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幽僻,日光洒在枝丫间,在地上映了些斑斑树影,林间鸟雀呼应,脆声连连,唯独不见人影。
顾凛将手臂上的护甲系紧,抬起凤眸撇了眼距他一米开外的裴云归,剑眉微挑。
“走进些,离我这么远做什么?前段时间不是还对着我诉衷肠,说什么心悦已久,怎么现下如此生疏?难不成你想玩欲情故纵那一套?”
裴云归不情愿地朝前挪了几步,心中骂骂咧咧,表面却还是蓄着一股和煦的微笑。
“是将军气度不凡,英姿卓卓,小女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是吗?”顾凛悠悠道:“我倒觉得裴姑娘有勇有谋,不可小视。识破易容细作,帐内挡箭于圣上,种种行为,均不是一个普通女子能做出来的。”
他话语微顿,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护甲绑好,给了裴云归一个探究的眼神,又继续道:“也不符合一个口口声声说着要活命的人的作风。”
裴云归动作一顿,抬起了头。
“那将军呢。”她没有躲开顾凛的审视,直直问道:“将军又为何要同云归出来一道寻那火药,不问物什在何处,不问云归此行的目的,难道就不怕被诓吗?”
顾凛无所谓地笑了声,眸中飞快闪过一道(词语还没想好)
“若是被骗,我倒不介意拉一个垫背的,顾某想要你的命,轻而易举。不过这样也好,奔赴黄泉,我们好歹能互相作个伴。”
裴云归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后便加大脚步,超过了顾凛,只在背后留下一串坚决的声音。
“除非自然老死,否则,我绝不会去什么黄泉。”她回过头,深深望了一眼顾凛,乌眸亮若星辰,仿佛在诉说着其主的生命力,“就算阎王要我死,牛头马面拴着绳子要把我压进地狱,阿鼻的彼岸之花开在了我的家门口,云归也会拼命从下面爬上来,爬回人间,继续过我的日子。”
少女轻柔软糯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飘在林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韧。
——活下去,就算为奴为婢地苟活,你也得活下去!
脑中隐约又现出了一道陌生的声音,似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贴在她耳旁叮咛告诫。
有点吵。
裴云归眨了眨眼,强行将那声音赶出颅中。
又是这种声音,第二次了……
不知是不是操劳过度,所以才出现了幻觉。
看来得找个时间寻个大夫看看。
裴云归默默地想。
顾凛微顿了一下,不自觉地被裴云归眼中的光吸引了去。
半晌,他才回了神,轻轻一笑。
是个心性坚韧的,只是可惜了,到底没经过世事拷打。
待世态酷刑落下,她那身硬骨,便会逐渐寸断,化为齑粉,只剩一缕浑噩之魂游离世间。
当初的自己,不也是这般么。
他收住了眸中神色,再一睁眼,目中又重新恢复了最初的漫不经心。
走了一段路,偌大的山林,一个人影子都不见。
裴云归蹙起柳眉,一双秀瞳渐染上忧虑。
还找不到火药,就得回去了,圣上怕是等不了这么久。
系统还未出任务提醒,就证明圣上还在坚持。
“等等,停下。”
身后突然传来顾凛的一道低呵。
裴云归应声停步,回眸望去,面露疑惑。
顾凛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向一处草丛。
裴云归顺着指尖望去。
只见那块新绿之上浮着三两白亮的光晕。
裴云归又眯眼仔细望去,过了片刻,她抬头回望顾凛,眸光微沉。
“是盔甲的反光?”
顾凛点头。
他将手靠于唇瓣边,做了个“嘘”的动作,而后,便带着裴云归藏在了一颗树后。
“他们应该就是那群叛党中,看守火药的人。”
裴云归猜测道。
顾凛勾唇冷笑,“火药是禁物,皇族垄断,只限军用,被官府发现了,便是死罪。这帮人日日守着的东西,均是烫手山芋,他们定然谨慎,数目定也比想象的要多。”
“将军有何方法?”
裴云归问道。
既然顾凛执意要跟着她出来,心里应当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
顾凛睨了裴云归一眼,眼里闪现了几分恶劣。
“起风了。”他撇了一眼被风吹得骤然歪斜的草木,断然道:“是东北风。”
裴云归:?
