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青云才一听到沈云御所言,大惊失色。连忙急着要劝,可话还出,沈云御就已经扬声唤落风出来送客。冯青云见状也只好摇头无奈的走了。
人一走,宋青绫立马从梁上跃下,同样着急忙慌地奔到床前,只刚要坐到床边就忽然想起身上粘了梁上灰尘,于是干脆一把薅了张凳子靠床坐了,紧紧盯着沈云御分外认真道:“沈云御,你不能去。”
沈云御见她神色紧张,鬓边还留有两行应是拨弄头发时留下的灰指印,一时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宋青绫双眼睁得溜圆,有些恼怒又有些不解:“你笑什么呢?”
沈云御怕真惹恼了人,于是止了笑,然后倾过身子,一边抬手仔细地替她抹去脸上的灰迹,一边还嗔怪了句:“粘了灰都不知。”
宋青绫原本焦急的心思被这突然的温柔触摸渐渐平息了,取回代之的是一阵酥痒,以及胸口处逾发清晰密集的心跳声。
沈云御初时不过是下意识地想帮忙清理,但随着手上温热软滑的触感逐渐叫他沉迷,慢慢地那只手似不受控制般滑过宋青绫白嫩的脸郏与下颌,而后又穿过她挺拔的脖颈抚上了她后脑柔顺的发丝。
动情之下,沈云御只觉宋青绫一双明眸温柔似一汪三月里深不见底的春水,他喉节情不自禁的上下一动。再一瞧那张轻轻抿起的温润朱唇,蓦然只觉脑中轰然一声,紧接着他便不由自己地将唇覆了上去。
三更半夜,宋青绫屋内的灯一直未熄。打从外面归来,她便扑到床上抱着个绣花枕头满床打滚儿,脸上乐呵呵、红扑扑的,时不时还摸着红润的嘴唇傻乐。
然而不经意间,宋青绫的手在落回床榻时触碰到一个物事。她脸上的笑意在这一刻瞬间消散无踪。她拾起这物将它举在半空默然地看着。那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旧油纸片,上头还有数道浅浅的折痕。
宋青绫原是将那只纸折的蟾蜍拆散开,放枕头底下做念想的。哪成想刚才没留心一时给带了出来。
这一晚,她彻底失眠了。
翌日天未亮,宋青绫洗漱穿戴好,写了张早起外出的纸条贴在房门上,随即直接跃墙出了门。
洛县北城门被打开之时,宋青绫手里挎着装有香蜡纸烛的篮子挤在了出城的人群中。
观音庙的大殿近在眼前,可宋青绫却顿住脚步犹豫了。又因不能挡在中间碍着香客,于是她只能先挪往别的地儿逛逛。
菩提树下,宋青绫举目眺望群山,山间满眼的新绿颇有沁人心脾之功效,她胸中的郁气顿时消解不少。少顷,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想要再行前往大殿,不想却见着一老一少俩和尚迎面朝她走来。
宋青绫记得他俩,上回就是他们想让自个儿求签来着。
“大师。”宋青绫挎着篮,双手合十见礼。毕竟是佛门禁地,遇上了僧侣自然要打声招呼才合礼数。
原就是一声问侯,彼此见完礼,也就各忙各事。那大师却好似还记得宋青绫,待她往前走后,又捋着长白胡子,特意回头看了两眼。
身边的小和尚见此便好奇的问他:“师伯,那位女施主可有哪里不妥?”他这师伯可是从四方云游回来的得道高僧。难道他看出这女施主身上有邪祟不成?话又说回来,这女施主有点眼熟,仿佛哪时见过。
高僧摇摇头,抬眼望向了观音偏殿,而后叹了句:“那位施主……杀心太重。”
大殿内,宋青绫烧香供奉,诚心跪拜。她并非是个笃信神佛之人,因而也没法舔着脸用所贡香火向菩萨提诸多心愿。她嘴中轻声念叨的,不过是希望大慈大悲的菩萨能够庇佑父母喜乐安康一世。
至于自身,她别无所求,只愿各人造业各人担受。
这厢上香参拜完,宋青绫欲起身前往偏殿,可刚抬腿,视线却落到了佛案上头装着筊杯的盒子上。
宋青绫收回腿,仍旧跪着。别过脸看了眼偏殿,随即拿起盒中的筊杯掷筊。
掷筊三次,阳阴圣三杯依次出现。宋青绫扬唇自嘲,她心中所问的自然是此次是否该入京一行。虽然最终结果不尽人意,却也在意料之中。宋青绫将筊杯放回,再行朝菩萨拜了拜,然后去偏殿在小弟宋青竹的牌位前待了一阵儿。末了,将身上所携的钱财全都续了往生牌位。
从殿里出来,宋青绫已不复来时的犹疑怅惘,也没了往日一想到小弟宋青竹便心如刀割的疼痛,她黑漆如墨的眸子里透着一抹决然,视死若归的决然。
回城后,宋青绫直接去了衙门上职。而回到衙门的第一件事儿便是去寻知县冯青云。
彼时,冯青云正在他廨房书案前处理一县事务,听得衙役禀报,他赶紧让宋青绫进屋里叙话。
“大人,您上回所说之事,卑职应下了。”宋青绫态度恭敬又直截了当地回复了冯青云昨日的提议。
初听之下,冯青云有些心喜,但一想到沈云御昨晚之言,又实在高兴不起来,他略显迟疑地问:“那这般说,你自家已经商量好了?你……你未来夫君沈公子也同意呢?”在他看来,宋家丫头所顾忌的无非也就是这两样。
宋青绫听后笑咪咪的,仿佛先前真是担忧家里人不答应,而如今终于得了他们首肯一般,脆声声回答道:“嗯,他应允了。”
冯青云这才将心放下,只当大公子已经与宋青绫商量妥当,他也像是松了口气一般说道:“那便成了,有你在,本官的心就塌实了。”
宋青绫咧着嘴角,倒没假意地说两句客气话,而是立马就开始入手上京一事,她顺嘴便问道:“那大人准备让容婉几时启程?待定下时日,卑职也好早做准备。”
冯青云其实已考虑多时,但一想着才与女儿团聚这么些时日便又要分离,更有甚者,说不得以后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他面上就不由涌出无限伤感。他语气消沉地撂下一句:“后日吧,后日宜出行。”
宋青绫也看出冯青云心情不佳,她默了片晌,缓声问:“那……随从及护卫如何安排?”
