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只是轻轻摸了摸他昨夜刚用匕首割去长发的乱糟糟脑袋。
语气柔和地问了句不相干的问题,
“为什么不穿鞋袜?”
晓辰耷拉着脑袋,“不,不习惯。”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和狌狌一样连内衣都不用穿。
他真的很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
但又不想惹眼前的漂亮师父不开心。
毕竟师父还没认下他,万一再惹得师父不耐,等出了山后把他丢给别人养怎么办?
“以后在外人面前,必须穿戴整齐,敢给我丢脸,我就打你手掌心。记住了没?”
貌似严厉的话,却暗含着不会把他丢给别人养的意思。
晓辰猛然抬头,还红肿着的双眼患得患失地盯着离火。
仿佛在确认离火刚才那句是不是自己以为的意思。
离火却并未如他所愿,“还有,不要叫我师父,叫我哥哥就好。”
晓辰眼中的光顿时熄灭。
“什么时候你对我完全信任了,我再考虑要不要收你为徒。”
身后,陆凌云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此时更加确定,他们被算计了。
可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
算计他们的人一定很清楚,他们三个大男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一个小孩子狠下心肠置之不理。
而且,说不定也算到了,正因为看出这其中有诈,所以他们反而会把这孩子留在身边看着。
只是可怜了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沦为两边博弈的棋子。
另一边,晓辰刚开口辩解,“师,哥哥,我没有,”
嘴唇便被离火轻轻压住。
离火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能盯到他的心里一般,“记住我的第二个规矩,一次欺骗,终生不用。所以,以后和我说话,一定要想清楚了。
可以开玩笑,可以不懂就问,甚至可以质疑,但唯独,不可以撒谎。”
一字一句,缓缓的,音调不高,却如重锤一般砸在晓辰的心里。
迎着他的眼眸,晓辰点点头,“哥哥,我记住了。”
他只说他记住了。
却再没说,他已完全信任离火。
当然,离火对他也没多少信任。
也确如陆凌云心中所想,只是觉得一个小孩子,无论受谁指使,无论知晓多少内情,都不能将他就这样丢下。
“行了,开始准备吧。”
龚梓走过来沉声提醒。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只是拉走了离火,而把晓辰留给了陆凌云。
狌狌这个时候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跑了回来,一回来就冲到离火身边,撒娇般的用脑袋在离火身上蹭了蹭,粘了离火一身毛。
晓辰看着,很是羡慕,却并不敢冲过去学他的样子也跟离火撒撒娇。
“给,”羡慕间,手心里多了个乳白色的小瓶子。
“这是防蚊虫的,不想被丛林里的蚊虫吸血吸死,就仔仔细细涂一层,后背够不到的地方,我可以帮你。”
再看离火那头,已经从跟自己手心里一样的瓶子中倒出白色药液涂抹起来。
他学着他们的样子,把每一寸肌肤都涂上了药液。
然后又学着他们的样子,在手腕脚腕还有腰间这些活动起来衣裤可能照顾不到的地方,又裹上了一层薄薄的塑料薄膜。
接着穿上全套的防水冲锋衣,袖口裤腿另用扎带系好。
头上脸上,也用帽子面巾防护眼镜捂得呀.严严实实。
陆凌云虽然对被人算计了很不爽,但还是认认真真盯着晓辰完成每个防护步骤。
等这一番穿戴完毕,人肯定不太舒服。
尤其是两个野外长大极其讨厌束缚的小鬼头。
但这两个小鬼头却十分懂事的,没有任何反抗。
这让陆凌云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了几分。
“走吧。”
拍拍晓辰肩膀,主动负责垫后的他,把晓辰护在了自己身前。毣洣阁
......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
看着不远的斜对面山腰。
真正走到那儿,却没那么容易。
龚梓和离火配合着开路,狌狌时刻警惕着,不,时刻等待着,不想活了的野兽出没。
再加上垫后的陆凌云,晓辰反而成了被护在他们当中的那个,只要负责好好走路就行。
脚下铺着厚厚一层落叶,落叶不但滑,还藏着各种之前见都没见过的,或吸血或直接要人命的,长相也稀奇古怪的小动物。
幸好他们早有准备,且全副武装。
不然就这些飞在半空中嗡嗡叫着,不死心地一个劲往他们面巾和防护镜上撞的大蚊子,都能把他们吸成人干。
明明山里此时的温度只有十来度,他们却走得满身都是汗。
可饶是又渴又热又饿,依然不敢随便找个地方停下来休息。
因为一旦停下来,就很有可能真的彻底走不动了。
尤其是晓辰,一直咬牙坚持,明明早就累的气喘吁吁,差不多手脚并用了,也愣是没哭没闹没求饶说一句想休息的话。
终于,在他又一次摔倒了准备爬起来的时候,身子一腾空,被陆凌云扛到了肩膀上。
他不敢挣扎,陆凌云之前陡然沉下脸来的画面还被他牢记在心里。
他想,一定是这位大哥哥嫌弃他走的太慢了。
嫌弃就嫌弃。
妈妈说了,一定要牢牢跟在他们身边。
所以只要不丢下他,怎么都好。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的时候。
扛着他的陆凌云停了下来,随后他也被放了下来。
双脚落地时,他打了个趔趄,幸好被陆凌云一把扶住。
他这时才注意到,他们站在一块巨大岩石构成的空地上。
而离火和龚梓则在他们周围撒了一圈白色粉末。
待白圈完成,他们才依次摘下帽子头巾护目镜。
自小生活在深山中的晓辰,从未感觉到丛林中的微风竟如此清凉舒服。
陆凌云递给他一块干毛巾,“把身上的汗擦干净,擦干净后重新涂一层防虫膏。”
接过毛巾之际,他这才发现白圈内竟然只剩下他和陆凌云。
他只觉整个人如坠冰窟一般,煞白着小脸,死死捏着手中毛巾,哆嗦着嘴唇问陆凌云,“哥,哥哥,师父呢?”
