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姑娘们笑了笑,一个个嘴上说“不会的,苏大小姐真厉害”,实则目光都是非常平静的,显然是认同苏盈盈的谦虚之词。
她们打量着苏盈盈的神态,也打量着苏泠妘的神态,想看看最近变来变去的传言,有没有对这苏家姐妹俩造成什么影响。
很快,年小一些的方旭兰,便大大咧咧地对着苏泠妘开口道:“泠妘姐姐,之前不知道是谁在胡说八道的,编造朔王殿下不是向你提亲,而是向盈盈姐姐提亲,实在是太可恶了!”
顿时,苏盈盈和苏泠妘二人齐齐一怔,一个神态恹恹地沉默,一个则是照旧让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静静地听着方旭兰的话语。
见她姐妹二人如此反应,好似是苏泠妘不甚在意,而苏盈盈十分尴尬,众人便认为之前的传言,果然只是传言!
想必是安国公府这会儿才听说了外面的谣言,于是放出了风声,强调朔王提亲的人就是苏泠妘。
方旭兰说完,又去看向苏盈盈:“盈盈姐姐,此事八成是有人要陷害你,挑拨你和泠妘姐姐的关系!”
闻言,苏盈盈露出十分干涩的笑容:“是吗?”
“很有可能!”
“对!”程叶玉点头,神情很严肃,“朔王殿下一向钟情泠妘,怎么可能突然变心盈盈妹妹呢?造谣者编造出这种谎话,明显是要污蔑盈盈妹妹的名声,指责你行为不端。这种恶人,盈盈妹妹你一定要提防才行。”
听着这些好友姐妹的建议和劝说,苏盈盈又尴尬,又无地自容。
她们可知道,的的确确是朔王突然变心要娶她的!
她们可知道,没有什么背后小人,有的,只是朔王殿下的肆意妄为……还有泠妘的暗地反悔。
眼看众人是一齐地默认朔王不可能娶别人的,苏盈盈眼下实在是没脸,也没有勇气说出和朔王定亲的人自己!
她想象不到,如果自己说出实情,大家会用怎样惊愕、揣测、误解的眼光看她!
于是,苏盈盈只能继续干笑:“多谢提醒,我以后会多加防备的。”
几人正聊着,忽然,垂帘外走过另外一群女子。
为首的人,端庄秀雅、仪态大方,正是华悦瑶。
华悦瑶在苏盈盈等人所在的垂帘外驻步,笑着向苏盈盈和苏泠妘打招呼。
“苏家两位姐妹,好久不见了,你们俩可是隐世多年了!”
这话是说得夸张了,但苏盈盈和苏泠妘二人的确是许久没有参加皇城中的各种聚会了。主要是安国公府忙着和朔王的婚事,而其中夹杂着佟家人的出现,导致了各种变故。
华悦瑶是首辅大人的嫡孙女,不管和自身的关系远近,苏盈盈和苏泠妘二人都要表现出足够的礼数的。
二人起身,和华悦瑶互相见了礼。
“华姐姐,好久不见。”
华悦瑶点点头,看向苏盈盈:“还记得上次见到盈盈妹妹,是在……”
苏盈盈也不由得跟着对方的起头思索,上一次?
想着想着,突然,脑子里面闪过一副画面!
苏盈盈正要露出惊色,就听华悦瑶已经说出了口:“哦,对了,是两个月前,在翩跹玲珑铺子!那个时候,盈盈妹妹正和朔王殿下一起在挑选首饰。”
这话一出口,众人所在这一方小天地,立刻安静了下来。
两个月前?
是在朔王殿下提亲之前的!
苏盈盈单独和朔王殿下出去购买首饰?
此事……苏泠妘知道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苏盈盈的身上。
苏盈盈也宛若在一瞬间遭到了电击雷劈,怔怔盯着神情平淡的华悦瑶,听着对方说:“当时,我还和盈盈妹妹互相见礼了,盈盈妹妹可还记得?”
