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深山腹地，一座座竹楼林立，红梅轻曳，薄雪铺路，有一种与世无争的安宁。
“师尊，这就是灵族故地？”
她偏过头，望入男子古井无波的丹凤眼，红唇轻勾。
“存在于世人传说中的隐世家族，竟如此清简，没有一丝凡尘世家金碧辉煌的影子。”
“怪不得师尊年幼之时，会觉得自家很穷，立志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全部给我买吃的和衣裙，还要亲手挖一个大池塘来养我。”
“可惜徒儿没能抵过天罚，亲眼看着师尊长大。”她说到这，不由叹息一声：“师尊，还好我又遇见了你。”
迟煜垂头看向小姑娘潋滟含光的桃花眼，眸色微黯。
随即抬起薄如蝉翼的软绡广袖，把她身上的狐裘斗篷收拢，将她严实地裹起来，拥入怀中。
他清冷的嗓音沁凉平缓，低声道：“朝朝，为师以往也曾认为，这一生比他人多了几分坎坷，此时此刻方知，为了再次见你，都是值得的。”
“为师八岁那年，是噩梦的开始，父母因修为濒临渡劫，只能提前去往时间乱流，一方面是为了寻找飞升通道，另一方面便是为了我的命。”
“曾有一日，无意中听见父亲说我命格不全，天生无福，亲缘寡淡，命不长久，唯有上古扶桑神木之心才能改命。”
“当他得知上古神墓本源在时间乱流之内，便想借此机会前去，试图为我寻求一线生机。”
“同是那一年，冬月十四，朝朝也离开了我。”
男子神色平静，语调淡淡，仿佛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往事。
“时过百年，幸好，你回来了。”
慕朝朝微微怔忪。
就听他开口继续说道：“朝朝，这一世，为师五岁生辰那日，上天给了最好的礼物，让我捡到了你。”
“师尊说的不对。”轻靠在面前人宽阔的胸膛上，她轻笑：“徒儿记得，分明是我在海底与厉鬼打一架，才抢回了你。”
“按凡间江湖规矩。”
说到这里，她仰起头望入迟煜一双古井无波的凤眸，笑靥如花，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救命之恩，该当以身相许才是。”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一触即离，却留下一抹入骨的痒。
迟煜身体蓦地一僵。
他抬起手，一把按住不安分的小脑袋，将人牢牢禁锢在怀，无奈道：“朝朝，别闹。”
慕朝朝靠在他肩上，眸光不经意一转，就见近在咫尺之人的耳垂，泛出淡淡的绯红，在如霜月色下，格外撩人。
“师尊，你害羞了？”
她抿唇笑，瞬间贴近，温软的唇瓣轻轻吻了上去。
迟煜眉宇轻蹙，轻叹一声，却也没有反抗，任凭怀里的小姑娘作怪，笑得花枝乱颤。
“哈哈哈……”
慕朝朝见他如此，红唇勾起一抹妖冶的弧度。
“师尊，你这是打算妥协，决定报答徒儿的救命之人了吗？”她目光炯亮。
“朝朝……”
“嗯嗯，徒儿在呢。”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抿紧的唇角，唇角噙着愉悦的弧度：“良辰美景，美人在怀，徒儿也是有点扛不住。”
“可惜，我们来此，似乎是为了安葬先祖尸骸，即便师尊有意报恩，徒儿也很心动，却是万万不能这般大逆不道。”
“……”
迟煜沉默不语，望着她娇俏昳丽的脸蛋，眼神复杂。
“别直勾勾看徒儿，我脸都红了。”慕朝朝紧紧抱住他的手臂，转移话题：“师尊，接下来要做什么？”
“走吧。”
迟煜淡淡瞥了她一眼，牵起她的手，往后山方向行去。
穿梭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座整齐有序的坟墓出现在视线中。
慕朝朝走近，发现每一座墓碑上，大多都刻着一男一女两人名字。
她转头看向立于一旁的迟煜，柔声问道：“有两个名字，是道侣合葬？”
“嗯。”
迟煜颔首。
慕朝朝脚步一挪，手指划过他掌心，与之交错，声如呢喃：“师尊，徒儿真身，可能死不了呢。”
她低首浅笑，看不出悲喜：“徒儿能感觉到，冥冥之中很多人想我死，五毒，六欲，七情，八苦，九难，十劫，想用这些来磨灭我的意志，让我放弃。”
“可我偏偏不能让他如愿以偿，尤其是在见到师尊后，记忆中茫茫无尽的岁月，终于有了新的开始。”
“就好像是相识已久，一见如故，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不会再分开。”
话落，大地猛然一震。
一道耀眼的红光从山顶宗祠直冲天际。
“那是什么？”
慕朝朝转眸，却见迟煜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朝朝，随为师前去查看。”他说着，长臂一伸，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纵身飞了出去。
巍峨高耸的殿宇前，两人相携从天而降。
“这……”
慕朝朝抬头望去，入眼是白玉砖上的精致刻纹，整座殿宇气势磅礴，与山下的祖屋是两个极端。
“师尊，这里难道是族长所住？”
“并非。”
迟煜沉吟片刻，才解释道：“为师出生之时，灵族早已从世间失了踪迹，因此自幼在东海与灵山长大，对此地不熟。”
“根据族谱地图上的记载，应该是座神庙。”他声音顿了顿，又道：“灵族自上古受过神的眷顾，才逃脱灭族，便搭建庙宇世世代代祭拜。”
“同心契，也是受了神的传授，方成灵族信仰，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离不弃，不可辜负，违者天诛地灭。”
他凝眉思索，就听见小姑娘笑了起来：“是上古哪位神，竟这般痴情？”
“为师不知。”
“哦。”
慕朝朝握紧了迟煜的手，跟他走上前，推开殿门。
玉门被推开的刹那，一股浓郁的草木浅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她不由看向身边的迟煜，扯了扯他的袍袖，笑道：“这味道和师尊身上的香一模一样。”
迟煜抿唇不语。
随后拉着她迈入门槛，走进空旷的殿内。
入眼是高台上，一颗参天大树，以金为枝，血玉为叶。
神树之下，白玉台上只刻有一个聚灵阵，看起来应是很久没有运转，却仍生出氤氲的灵气波动。
“您最终还是找来了。”
一道缥缈空灵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慕朝朝闻言，眸中飞快掠过一抹厉色，环视一周，冷声喝道：“谁在装神弄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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