“哦,他们去去就来,你赶紧收拾好自己,然后帮我一起烧饭。”
眼见着陆凌云边说话边从背包里掏出酒精炉,他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
即便如此,双眼至此再也不敢再离开陆凌云半分,生怕一错眼,连陆凌云也不见了。
其实他只要仰起头往上看,就会发现离火龚梓还有狌狌,就在他们头顶上方抓着藤蔓往上爬。
不怪离火不打招呼就离开。
实在是因为他此刻的心情过于激动。
激动得已经忘记了其他所有。
心里眼里,乃至整个灵魂里,此刻都只有头顶上方那串状如葡萄,形状如黑豆的果实。
身侧龚梓看出他的目标就是那串果实,却看不出那串果实有什么特殊。
结果实的树,根深深扎在崖壁之上。
枝叶非常繁茂,铺展开来好像一把大大的遮阳伞。
可这么大的‘遮阳伞’下,却孤零零只挂着两三串黑豆大小的果实。
因为有藤蔓,再加上他们去岗什卡雪峰前专门训练过一个月的攀岩,所以这岩壁虽然陡峭,于他们而言却并不难爬。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那株龚梓说不出的大树树根下。
离火抬头,在心里比划了一下他和那几串黑色果实之间的距离。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果实仿如吊在鱼竿上的小鱼,而他则好像眼巴巴看着鱼却害怕落水的猫。
他试着把手搭在树根处试了试,立刻有碎石自根部滚落。
也直到这时,晓辰才发现原来离火就在自己的头顶上。
一颗心总算彻底放了下来。
看出离火意图的狌狌陡然越过他和龚梓的头顶,直接跳到了树冠之上。
离火见状刚惊呼出个‘別’,就见众人视野里的狌狌,已大头朝下栽了下去。
幸好被下面其他的枝蔓托住,这才只是受了点皮肉伤。
“怎么回事?”
攀在岩壁上的龚梓惊呼出声。
这恐怕还是他认识离火以来的第一次失态。
山崖下,抱着狌狌的陆凌云和晓辰紧张地握紧拳头。
待低头确认狌狌应该并无大碍,离火这才懊恼道,“我太激动,竟忘了他在身边。”
紧接着解释道,“帝休树的树叶表面有层让人瞬间四肢麻痹的细绒毛。”
“帝休?”
龚梓的视线越过离火再次打量这棵长在崖壁上,树干扭曲如柳树,树叶却和印象中的杨树叶很像的‘杂交’树。
哦,想起来了。
山海经中对帝休的描述,确实有说到,枝叶相互交叉着向四方伸展,叶子像杨树叶,开黄色的小花,结黑色的果实。
果实能解除忧愁,让人不再烦恼。
至于叶子上有细绒毛能让人瞬间四肢麻痹,到只字未提。
不知这离火,又是从哪儿得知的?
来不及细想,就见离火从身后背包侧袋里取出一个网兜。
随手一抖,绕在网兜上沿的软杆腾的一下舒展开来。
离火早就知道这里有帝休?
要不然为什么准备的如此充分?
眼前离火得意洋洋,“幸好请他们做的足够长,看到没有,距离刚刚好。”
说是刚刚好,其实还差着那么一点点。
龚梓连忙伸手拽住他身上的背包。
被他拽住离火索性连攀住藤蔓的那只手也松了开来。
就凭紧紧缠绕在藤蔓上的双腿还有龚梓,才让自己不摔下去。
那顶端带着个网兜的长杆因为太有弹性,这时候反而成了缺点。
稍稍一碰到某处就会被立刻弹开,一连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地盯着离火手中长杆,就在他终于把长杆顶端的网兜小心翼翼套住帝休果下方,并一点点往上挪时,拉着他的龚梓陡然就觉自己拉住藤蔓的手被什么刺了下。
扭头,一双绿色竖瞳朝他阴冷冷地发着寒光。
靠!
他心中怒骂着,想在坚持一下。
可转瞬间便两眼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一画开天更新,第二十七章 帝休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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