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见他窥破关窍,先胆怯了半分:“你是如何识破?”
陆云峣把她按倒在床上,重新绑缚了,说道:“我曾听闻一名先生说过,江湖走跳的人物,睡觉也要睡个三分深浅,我小心翼翼,潜藏身形,刚翻入窗口就被你发觉,足以断定,你是个江湖人物,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却是装出来的。”毣洣阁
女子默不作声。
陆云峣继续说道:“这里是宋金前线,你一个弱女子,生的标致,独自投宿在这里,哪有如此大胆?”
女子还是不做声。
陆云峣说道:“最重要的一节,在我点灯之后,看见你的容貌,跟我遇见的一个苗族女人长得有几分相似,我断定你是个苗人,这一点从你衣服上的苗人刺绣可以得到印证。你说说看,一个苗人,投宿在宋金前线,面对汉人军马搜查不慌不忙,还帮助一个侵门踏户的陌生人逃避追缉,会是什么人?”
女人轻轻叹了口气:“你怎么会这么聪明?不像他们所说的那么可欺。”
陆云峣感到很忧伤:“一路走来,是你们逼着我慢慢变得聪明起来的。有个先生跟我说过,江湖走跳,有些事是师父没法教的,只能自己去体悟。”
就梳妆盒里取出一枚银簪,说道:“现在,我可以拆穿你的真面目了。”挨着十个手指头扎去,笑道:“刚才扒你手指,有三个指头温度略低一些,扎来看时,果然只有七个指头出血,你果然就是七指蛊王,这竹管里,就是你那组织里人人望而生畏的‘吊命蛊’吧。”
女人脸色苍白:“你要怎么对付我?”
陆云峣说道:“很简单,拿出这‘吊命蛊’的解法,就饶了你一命。”
女人说道:“我只会下蛊,不会解蛊。我自己也中了吊命蛊,要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害你。”
陆云峣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女人说道:“你在定海县拜见赵构时,就有眼线传了消息出来,上头断定了你会去大名府寻万俟侯,所以派我来这里追杀你。”
陆云峣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万俟侯早就知道我要来这里?”
女人说道:“他畏惧你的手段,本要逃走,却是我传信给他,让他当做诱饵,诱你出面。”
陆云峣只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颓然道:“都是他安排好的···我为什么不杀了他?关胜将军的家小,岂不是危险。”
女人说道:“你要赶得急,或许还能替他们收尸。”
陆云峣咬牙切齿,掣出矛头,恨声道:“你那组织,早晚落个天诛地灭!我先杀了你,给他们提个醒!”
女人面无惧色,说道:“走上这条路,早晚不是亡于吊命蛊,就是死于无止休的卖命路上,你杀了我,我倒落个解脱。不过,求你给你遇见的那名苗人传个口信,告诉她,再也不要回蛊苗,我再也不怪她了,让她跟她的心上人,好好隐遁度日。”
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枚蛇形令牌:“把这个交给她,蛊苗中人再也不会为难她。”
陆云峣反而头大了,问道:“青衣黔王说过,你一直在追杀她,如今却又在临死之际,心心念念在她身上,这又是什么缘故?”
女人说道:“蛊苗,历来不与外族通婚,她却对一名中原侠客动了心思,不惜叛出苗寨,更把他藏在蛊苗禁地,犯了族规。我也只能杀了她,为部众们做个榜样。”
陆云峣使劲儿想了想,说道:“可到底,你还是放她离开了,要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白衫苗王。不过,她把自己的解药给了南笑侯后,我今年还见她活的好好的。南笑侯说,她体质特殊,不怕吊命蛊之毒。”
女人说道:“我根本没给她下蛊,只是骗过了首领,她每年照例能得到解药,约摸有四颗。”
陆云峣啧啧称奇,不住摇头。
女人闭上眼睛:“你杀了我吧,只求把话带到。蛊苗太需要一位不受人控制的首领了,如果她能抛掉对外族的情愫,族人会原谅她的。她就是合法的首领继位人。”
陆云峣不忍下手。
白衫苗王是萧嘉穗的救命恩人,这位七指蛊王又是白衫苗王的恩人,算来算去,似乎都是好人。
陆云峣解开她的束缚,说道:“我不杀你,就看在那名被蛊苗所救的中原侠客面儿上,他是我的长辈。”
七指蛊王摇了摇头,说道:“我送你出城,如果来得及,或许还能救下关胜的家小。”
去包裹里找出一身换洗衣服,穿戴整齐,去后槽解了马匹,去城下叫门,指名道姓要找万俟侯,军士们只好去通传,万俟侯见了七指蛊王和一名跟随的女子,挥了挥手,传令开了城门,放了出去。
沿着官道疾奔,直到天快亮时,在路上见到了斑驳血迹,沿着血迹去查找时,只见在一处隐蔽的林子里,几具尸体都被杀死在那里。
陆云峣去认了一认,先是蔡庆,被锐器刺穿了心脏,鬼头大刀还死死的握在手里;又去看时,关胜的妻子,被杀死在草里,连同一名将近临盆的小妾,也死在身边,不远处,又是一子一女的尸体,都被戳中了心窝,死的惨不忍睹。
陆云峣双手扯着头发,跪地痛哭:“蔡庆哥哥,是我不听你劝谏,留了万俟侯那厮一命!我当他是个良善人,谁知道他早就排布好了诡计害你!我,我就该悄无声息的杀了他,让他的手下投鼠忌器,顾着他的安全不敢动手。”
“我,我错了,我错了!”
七指蛊王也是不忍心,俯下身去,替死者擦拭血迹,整理衣冠,但闻微弱的哭声传来,断断续续的,走去那个小妾身边看时,泪流满面,哽咽道:“母爱天性,竟然直此教人叹服。”
陆云峣爬过去看时,小妾手里握着一柄尖刀,脸上却带着微笑,再细细看时,那小妾被人砍断了半边脖子,肚子却又剖开,有个男婴被盖在小襁褓下,脐带都还没剪,上面还用金线绣着一幅黄灿灿的孩童抱鲤图。
陆云峣的泪水流出来,只感觉喉头发紧,使劲儿张着嘴巴,在喉口掏来掏去,想让自己的喉咙变大一点。
天旋地转,几乎要窒息。
这种窒息感,不是血腥之气的冲撞,只是感动的一塌糊涂。
小妾没有死透,贼人走后,她用刀剖开了自己的肚子。
那孩童抱鲤刺绣的襁褓,是她早就绣好了,贴身收着,要给孩子用的吧。
她受了多大的苦楚?
没人知道。
只是知道,她拼着最后一丝意志,剖开了肚子,把襁褓盖在婴孩身上,然后露出笑容,默默的死在这处荒林里。
母爱有多伟大,那伙贼人就有多残忍。
万俟侯,排布的好计策!
自己为什么要留情!
陆云峣终于明白了:心软,是走跳江湖的大忌!
恨,陆云峣恨死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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