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峣道:“两番差点儿被你杀死,若不是安小娴舍命相救,她早已不在人世了。”
许贯忠道:“她被公孙翳射中心脏,尚未殒命;我难道蠢到用剑刺伤她的心,教她再度逃脱性命?”
陆云峣道:“你这,什么意思?”
许贯忠道:“李大官人,追查蝌蚪天书,这些年你很辛苦吧。”
李应心思敏锐,说道:“许先生仗着精通古今中外文字,排布这等石碣受天文之计,果然高明。虽然不敬,我还是要多问一句,你为何充任宋江和吴用的幕后主使,设计促成招安,让众兄弟死于非命?”
许贯忠道:“坏事都是妫君奉作下,与我何干?我只是追寻一百单八魔头的气息,寻找他们的本源之地而已。魔气微弱,不易追踪,死的人越多,魔气汇聚一处,才更容易被捕捉到痕迹,不造成梁山泊死伤惨重,我与妫君奉,又如何断定一百单八魔头,源头乃是心魔滋生?”
李应道:“他们不是魔,是活生生的人命。”
许贯忠道:“诸夏芸芸众生,难道不是人命?有周一代,出自东夷,东夷之人,大多为蚩尤故地百姓,东夷数千年毓秀灵气,才孕育出了七窍玲珑心,若被复九黎所得,天下无救矣。”
李应道:“东夷,也是诸夏的一支。”
许贯忠道:“那是东夷部落投降黄帝之后,方才成为诸夏的一部分。但是,复九黎从未投降过黄帝,他作为东夷的战神和首领,虽然魂体只有一半,复生之后,能力不全,但若被他得到蕴含几千年东夷灵气的七窍玲珑心,后果难以预料,能力甚至会超越完整的蚩尤。试问,普天之下,除了黄帝攀龙归来,谁能制止住天下沦亡?”
李应怔住了。
陆云峣道:“你与妫君奉,早就知道复九黎会重生。”
许贯忠道:“我精通天文,观测到荧惑运行异常,结合妫君奉从蚩尤坟守陵人处获悉的一些线索,得知蚩尤坟内,只有蚩尤半魂存在,推算出荧惑异常,应在蚩尤另外半魂复生。但,我与妫君奉无法推测出蚩尤半魂复生的时间,或许近在旦夕,或许千百年后,但这个问题不解决,炎黄后裔始终有亡种的危险。”
陆云峣冷笑道:“你也学会了妫君奉那套以天下苍生为借口的说辞了?”
许贯忠道:“你不信便罢。妫君奉察觉到吐蕃佛宗以缘缠之术把你拘来后,便连串布计,促成人蛊现世,再借助黑苗之主赫萝连岳的野心,诈死埋名,诱导他反水,寻回魇魔铃,造成灾殃出现在现世。更有甚者,他假扮淳于庆,刺死了我的儿子,嫁祸给李助,逼我不再遁世逍遥。无奈,为了我二儿子的安全,我只得参与到这场惊世阴谋中。”
陆云峣难以置信:“怎地,是妫君奉杀了大公子?”
许贯忠道:“李助手段,我曾见识过。我家二子,文武都是我从小传授,即便天赋不济,也有我三四成手段,李助岂能在须臾间便杀败他们,更轻易取了一条性命,还有余力制造混乱,放走一子?”
李应道:“聪明人之间的事情,往往都是这样心照不宣。唉,人太聪明了,不是好事情。”
许贯忠道:“我本来也未曾想到此事,因为妫君奉在众目睽睽下,被烧作一捧浮灰。等他在隐苗隐居之处寻找到我时,我便想明白了。桥山一战,我是一定会为我的儿子报仇的,他死的并不冤枉。”
陆云峣道:“他也知道,你一定会报仇,但还是跟你去了,或许他也想给你个交代。”
许贯忠道:“他恶事做尽,到头来却让我恨不起来。他确实在为诸夏苍生鞠躬尽瘁,只是手段过于骇人听闻。从设计梁山泊一百单八魔头死于非命,确认魔头源头;到勾连敌国入侵、屠戮诸夏军民,乃至引诱外夷入侵,逼迫隐苗和蛊苗暴露居处,促使蚩尤剑现世;再到诱导赫萝连岳促成复九黎复生,甚至为了抢先谋夺七窍玲珑心不落入复九黎手中,不惜扶植秦桧,害死岳飞,让河南之地沦落金人烧杀劫掠为无人区;再牺牲十万无辜献祭,促使七窍玲珑心复苏•••从南到北,受他牵连而死去的人,岂止百万之数?到头来主动寻我求死时,我便知道,从他央求我一起取轩辕剑时,这就是他最后的遗愿了。”
李应欷歔不已:“妫君子,何谓君子?唉,是非功过,留待后人评说罢。”
陆云峣倒很冷静,说道:“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你袭杀萧嘉穗的理由。”
许贯忠道:“崖下有朱武和乔道清,时刻监视着隐苗故地。他坠崖之后,断然不会坐视不救。”
陆云峣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许贯忠道:“云鉴术,看似玄妙,但对于我这等精通天文的人来说,自然云气和道术召唤的云气,还是能分辨清楚的。崖下底细,我已乘坐木鸢探过,与他们交谈过。云峣啊,复九黎的强大,超乎你的想象,再过十年,人蛊发育成熟,可以承载他一身蛊术时,便是诸夏无尽的梦魇。”
陆云峣道:“你也没办法斩除他?”
许贯忠道:“你可以换个提问的方式,如果现在蚩尤复生,即便只拿出一半的实力,普天之下谁能斩杀了他?”
陆云峣叹了口气:“上古涿鹿之战,雷公电母、兽魂图腾,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能理解的。复九黎真是难缠。”
许贯忠道:“我做过错事,也无意寻求你们的原谅。云峣,轩辕剑和蚩尤剑,以及火灵珠,都藏在我那匹马的马鞍之下,我都交给你。”
陆云峣道:“你今天话很多,不像之前的你。”
许贯忠道:“我不忍心,妫君奉牺牲百万人命的布局,在最后一刻毁在我的手中。他留给我一个复杂的残局,让我自己选择如何拆解。我终究不会让他的牺牲白费,否则那百万冤魂便白白死去了。云峣,我寻丘瑞讨取紫薇命数之法,只是为了给你一个最后生还的契机。你好生珍惜。”
陆云峣流下汗水,喃喃道:“许先生,你变啰嗦了。”
许贯忠淡然一笑:“是吗?云峣,复九黎之祸,交给你了。”
挽起衣袍,只见遍体腐烂,深可见骨,五脏六腑被油皮包裹,肿大而又清晰可辨,自嘲道:“瘟灵珠的厉害,果然不是人力能够抗衡。哎,不过也好,有一天遇见玄门传人,告诉他,不要恪守什么‘清静无为’了,既然我已经逼他出面平定大瘟疫,道躯沾染了风尘,该来的宿命,躲不过了。”
身躯一软,颓然倒地,陆云峣急忙扶起时,许贯忠喃喃道:“云峣,我求你,照顾好月渎,治好她,让她好好活下去•••”
霎时油皮破损,五脏六腑流出体外,顿时化作臭恶的脓水,流淌了一地。
“这•••”陆云峣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师父是栾廷玉更新,第419章 恶的尽头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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