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来到了那个山壁洞的位置前，山上的土匪依旧没有开枪，伪军排长心里松了一口气，抬手推了下他的歪帽檐，朝前喊：“过去一个扔颗手榴弹探探路。”
在皇协军里，打头阵的都是最不受待见的人，这类人绝对不是最勇敢的，因为皇协军里几乎就没有勇敢的人。
某个班长听到排长的话，抬腿便将他身边的一个兵往前踹：“缩什么脖子，你过去扔颗手榴弹探探路。”
所有人都像看短命鬼一样看着被踹出队列的倒霉鬼，如此紧张的场合下竟然还有人笑出了声。
这名伪军几乎将他的腰弯成了九十度，真是一步一哆嗦的往前缓慢移动，十米、二十米、三十米，到了最前方爆炸产生的烟火跟前，他猛然停住了脚步，眼睛惊恐地盯着山坡上的一处沙袋工事，清晰地看到一门黑洞洞的炮口出现在眼前，他的腿再也不听使唤，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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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催促的喊声：“你狗日的赶紧扔手榴弹，愣在那里干什么？”
这句催促不但没能使愣在原地的家伙掏出手榴弹行动，反而眼看着他突然抱着头趴到身边的一个浅坑里，紧接着山坡上闪起一团亮光，然后就是一声闷响。
土炮，也叫红夷大炮，这是一种落后于时代的产物，于明末传入中国，这种原本只能发射铅丸或者石头的笨重火炮，在进入中国后，被善于拓展的中国人开发出了很多打法，比如可以用它发射碎石和铁砂。
这玩意儿口径一百毫米，一次可以装三公斤重的黑火药，铁砂碎石两公斤，射程比不上实弹那种一点五公里，只有区区三百来步，但胜在威力变得更大，一炮打过去就是一大片，如果不是装填太过麻烦，它完全可以成为喜欢动不动猪突日军士兵的噩梦。
兔儿岭上的土匪虽然没多大出息，但是胜在历史悠久，民国初年的时候，不知道那任大当家从辽县县城的炮台上抢了两门就摆在山寨前，炮口正对着山下的羊肠小道，犹如两尊门神，几十年如一日的守着兔儿岭上的要道。
今天，为了打出价值，也为了不被日伪军冲上寨子屠戮干净，大当家将这两门炮拉了出来，亲自操作着一门炮，装填，瞄准，开炮，一声沉闷的轰鸣！
土炮是要用信香点燃的，再加上深知射程不够，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土匪们特意等山下进攻的人递进后才开的炮。
这一声轰鸣，就是土炮炮膛里的火药爆炸声，无数颗粒状的铁砂和碎钉被狂猛的力量狠狠推出笨重的炮口，使爆炸激发的浓烟得以跟随喷薄，挣脱束缚瞬间凭空弥漫，滚动成一个诡异的巨大烟圈，离开炮口徐徐向前。m.bïmïġë.nët
嗡——
这是一刹那，参与进攻的伪军们下巴刚刚循声抬起一半，还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团无数颗粒状物体形成的阴影扑来，它们爆裂的撕开经过的空气，擦发出阵阵嗡鸣，而当无数个嗡鸣声汇合在一起后，它们便仿佛拥有了生命，在这片寂静的山谷中发出最为恶狠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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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好像无数把利刃同时敲打在山谷的墙壁上。
沙沙沙……似乎有无数根钢针扎进柔软的什么。
一名伪军班长呈半蹲装，僵在原地动也不动，仿佛被钉在了空气中。
那一瞬间，远看这家伙身体貌似没有任何变化，其实靠近后便会发现，他的军装上，早已布满了千百个正在往外冒血的细孔，他僵住的脸上，同样布满块块红斑，那些铁砂已经撞进了皮肤，永远镶嵌在他的每一块骨头上。
他倒下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一名亲信也一起倒下了，以他们两个为圆点，方圆二十多米的范围内，陪着他们倒下的不下于十个，猛然同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嚎，是那种体内突然钻入无数蛆虫噬咬的惨嚎，同时丢掉手中的步枪，双手无处安放着扭动着身体。
此刻倒霉的他们，还真不如当场被打死的好。
另一门炮也开火了，同样的配方，相同的结果，呼啦啦一大片铁砂和碎石犹如天女散花一样，朝着小路上的伪军们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惊起一滩泥土，带起一片血雾，同时也再次引发出一堆惨叫。
两炮，两门老吊牙的土炮，几公斤的黑火药和铁砂碎石，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摧毁了伪军精心布置的第一次进攻，战场依旧漆黑，只余下淡淡的硝烟以及撕心裂肺的哀嚎。
噗！
一颗照明弹晃晃悠悠的升上了天空，然后小路上的日伪军都看到，山坡上，十几名土匪正慌张的将两门大炮推向掩体后面，日军少尉眼睛一眯，满脸的不可思议：“大炮！土匪竟然拥有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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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土炮！”吴富贵收起大张的嘴巴，连忙解释道：“太君，那是土炮，不是真正的大炮。”
啪啪啪啪啪！
山坡上，弹壳噼里啪啦地落地，一支支汉阳造或者老套筒响了，借着照明弹的亮光，山寨里枪法比较好的几名土匪将枪法发挥到了极致，将山路上一边扭动一边惨叫的人影打得呆立在原地不动了。
哒哒哒哒哒！
伪军那两挺捷克式机枪开火了，也不管是否能打中，机枪手们咬着牙将扳机一扣到底，不到半分钟时间便将二十发的弹匣打的精光，射出去的子弹在黑夜里化身成一团散乱的火蛇，带着嗖嗖的声音打再山坡土匪的阵地上，那样子还是很唬人的。
确实很唬人，至少将山坡上的土匪们唬住了，刚才还打的热闹的火力点一个个的都停止了射击，随着照明弹的熄灭，战场再次变成单方面没有目标式的碾压。
两伙臭棋篓子隔着两百多米，浪费了上百发子弹，没有打死一名敌人，反而促使对方藏得更加隐蔽了。
“疤瘌！没死的话赶紧开枪，只要将这伙敌人打退，老子赏你三斤福寿膏！”看到自己的部下竟然被压得抬不起头，大当家不管不顾的朝山洞方向大喊。
“四斤！我要四斤！”山洞里传来吴大疤瘌那很好分辨的声音。
“好！别说四斤，只要能打退敌人，老子的库房由你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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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大哥，我信你。”吴大疤瘌声音有点激动，随后山洞口的机枪被摆正，枪口对准百米外还冒火的机枪，大吼：“姥姥的，老子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是吧！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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