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下的人们还在议论,纷纷道,“他们要让县令过来。”
“有什么话不能上公堂上去说吗?”
“到底是什么事,非要在这里说。”
林子心没有回去,想留下来再等等,看个究竟,他闪在人群之后,默默地观望。
陆星赶到县衙,此时,县衙里的刘县令,已经知道四城门外都有黑衣人鸣放鞭炮的事了,他见陆星去而复返,忙问什么事。
陆星把东城门外黑衣人说的话复述了一下,然后道,“如果要进城,早就该表明身份,看样子他们现在就只是想在东门那儿说话,暂时不愿意上公堂。”
刘县令疑惑,“能是什么事呢?”
陆星道,“待去了,就该能知道了。有人猜是芜村村民,可我瞧着,那几个人黑布包头,面巾蒙面,不露脸,认不出。”
“芜村,”刘县令思索一番,“最近平安无事,没有消息过来啊。”
陆星道,“也许就是近一两日之内发生的。我看,那伙人是想把话说在大厅广众之下,说在明面儿上。”
这种做法,民间不是没有,有人担心进了衙门里,在威吓之下真相会被掩盖,才会有“拦街告状”的做法,让所有人都看到、听到,就没办法用一己之力歪曲和抹杀了。
刘县令道,“也罢,我随你去,我们一起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刘县令带着陆星和主簿、文书等人同行,一起来到了东城门处。此时,这里已经聚集起一群城中百姓,黑鸦鸦在城门内围了一片。
刘县令和陆星等一行人上了城楼,有衙役和数名守城军跟上去护卫,又有一些百姓这时也趁机尾随其后,悄悄上了城楼,分散开来,各自扒着箭垛,向城外瞧着。
陆星站在城楼上,冲着城门下那四个黑衣人大声道,“哎,几位兄弟,县令到了,你们有什么话,且对他说吧。”
那四个人没有马上开口,先是仰头观望了一阵,然后有一个身量略矮,身材微胖的人站了出来,大声道,“刘县令,我们有话说。”
陆星这时又道,“几位,你们是哪里人士?先报上名来。”
那四个黑衣人不答,而是又放起了鞭炮,这时,随着清脆的声响,从城外周围的树林里,又走出来一些人。
祈县,坐落在官道之上,四面环山,若走南、北两门,出了城,是宽敞的大官道,官道两侧是山林;西门外有条河,过了河是山;若出东门,则有一条小道上山。现在出现的这些人,显然刚才一直隐身在城门外附近的树林里。
城楼上的人们,乍一见又走出来了一批人,大家都愣了一下。
陆星看着那群人,粗粗一计,约有二十余人,那些人穿着各色朴素衣裳,看起来都像是普通平民。但是不知为什么,此时陆星的心里,感觉到了一丝古怪。
这伙人到底要做什么?
那群人聚在一起,围在城门外,这时,那个矮胖子上前一步,冲着城楼上高声道,“刘县令,我有话要说。”
刘县令此时,只当眼前都是祈县下辖的某村村民,他说道,“这位郎君,有话你且讲来。”
那矮胖子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又拿出长长的一挂鞭炮,用树枝子挑了,燃放起来,清脆的鞭炮声瞬间响起,有些震耳。
有时,人们手执炮仗燃放,不是行为鲁莽,而是用这种行为来表达内心的愤慨情绪,用响亮的炸裂声代替自己发出呐喊。
见这人有此举动,一时间,城楼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挑着鞭炮的人那里。
就在这时,城下聚集的那群人里,有个黑衣人,用前面人的身影做掩护,悄悄举起了手中的硬弓。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抬手,一箭射出。
陆星眼睛看着放炮仗的胖子,突然,眼角瞄到了什么,他一侧头,就是这一瞬间,陆星看到城墙上的一个守城军,他人站的位置正在两个箭垛凸位中间的凹处,整个人几乎是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城下人的视野之中。
陆星大喝一声:“当心!”他整个人如一只纵起的猎豹,向那守城军的位置猛扑过去。
已经晚了。
只见一只箭快如闪电,破风而来,几乎没有人看得到。
人们看到的,是那个城楼上的守城军,当胸中了一箭。
刹时,城楼上的众人全都惊呆了。
那名年轻的守城军,脸上的表情仿佛被定住了,他的身体被箭的冲击力带得向后仰,踉跄几步,退到了城楼边上,然后整个人往后栽倒下去。
城门内侧,城墙之下,聚集着的一大群百姓,大家看不到城门外的情景,但是听得到,先是鞭炮声,再是陆星的一声惊呼,接着,众人就看到那个守城军从城墙上坠落下来的那一幕。
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又好似折了羽翼的飞鸟,那名守城军直直地从城楼上坠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幕,就在人们的眼前发生了。
片刻之后,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尖叫。
“啊啊!”