在众人的注视下,苏盈盈失神数息,才轻声回道:“是……是的,我记得。”
闻言,华悦瑶笑:“看来我没记错。我就说嘛,见到盈盈妹妹,倒是没有多久没有见过的感觉。”
苏盈盈扬起的嘴角,相当得僵硬,像是有人在她的两边嘴角挂上了线,强行帮她提起的。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突然听到身旁传来泠妘的解围。
“华姐姐没有记错,两月前,我姐姐的确与朔王殿下一同去过首饰铺子。殿下想要送我一根发簪让我惊喜,但不知我的喜好,所以请我姐姐去帮殿下挑选。”
“哦?”
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苏泠妘的出面解释,华悦瑶双眉微微一挑,点头:“原来如此。”
虽然表面上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但是华悦瑶可是一点也不相信。
她可没有忘记,当时和苏盈盈打招呼时,苏盈盈的错愕和惊惶,尤其是时刻注意到朔王殿下的动向。
如果真的是帮苏泠妘挑选首饰的,苏盈盈没道理那般惊惶!
这也是为什么,华悦瑶会当众将两个月前的见面说出来。毣洣阁
她以为苏家这两个姐妹之间,如今是出现大矛盾的,苏盈盈抢走了朔王,苏泠妘对苏盈盈有怨恨的。
没想到,苏泠妘竟然还会帮苏盈盈说话。
苏泠妘的解释,让一旁听着的其他姑娘们,眼神也顷刻间变得温和。
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说朔王殿下对苏泠妘多么上心、多么认真,还特意让苏盈盈帮忙挑选首饰呢。
“等泠妘姐姐嫁给朔王殿下,可是要享福了!”
“好羡慕泠妘姐姐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的如意郎君呢?”
听着众人对苏泠妘的解释纷纷羡慕,表面紧绷的苏盈盈,内心万分尴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了。
她刚想和华悦瑶说,让华悦瑶赶紧去自己的位置去,感觉赏花去,别在这里碎叨给人添堵了,就听华悦瑶又说:“对了,盈盈妹妹,我可是一直以为,和朔王殿下定亲的人是你,从宫中司礼监打听的消息,也是盈盈妹妹你。可是最近有传言,说与朔王殿下定亲的人是泠妘妹妹,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一直没有被人直白问出口的问题,真正摆在了台面上,而且是当着所有人的面。
立刻,方旭兰、程叶玉等姐妹们,都瞪圆了眼睛。
“司礼监说是盈盈姐姐?不会吧!”
“华小姐,你是不是打听错了?”
“就是,怎么可能您,朔王殿下肯定是要娶泠妘妹妹的啊。华小姐,你别听信谣言。”
华悦瑶微微一笑:“是我的错,不该听信谣言的。所以我今日才特意向苏家两位姐妹打听打听的。”
见华悦瑶一副非要一个答案的模样,苏泠妘半垂着眼,没说话,只是目光看向了苏盈盈。
而苏盈盈本以为刚才为她解围的泠妘,这一次还会主动化解这番为难的,可是见到泠妘望来的目光,她才意识到,怎么可能!
泠妘现在……巴不得她当众有一个清晰的表态啊!
因为……她不敢承认和朔王的亲事。
所以,只要她现在当众说和朔王定亲的人不是自己,那……那……
那以后也就再也没有她的事情了。
“我……”
被无数道目光注视,苏盈盈想了又想,开口,轻咳两声,看向苏泠妘。
说:“泠妘,毕竟是婚姻大事,我不好随意对外人说道吧?”
