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银杏树上最后一片金叶子摇摇欲坠,成为安静晚秋里的最后一口执着的生气。
肖蕾摸摸自己的脖子,使试图使劲的呼吸,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没有气息,她苦恼的问到叶千姝:“那我该怎么办呢?我的两个小时阳寿该怎么办?是不是这口恶气呼出来就还有办法活两个小时?”
“你都凉了,头都掉了,怎么再活两个小时?”陈嘉麓提醒肖蕾:“反正两个小时之后你也是要死的,死之后还能在阳间待一阵子,没什么的。”
“你怎么就知道这两个小时我做不了什么?!”肖蕾当即弹坐起来,满腔愤怒:“难道我的两个小时就不算是生命了吗?!难道别人的两个小时就可以不被珍惜了吗?!”
沈熙禾站在卡坐后面,伸出手,随时准备接住肖蕾激动之余不小心甩飞出去的脑袋。
“如果我真的知道那是我最后的两个小时,或许我可以好好的和身边人告个别,或许可以去尝试从来都没有尝试过的蹦极,或许这两个小时里,我可以告诉我最好的朋友我想在我的葬礼上放什么样的音乐。或许我打电话的时候少对妈妈发个脾气……而不是直接这样就死掉。”
“是吗?”叶千姝不以为然的点了根烟:“我猜,就算你真的能活完这两个小时的阳寿,也不会去做你说的那些事情。你看似很珍惜这两个小时,但其实你从未将两个小时放在心上过,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即将逝去,是不会觉得可贵的。”
陈嘉麓将桌边的烟灰缸往叶千姝面前推了推,肖蕾则巴巴的看着眼前被卷进烟雾中的美人,她说话的样子淡淡的,却有着叫人不敢抗拒的压迫感。
她将多余的烟灰弹掉,施施然道:“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失去的时候又哭闹呼喊,你们人可真有意思。早知今日,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坚持自己,珍惜和身边人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想要什么就马上去争取,何必到最后气急败坏连表情都狰狞了。哪有那么多的‘来日方长’。”
说到这里,叶千姝抬抬手,就看到她的手上正拿着肖蕾还没吃完的感冒药:“为你立案是我的职责所在,我们会极力侦查你丢失的两个小时阳寿。无论最后结果是不是冥政系统出问题,你丢失了阳寿,就是我们工作的失职。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还阳两个小时。”
听到这,肖蕾的眼睛被重生的希望点亮,但很快,叶千姝的话又将她的希望浇灭:“同时,你要考虑清楚,是否确定执行这两个小时的还阳时间。”
“为什么会不执行?”肖蕾不敢相信,难道活着还需要理由吗?
叶千姝看她稚嫩懵懂,不禁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是否准备好让你的父母再一次失去你,他们是否能承受两次丧子之痛。而你的两个小时,到底要如何运用。这些你都要考虑清楚,我才能够帮你还阳。”
陈嘉麓跟着使劲点头:“对,你既然已经知道两个小时是你最后的时限,就一定要考虑好如何运用,这样才能避免浪费。”
听完叶千姝的话,肖蕾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样的选择才能不后悔。她不知道此刻的爸妈是否还能承受得住自己再一次离开带来的伤痛,而这短短的两个小时里,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
本来死的那一瞬间,自己突然想起还有很多事情没做,现在却大脑一片空白,事情太多摆了摆区,大脑就快要宕机了。
她心里想着未完成的心愿,突然就陷入了深度的沉思。
叶千姝知道她不能现在立刻做出决定,于是看了眼手机,搜了搜肖蕾的尸体在哪,而后抬头告诉她:“你的尸体距离火化还有10个小时,也就是说你还有9个小时的考虑时间。我先去趟你之前去过的药店,你在这里好好考虑,有事叫嘉麓,我尽快回来。”
言毕,叶千姝将手中的烟蒂按进烟缸里,低头抬脚整理好长靴上的拉链,拿着车钥匙起身朝沈熙禾摆摆手,推门又离开了办事处。
开门的一瞬间,树上最后一片银杏叶也被风垂落,那阵寒风吹得叶千姝也忍不住裹紧了大衣,虽然自己感受不到温度,却也知道寒意。
坐到车上,沈熙禾问:“刚才你说的话,是不是重了些?毕竟就是个小孩。”
“重吗?”叶千姝回问。
“我看她有点失落,好像是突然不知道这两个小时要怎么用了一样。我知道你没有不想给她还阳的意思,也不是刻意为难她。”
“你我活着这么久,是不是很少见人真正的学会如何直面对死亡?好像很多人都没有估量过生命价值,也不知道该如何同生命告别。”想到这叶千姝轻叹口气:“不是所有人都像肖蕾这么幸运,可以提前预知自己的生命,好好的将那两个小时规划得更加精彩。”
“其实我活了这么久,也没有学会如何直面死亡。”沈熙禾扶着方向盘说到:“你也一样。你只知道,不付出感情,就会更容易面对一些。”
“嘁……”叶千姝别过脸看窗外:“说得像你多了解我一样。地球几十亿猿猴,越进化却越孤独,所以说也不是只有我这样。”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你就是理她娘,天下都是你的理。”
沈熙禾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要怎么反驳叶千姝,但心里却笑得像吃了跳跳糖一样。
刚到药店门口,正好有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提着装满药的塑料袋从药店走出来。沈熙禾仔细盯着男孩手里的药:“好像和于鑫肖蕾的药是一个颜色,也是两盒。”
直觉告诉叶千姝,这个半大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
两人快速推门下车,拐进无人的街角一个隐身一个转化成鬼魂的状态,循着那小伙子的气息追到他的家里。
可等叶千姝穿门而过的时候,就见到小伙子迷迷糊糊的走到鱼缸便,一下将整颗头倒插到鱼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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