”
“速度还得快点,没有参与典仪的长辈们忙完事多半会来过问他们的下落,为了不暴露,得速战速决。”
“九哥你等等……”
“就按照你以前在护行当专员的操作来,我听孙休说,连山地宫倒塌神像被毁那会儿,你甚至还以心理辅导为名抹了全校师生关于使徒战争的记忆。”
“……好吧好吧,”要不一只胳膊还吊着,叶千重恨不得举双手投降,示意他别再说了,“我干,我干,您说要抹哪段我就抹哪段。”
叶鸣九沉默了片刻,狭长的眼望着漆暗的天空,若有所思。
孙是闻走到了门前,防止有人突然闯入。而那边叶千重已经蹲下身,手搭在了最近一名术士眼睛上,两指即将撑开眼皮。“所以九哥,你要抹哪段?”
“关于小桐和她使徒的。”叶鸣九淡淡道,“都不需要。”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我把使徒战争玩成了恋爱游戏八仪更新,第九十章 哪里需要哪里搬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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