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冰心阁呈现出一种素雅的风格,雕梁画栋的房顶上垂落下一面面轻纱做的屏风。
粉色的轻纱上绣着双面苏绣——十里桃花。
白色的轻纱上则是用淡墨画出的烟雨江南。
最好看的当属青色的纱上,用光影透射出的万里江山图。
冰心阁大堂之中规整地摆有十几个雅座,抬眼看去,几乎都坐满了人。
锦衣绣袍,束发宝冠无一不彰显他们身份和地位。
白苏子找了个后排的靠角落的位置坐下,舞台之上有三个歌伎在吹箫抓筝,台下靠近宾客处有七八个歌女表演着《霓裳羽衣曲》。
轻烟缭绕处,舞姿曼妙时,丝竹管弦弹出的音符如春风化雨,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美轮美奂的视觉冲击和勾人心魄的音乐声,让在场的宾客如痴如醉。
每个雅座配有一个檀木圆桌,桌上摆有银镶玉的酒壶,一个玉质酒盅,上面还有用精致的餐碟盛着的梅花糕、桂花糕、蟹壳黄烧饼、海棠糕以及那应时的青糰。
每个桌子都是镂空的,下面放着盛有苏合香的熏香炉,一缕青烟从下而上,当进入鼻腔的那一刻,突然浑身都通透了许多。
白苏子后悔没有强行把自己的好兄弟沈南星带来,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一曲唱罢!三个歌伎迈着朵朵生莲步,退到了后台。
冰心阁管事金嬷嬷走上台来。
这个金嬷嬷曾是帝都洛城教坊司的乐师,后年老色衰就来到金陵,在秦淮河畔经营冰心阁以谋生计。
大家一看金嬷嬷登台,都开始起哄叫好,有的还吹起口哨。
金嬷嬷平举双手,示意宾客们安静下来,然后说道:“红尘滚滚觅知音,但看红粉俏佳人。风流才子花堪折,春宵一刻值千金。接下来为各位公子献上才艺的是我的大女儿,也是整个金陵的花魁。曲目结束后,我女儿会挑选一位公子去内堂单独切磋琴棋书画,希望各位公子抓住这样的机会哟!”
说完扭动着臃肿的腰肢走下了舞台。
片刻之后,婢女们就抬上来一副古琴,这古琴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绿,犹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的目光下,一位女子缓步走来。
只见她淡绿色真丝绸缎裹身,外披一件白纱罩肩,勾勒出的身段线条玲珑有致,露出的雪白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两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
虽有轻薄面纱遮住了脸,但遮不住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她那两汪清水似的凤眼,像极了融雪后淡蓝的湖水,清澈而深邃。
夏语冰先是俯下身体调琴纳音,然后坐定。
只见那纤纤玉指在琴弦间跳动着,每一次手指和琴弦的接触,都像落在宾客们的心上,心渐渐的随着她的韵律跳动,失去了对心跳和呼吸的控制。
有不少人的意识逐渐进入了一个幻境,白苏子也自然不能幸免。
他的意识循着琴声来到了一片翠竹林,地上落满了竹叶,踩上去软软的,曲径通幽处,他看到一个天池旁边坐着一个绿衣女子向他招手。
两人四目相对时,他顿觉浑身的温暖和绵软。
绿衣女子执着白苏子的手一下跌进了池中,然后在小池中嬉戏打闹,互相泼水,那女子如银铃般的笑声,在他耳边回荡。
看着那女子被池水打湿的衣襟呈现半透明的状态贴在身上,白苏子心中升起一团撩人的火焰。
好在他长期从书中正心诚意,内心的那份浩然之气促使他慢慢地调整着呼吸,从琴声中脱离了出来。
这时候再看其它宾客,全部呆傻地看着台上的夏语冰,目光空洞,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沦陷在琴声制造的幻境中,不能自拔。
