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照例接驾,等到圣驾入宫,就跟十二阿哥回了内务府。
可以正式开启年假了。
高衍中今儿也过来了。
九阿哥催促他道:“安排了当值的人就回吧,不是还有认亲礼什么的。”
如今京城流行奢婚,办婚礼不是只摆一天酒,高家从众,就是摆五日酒,前三后二。
高衍中道:“嗯,奴才这就回了。”
等到高衍中离开,九阿哥也打算走了。
打算到外头迎迎十阿哥,一起回家。
不知道这回带回来的鹿肉什么的有多少,反正他是不打算吃。
皇子阿哥脉案那个,不能提,也不好年跟前提。
这会儿功夫,门口有了动静。
魏珠来了,道:“九爷,永和宫王贵人遇喜,皇上吩咐按照嫔位取供给。”
永和宫王贵人,就是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之母。
九阿哥点头,叫了个笔帖式去广储库与御膳房传话。
嫔例与贵人例相差很明显的,膳房这里相差看着还好,是嫔猪肉六斤八两,羊肉十五盘(每月)、鸡鸭共十只(每月);贵人的话猪肉六斤,羊肉一样,鸡鸭共八只。
鲜菜的话嫔八斤,贵人六斤。
只是这个月开始加了洞子菜,嫔有一斤,贵人没有。
茶叶这里贵人每月十两,嫔每月二十二两。
日用相差的就多一些,贵人每天三只蜡烛,白蜡、黄蜡、羊油蜡各一,嫔翻倍,各两只。
贵人每天红萝炭五斤,黑炭二十五斤;嫔红萝炭八斤,黑炭三十斤。
还有就是年例差距大。
嫔银二百两,各色绸缎布匹五十二匹,貂皮二十四张;贵人银一百两,各色绸缎布匹三十九匹,貂皮十四张。
眼下已经腊月二十六,这个时候叫人传话,就是给王贵人补东西。
又不是九阿哥的东西,九阿哥当然不会啰嗦。
有和嫔的动静在前头,王贵人这按嫔例供给就不算什么。
没有分管领人口,不作数。
就是吃喝日用上好些罢了。
九阿哥跟魏珠道:“汗阿玛得了消息,指定欢喜。”
但是跟和嫔遇喜的欢喜还不同。
喜新不厌旧,可是旧也比不过新。
汗阿玛很好色啊,更爱十八岁的年轻妃嫔。
九阿哥心里吐槽。
魏珠道:“是,皇上欢喜着,立时叫人往永和宫送了赏赐。”
九阿哥道:“也是好事成双了,明年两个阿哥连着来……”
哈哈,就是那套十二月的宝石盆景,只有一盆石榴花,汗阿玛是不是该纠结了?
啧啧,石榴花盆景还是会赏承乾宫。
同样是怀孕,王贵人心里能舒坦才怪。
可是不说石榴盆景,就说其他盆景,赏给王贵人,难受的人会更多。
妃主跟嫔主不会计较一个小摆件,那些老牌子贵人呢?
乐意王贵人享受这独一份恩宠?
等到魏珠离开,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就来了。
十四阿哥的眼睛锃亮,不过却没有像每次过来似的,进门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嘚吧嘚吧”。
开口的是十三阿哥。
“九哥,我们二十那天在围场看到福松了……”
九阿哥笑了,道:“那你们都晓得牛痘痘苗了,是不是试好了?”
十三阿哥迟疑了一下,道:“汗阿玛定下来正月十六给十七阿哥种牛痘!”
“咦?这么仓促么?那是牛痘比熟苗稳当了……”
九阿哥有些意外:“爷还以为十七阿哥赶不上这一波,得后年十八阿哥赶上呢。”
十三阿哥沉默。
十四阿哥忍不住凑到九阿哥跟前,道:“九哥,您怎么不怕?三哥跟七哥都怕,汗阿玛问了有皇孙跟皇孙女要跟一起阿哥一起种痘么,两人都给拒绝了……”
九阿哥道:“‘人痘’到了京城,咱们兄弟不是也都种了么?没什么好怕的……”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三贝勒府与七贝勒府的情形,道:“三哥家的大格格正月生的,年后将将一生日,有些偏小了,身上不舒坦也说不出来,迟上一年两年种痘也合适;七哥府里情况不同,嫡出的三格格体弱,好不容易调理的好些,不宜太早种痘,庶出的二格格跟三格格差不多大,不好送一个不送一个,那就都不种呗!”
十四阿哥听了,道:“怪不得七哥回绝的硬邦邦的,一点也不婉转,汗阿玛也没太恼,肯定也想到这个了。”
事出有因,不是真的存了不好的意思,用兄弟试药,以观药效。
九阿哥道:“汗阿玛最是体恤儿子,当然不会怪七哥。”
十四阿哥轻哼道:“我晓得自己话多,有时候不讨喜,可七哥这话也忒少了,谁是肚子里的蛔虫不成?要是汗阿玛没想那么多,直接恼了,那不是自作自受?”