“天哪!”
“天啊!这是……!”
人群后面的林子心,把守城军坠楼的这一幕完全看在眼里,他急忙拨开人群,抢上前去。
走近了,定晴一看,林子心就知道,此人已经无救。
那名守城军仰面朝天倒在那里,一条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显然腿摔断了,一只箭,正中他的胸口,胸前一片鲜红,又因为从高处坠落,头部重重撞上地面,耳、鼻里缓缓流出鲜血,他的四肢微微抽搐抖动,嘴里一口一口地涌出血沫,鲜血顺着嘴角流到衣领上,倒了几口气,之后,头一歪,没了气息,此时,他的眼睛还瞪得大大的。
周围的人这时都露出了无比震惊、恐惧的神情。
城楼上,陆星大声叫道,“大家小心!”
一瞬间,城楼上所有的人都往后退,众人纷纷闪避,把身体隐藏在箭垛后面。
城墙里,围观的人群纷纷后退,在尸体周围形成一个圈,有人掩住脸不敢看,有人捂着嘴,有人抱住身旁的人,还有人哭出了声。
林子心的心中,充满悲愤,他抬头望向城楼。
这时,鞭炮声已停,那个矮胖子高声冲着城楼上叫道,“刘县令,这是给你的一份大礼!”
陆星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城楼边,向下看着。
刘县令和主簿、文书等人,躲在城楼下,瑟瑟发抖。
那个矮胖黑衣人又同声道,“还有一份大礼!”
这时,两边的树林里,又有一群人走了出来。陆星定睛一看,被推搡着走在前面的,正是孙队正。
刘县令等人,这时也都认出了孙队正,有人更是惊呼,“啊,是孙队正。”
孙队正和他的家人们,都被五花大绑,由一群人押着,走到了城下。只见孙队正他们,外头的衣裳都被剥了,个个只穿着贴身的单衣,灰头土脸,蓬头垢面,在腊月的寒风中一个个冻得面白唇青,瑟缩不止。
那矮胖子冲着城楼上高声道,“认得他们是谁吗?”
陆星仔细辩认了一下,是孙队正没错,他旁边同样被绑着的,有孙队正家的两位长辈女眷,他的一妻两妾,一对子女,还有孙家的三个侍女,三名仆人。
这时,城楼上的人们开始悄声私语,有人道,“他们不是去淀州了吗?”
“这是被这伙人给抓了?”
“是被劫了吧,外头的衣裳都剥了,女人的首饰也没了。”
“天哪……”
有人喝令让孙队正一家跪成一排,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伸手揪起一个男仆人,把他推着向前走了两步,又照男仆的膝弯踢了脚,那男仆人身体歪了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接着,那黑衣人又把孙队正的一个小妾抓着头发拖了出来,那女子踉跄着走了几步,被一脚踢倒,趔趄着跌坐在男仆人身边。m.bïmïġë.nët
城楼上的众人,清清楚楚地目睹着这一切,孙队正一家,是大家的街坊和同僚,不管熟与不熟,总有日常见面相处的情分在,眼见他一家人遭受这等虐待,众人是又心疼,又害怕。
这时,就见那黑衣人,抽出一把钢刀,二话不出,从身后就是一刀,捅进了男仆的后心,顿时血花四溅,紧接着他举起手又是一刀,将小妾杀死,可怜那女子,尸身扑倒,一头黑发散落在黄土地上。
城楼上的所有人,把这些看在眼里,杀害人的这一幕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快得人们根本来不及反应,所有人都又一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孙队正他们,距离更近,眼见两名家人就这样瞬间惨死在眼前,孙队正吓得当时就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几个女眷吓得缩成一团,另两名男仆人都吓呆了,可是这些人都被用布堵着嘴,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唯有孙队正的一双小儿小女,只被捆了,没有被堵住嘴,两个小孩子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顿时放声尖叫,大哭起来。
孩童悲泣的哭声,响亮回荡在城门处,一直传进城中,被城门内里聚集着的人们所听到。
陆星的脸色变了,定定地看着城楼下,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群人刚才种种举动的目的。
这是震慑,这伙人以杀人这种手段,意在震慑祈县县城里的所有人。
那个黑衣人一扬手中的刀,他身后的人也纷纷亮出兵刃,那个黑衣人冲着城楼上的人们高声道,“现在,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吧。不错,我们就是马匪,是来祈县‘发财’的!”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定星辰更新,第 94 章 祈县94-劫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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