还等着看苏盈盈给出个“是、不是”回答的苏泠妘,问言,一懵,下意识回到:“呃,是……”
刚说出两个音,苏盈盈立刻转头看向华悦瑶:“不好意思,华小姐,此事涉及朔王殿下的婚事,我不好当众议论的。若是华小姐十分想知道,不如去求见朔王殿下当面询问,又或者是到我安国公府做客,向我父亲母亲询问。”
这话说得十分巧妙。
先是看向苏泠妘问,仿佛定亲的人的确是苏泠妘,所以要询问苏泠妘的态度。
然后再说此事用涉及朔王殿下的私事,她不好回答,所以回绝询问。
眼下,不管是谁在这里,都不可能再询问了。
果然。
被如此回应惊到的华悦瑶,脸颊微微一抽,然后皮笑肉不笑地点头说:“盈盈妹妹说得对,我们不好议论的。那我先走了,那边还有几位姐妹等着我呢,咱们改日再聊。”
华悦瑶相当于在苏盈盈这里碰了个软钉子。
苏盈盈说得娇娇弱弱的,实则是拿打听皇室宗亲私事的帽子扣在华悦瑶的头上。
华悦瑶当然不可能再继续追问。
而苏盈盈好不容易应对了华悦瑶后,担心继续留在这里,恐怕还要被人直白询问。
她立刻对苏泠妘说:“泠妘,这里的花香太过浓郁,我有些胸闷头晕了,你随我出去走走吧。”
苏泠妘两手悄悄攥起拳头,闷闷应声:“好。”
没有想到,苏盈盈竟然脑子转动得这样快,能那样回复华悦瑶!
本想利用华悦瑶逼迫苏盈盈表态,看来是失败了。
离开听风楼,苏盈盈立刻长长呼出一口气:“天呐,好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苏泠妘瞥一眼苏盈盈,抿嘴:“姐姐说得很好,我都没有想到。”
苏盈盈干干笑了一下:“泠妘,我们回去吧,我觉得还是不要再留下去,比较稳妥。”
临上马车时,苏泠妘突然停步,皱眉,问道:“姐姐,你为什么不直接对她们说,和朔王殿下定亲的人是你?你不是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吗,为什么又临阵脱逃?你后悔了?不想嫁给朔王了?你若是后悔,大可直说。毕竟,现在不制止流言,可就是把我赶鸭子上架了。”
面对莫名开始质问的泠妘,苏盈盈的心头万分沉重。
“我没有后悔,我只是觉得,不好将朔王殿下逼上绝路罢了,免得我们无法招架。”
说罢,苏盈盈没有给出再多的解释。
苏泠妘狠狠皱眉。
想了许久,直到回府,心中对苏盈盈的想法有了几分猜测。
如果当众和朔王对着来,将朔王逼得十分恼火生气,恐怕朔王会彻底撕破脸,到时候,苏盈盈什么也得不到!
而现在,一点一点试探朔王的底线,说不定还能让朔王一点一点屈服。
想到这里,苏泠妘握起的双手,更是捏得紧紧。
心中有一把火在燃烧。
她意识到,苏盈盈自己,恐怕是真的不会退亲的!
这门亲事,苏盈盈抢定了!
回到家中,苏泠妘整整大半天,都在屋里呆坐着。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人也不见,只是在思索。
她认为,她不能坐以待毙。
不能干等着局势会出现变化,不能只将希望寄托在朔王的身上。
她必须要让苏盈盈得到一个不得不退亲的外因才行!
让苏盈盈无法再坚持!
一想到这里,苏泠妘不由得呼吸紧张起来。
退亲……
能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被迫主动退亲……
原因无非就是两个:一,清白有损;二,夫家清白有损!
作用到苏盈盈的身上,便是:前者,苏盈盈和别的男人有染;后者,朔王殿下和别的女人有染!
后者,自然是苏泠妘也不愿意接受的。哪怕是和她有染,她现在也不愿意豁出去自己。
所以,后者不能计划。
那么就只有前者了……
苏泠妘望着窗外,看着梧桐叶落,直至深夜。
忽然,被母亲敲响了房门,母亲很烦恼地进来,说:“今天盈盈没有当众表态,泠妘你怎么也不看着点她?这可是不能退缩的啊。”
苏泠妘一怔,心头顿生几分酸楚,低声说:“我是不想违背姐姐的意愿。”
“唉,她心思单纯,不懂得好歹,可不能顺着她!”安国公夫人询问道,“你打听打听,最近几日,还没有什么集会,再带着她去一去。下次,一定要让她当众表示到底是谁和朔王定亲的!”
“嗯……”
苏泠妘应付过母亲后,看着母亲忧虑离开的背影,牙关一点一点咬紧。
她不能再有奢求了,不能再有幻想。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可以帮她!
但是,她也不会害苏盈盈的。毕竟苏盈盈也是她的姐姐嘛。
苏盈盈不是认为云斐铭是个非常好的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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