九阿哥道:“别操心旁人,顾好你自己个儿就行,七哥二十好几了,就是这么过来的。”
十四阿哥有些沮丧,没有平日里鲜活,竟是难得没有回嘴。
九阿哥心中纳罕,看了眼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想起正事儿,就说了一遍二十那天兄弟们在行宫出来后的对话。
不是搬动是非,而是瞧出来八阿哥对九阿哥不善。
九阿哥挑眉,道:“这应该就是羡慕嫉妒恨了,不用理会,爷日子过的好,有他难受的时候。”
十四阿哥还没有开窍,不大明白这里头的弯弯道道。
他就道:“生孩子就那么重要?就因为八哥府上还没有孩子,我问了就算揭短了?”
九阿哥道:“等你大婚后就明白其中意思了。”
为什么嫔妃遇喜,汗阿玛这样高兴?
都是一样的道理。
外头骂男人,最难听的话,就是说人没种。
八阿哥福晋、格格、侍妾十来人,只有八福晋有过动静,外头可不是怀疑他有毛病么?
还有就是八福晋之前小产也是莫名其妙,所以就有人怀疑她压根就没有动静,是装的给八阿哥遮羞的。
除非八贝子府有了小阿哥与小格格,否则关于八阿哥的这个怀疑,外头就不会断。
偏偏这个还没有法子解释,总不能满世界告诉旁人他没有毛病吧,那才成了有毛病。
十四阿哥看了十三阿哥一眼,道:“等明年十三哥明白了,跟我说说。”
十三阿哥讪笑,求助似的望向九阿哥。
这个夫妻之间的事,没有往外说的吧?
九阿哥看到十三阿哥的眼神,对十四阿哥道:“纸上谈兵没用,着什么急啊,别老盯着生孩子不生孩子了,听着就别扭,像个娘们。”
十四阿哥立时道:“我不提了,是别扭,估计就老头子才盯着这个。”
九阿哥想起还没见十阿哥,道:“没跟你们一起回来么?怎么没见人?”
要是往常,十阿哥该过来了。
十三阿哥道:“忘了跟您说了,十哥去内馆了,阿霸亥台吉昨天中炭毒了,性命无忧,不过也躺下了,今早十嫂打发人在城门口等着了,十哥去内馆了。”
九阿哥听了吓一跳,道:“好好的,怎么中炭毒,这个可要命?”
十三阿哥道:“好像是这几日雪多,木炭湿了的缘故。”
九阿哥道:“要引以为戒,你们也要仔细些,熏笼别放卧室里,搁在外间。”
十三阿哥应了。
九阿哥本就打算中午回去的,所以也没有安排皇子府送饭,跟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说了会儿话,就出了内务府。
不过他没有直接回皇子府,而是往内馆去了。
不仅十阿哥在,十福晋也在。
平日里爱笑的十福晋,如今双眼跟烂桃子似的。
台吉躺在炕上,双眼闭着,脸色是不正常的青白。
本是肥硕魁梧的蒙古汉子,成了半死不活的模样。
空气中味道浑浊,酸臭酸臭的。
九阿哥强忍着,才没有失态。
十阿哥晓得他爱洁,带他出来,小声道:“早上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失禁了,叫了太医来看过,虽保全性命,可也不大好,要是运气好,就是反应慢些;要是运气不好,就要瘫了,说话也困难。”
九阿哥跟台吉也算是老熟人,认识好几年了,从十阿哥初定礼之前就开始打交道。
内务府这里几年来推的金腰带、御药跟烧红首饰,台吉也都是捧场的。
他看着十阿哥道:“好好的,怎么会中炭毒,有蹊跷没有?”
他这几天想到阴谋,也就怀疑眼前有阴谋了。
阿霸亥郡王还有好几个儿子,有台吉的同母弟,也有异母弟。
十阿哥摇头道:“是台吉自己叫人加的炭盆的,他前几日有些着凉,正畏寒,赶上这两日降温,就叫人加了个炭盆,那炭盆没怎么清理过,下头的孔道也有些堵塞,外加上炭火潮湿……”
九阿哥道:“那就只看好的吧,每年入冬那阵子,京城都要死上几十个,能逃过一劫,找人好好治就是……”
说到这里,他想到乐凤鸣,道:“宫里的太医都是温火郎中,倒是乐凤鸣在南城,应该晓得不少民间老大夫,你叫人传了来,让他帮着多找几个试试。”
他跟十阿哥骨肉至亲,十阿哥的大舅子,虽说不是他的舅子,可是他站在十阿哥的立场,也是希望台吉能够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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