一曲《逍遥游》弹完,只有白苏子鼓起了掌,其它的宾客仍在幻境中没有回神。
这个时候夏语冰拿起腰间的一串铃铛摇了几下,那些宾客们才大梦初醒。
有的赶紧擦拭了嘴角不自觉流下来口水,有的跑去了茅房。
还有的赶紧往台上扔银锭或金条,希望能成为一睹芳容的那个幸运儿。毣洣阁
白苏子可没那么多钱,虽然他现在也想揭开女子的面纱,但无奈囊中羞涩。
他准备起身告辞,毕竟该见识的都见识了。
正当他起身离开的时候,夏语冰用纤纤玉手指向了白苏子,然后转身去了内堂,进门时还倚门回首看了白苏子一眼。
白苏子做梦一般被几个婢女带进了夏语冰的闺房,白苏子坐定后,一时间不知手该往哪里放。
正当他局促不安时,夏语冰缓缓除去面纱,坐到白苏子面前。
白苏子低着头不敢直视夏语冰。
“白苏子,这个名字还蛮好听的!这字也写的颇有颜筋柳骨的风格。”夏语冰指着白苏子对的楹联说道。
夏语冰的声音娇媚而婉转,像是夜莺的歌声。
当她喊出“白苏子”三个字时,白苏子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抬起头来看向方桌对面坐着的夏语冰,这一眼便是万年。
夏语冰的模样和他心目中在水一方的伊人一模一样。
白苏子每次读到《诗经》中《蒹葭》这一篇时都会在脑海中浮现一个温文尔雅、落落大方的妙龄少女。
书中自有颜如玉或许就是这种感觉。
白苏子用力的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防止自己现在还是在幻境中。
当扭曲的表情浮现在他脸上时,夏语冰掩面而笑。
“夏姑娘,让你见笑了!在下是验证一下是否还是在姑娘琴声制造出的幻境里。”白苏子边说边起身行书生礼。
“白公子能识破大音希声所创造的无相幻境,足以证明公子非同一般,这种功夫是金嬷嬷的祖师爷发明的,传到我这一代,只能是当成一种雕虫小技来保护自己的贞洁。”夏语冰轻声细语道。
“以夏姑娘的才艺和容貌,嫁入王侯将相的府中都不成问题,为何要流落到这种青楼歌馆,自降身价啊?”白苏子问道。
“白公子有所不知,我从小带着妹妹流落街头,忍冻挨饿那是常有的事,后来我们逃荒到金陵被金嬷嬷收养,十几年来她不辞辛苦地教我琴棋书画,歌舞礼仪,堪比再生父母,现在我也算小有名气,帮她赚点养老钱也是天经地义。只是……只是这淤泥之中想要做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实属难上加难,好在我有一技之长。要不然……”夏语冰边诉说自己的凄惨的身世边给白苏子盏茶。
“恕在下无理,提及了夏姑娘的伤心事。白某无金银能打赏夏姑娘,只有填首穷酸词送给姑娘以答谢今日之招待。”
白苏子喝了两口茶,走到书案处前挥笔疾书。
夏语冰心想,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垂涎于她的美貌,都想在她这里占到便宜。
但白苏子跟他们不一样。
没过多久一首《虞美人》便填好了,白苏子将词交到夏语冰手中,夏语冰迫不及待地走到琴边,一边弹琴一边唱道:
画楼西畔美人醉,红烛应垂泪。莫道人间无疾苦,雨打浮萍残梦三更无。
小园应种芙蓉花,出水再争发。佳人乘舟采莲回,惊起一滩沙鸥与鹭飞。
弹完一遍,夏语冰忍不住又弹唱一遍,如此重复,直到白苏子提出告辞之时,才肯停下来。
那种采莲打渔而生,惊起一滩鸥鹭的恬淡生活正是她梦寐以求,只不过白苏子帮她写了出来。
她没有过多的挽留,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明晚,白公子还能来否?”
白苏子坚定地点点头。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重生:我为王朝续命五百年更新,第35章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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