冯青云微微皱眉,回忆起自家夫人给一对儿女安排的一串儿随行名单。他抬眼问宋青绫道:“此事,你以为该当如何?”
宋青绫认真想了想,道:“回大人。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卑职以为一切当以安全抵达京城为要,是以需得低调行事,随行仆役不必过多,丫鬟小厮各一人便可。倒是钱财需要多备。”
“这一路最好吃住皆在驿馆。虽然非官员入住驿馆多少有些不合规矩,但规矩是死的。容婉本就是官家之女,又是奉旨进京待选,只要稍是打点,想必驿官也是肯叫人下榻馆舍的。至于护卫之人……”宋青绫顿了顿道,“衙门里身手好的人除我之外,便要数捕头刘大虎。不知大人可曾想过……”
“大虎就算了,衙门里一大堆事儿呢!”冯青云听宋青绫提起刘大虎。想也未想便摆手回绝。他夫人胡氏倒是一开始便有意让刘大虎一路护送,一来他武艺高强,二来他又是实在亲戚。如此人选,不用白不用。
冯青云原也是有这想法,但后来他便怎的也不肯答应这事儿。面上他当然以刘大虎身为正经捕头,衙门里诸般事务少不了要他带头执行为由,让夫人胡氏消了念头。实则这只是其一,另一个原因是他知道了刘大虎对宋青绫存有非份之想。而宋青绫是伯爷指明要他诓上京的人。
其实在三石山那会儿冯青云就起了疑心,后来回城后他便留心观察起了刘大虎。后来他耳闻了一些下属们嚼的舌根子,又见宋青绫近来对刘大虎的态度明显有些疏远,在东拼西凑之后,他终于确认了。于是在宋青绫请众衙役吃饭那晚,他拦下了刘大虎。
虽然没说什么重话,但也出言敲打了他一翻,并劝他趁早歇了不该有的心思,好生待家中妻子才是正道。
很明显,他猜得不错。刘大虎被他当面说破,是顿时面红耳赤羞愤不已。不管其心里究竟做何感想,总归嘴上是应承下来。冯青云还是较为满意的。
宋青绫也不过就是这么一说,毕竟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冯青云没有此等打算。要说县里众多衙役中,论武力,她与刘大虎定是排在最前列。若二人都去护送,显然是不成的,毕竟衙门也不能少了得力的下属。但择一人还是可行的。而由于此行或有需要贴身护卫冯容婉的情况,这人选自然还是她宋青绫更为合适。
想到这些,又加之宋青绫一早就觉察冯青云此次邀请的目的不纯,故而当时她压根儿就没提过一句刘大虎。如今见冯青云态度坚决,她亦不再多言,便继续就护卫问题说道:“是,卑职明白。既然如此,那依卑职愚见,咱衙门里的其他衙役也非适合人选。大人可还记得卑职上回与您提过的庆安镖局吗?它里头的镖师们身法都挺不错。若大人信得过卑职,可以选聘个几名镖师随行护卫。不知大人意下如何?”bïmïġë.nët
冯青云听后思量片晌,点头道:“那便依你的意思办吧,不过只需两三名镖师即可,挑些年长的,毕竟是送京待选的队伍,外男不宜过多。”
虽然表面上这话都是为着女儿的名声着想,但宋青绫却听出了另外一些门道。年长的镖师大多都有家室,有家室自然便好挟制。退一万步讲,若是沈云御最终要陪同宋青绫上京,而他的身份又在行程中不小心被这些人怀疑甚至勘破,那么也能据此要胁不是。
宋青绫看破不说破,她笑着应了一声,说卑职这就去办。言毕,便告退出去了。
既然上京一事初定,冯青云心中一块大石也落了地。可惜,他心里的大石却并非只有一块。
他低头打算继续处理公文,然而此时他脑中忽而闪过昨晚大公子对他说的话。忽而又想起伯爷曾经的叮嘱。一颗心满是对大公子不肯将回京消息告之伯爷的担忧。他刚扯来纸,提笔想与伯爷透露两句,但又唯恐惹恼了大公子。一时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最后他索性将笔一丢,回后宅看女儿去了。
这头宋青绫一出来,便忙去寻她阿爹宋学武。怎知宋学武这日到外间公办,不在衙门。她只好等晚间再与爹娘详谈去京城之事,眼下也只能先去沈家面馆寻沈云御。一想到沈云御昨个儿吻她这事,宋青绫就两颊泛红,不自觉地翘起唇角。但她很快又沉静下来。想了想,扭头就奔到街上寻胭脂水粉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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