所以呢?
见了裴云归眼中的疑惑,顾凛嫌弃地“啧”了一声,解释道:“你当听过调虎离山计吧。”
裴云归点头。
这个她还是知道的。
“这帮队伍行军,在此驻扎了半日之多,你猜他们有没有带干粮之类的东西?”
裴云归答道:“定然是有的。”
顾凛弯起眸子,面上带着几分愉悦。
“这帮党卒能够瞒过我的眼睛,混进马场的后山,估计不是在今日才抵达的,显然是事先驻扎在此地,更何况还带着笨重的火器,他们来的时间,只会更早。”
裴云归顿时了然,立即接话道:“他们既驻扎在此,就有营地,有驻扎的帐篷和充饥的干粮什么的,如果找到那些东西,再放一把火,借着风势,这火便会越燃越旺。届时,他们便会都跑去救火,没人能顾得上火药。”
顾凛轻笑一声。
“没想到裴姑娘的手段也如此狠辣,当真看不出来。”
“将军只说云归说的对或不对?”
裴云归皱眉。
“不错,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顾凛难的地给了肯定的回答。
裴云归探出头,眼神扫了一遍看上去任然寂静无人的山林,又有一丝疑惑攀上了心间。
“将军怎么断定他们驻扎的营地在西南位?”
现行东北风,这风便是吹往西南的。
“马场自北开路向京城,东、南、西均为群山环抱,倘若我是领队人,我必让士卒沿着山线以环绕之态包围马场,驻扎营地设在后方,即南面。”
管他西南还是东南。
只要有一处设有他们的帐篷,就会让他们自乱阵脚。
顾凛眯起凤眸,眸中兴味渐浓,将要盖过眼底。
初春,本是风骤之时,加之京城本就干燥的天气,只需一点火星子,便可燃起熊熊烈火。
顾凛和裴云归从地上捡来一些干柴,他便以钻木取火之法,点燃了一根枯木。
二人摸到西南面,未行多远,果然,在深深绿丛之中,看到立着好些帐篷。
此处当时那群叛党的大本营。
顾凛长臂一伸,那些已经燃起来的枯木便全自半空划过一道圆弧,跌落进帐篷之中。
起初还只有微小的几簇火苗,恰逢东北风一吹,那火苗越烧越大,绿植全被卷了进去,未过多久,便窜得有半个帐篷那么高。
裴云归不禁促狭地笑了笑,便扬起脑袋望了眼顾凛,问道:“这回该是万无一失了,我们能走了吗?”
顾凛点头。毣洣阁
“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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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当值的士卒一眼望去,就有百人。
他们身披锐甲,分散隐匿在丛林之中,身边摆着笨重火器,皆用泥草遮掩住了。
值守的士卒首领一瞬不瞬地盯着下山的马场,鹰隼一般的眸子透着锐利,仿若巡视领地一般。
过了片刻,他鼻子微动,眉宇轻皱,戳了戳旁边的士兵,问道:“你有闻着什么味没?”
旁边的人也动了动鼻头,仔细嗅了一会儿。
“还真有,貌似是从后面传过来的,闻着像焦味。”
首领猛回头,便见他们驻扎的营地上空升了许多浓烟,滚滚墨色,宛若一团巨型的蘑菇云,在上空越聚越多。
他当即脸色大变。
“营地走水了!”
旁便士卒脸色也蓦地黑了下来。
“怎么办,这里还有那么多火器。”
首领沉吟了片刻,便一挥重戟,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来几根草。
他快速吩咐,脸黑得能滴墨。
“每处派三人救火,剩余两人留守,营地有重要的东西,务必全须给我救出来。”士卒首领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他娘的,火势一下腾这么快,明显有人在搞鬼,让弟兄们留意一下周围,只要见到活人,都给老子拿下。”
“是!”
不稍片刻,各个草丛便出来三三两两的士兵,一路狂奔到西南处。
裴云归瞧瞧露出一只眼睛,待人都跑没影了,才回头道:“都出来了。”
顾凛凤目眯起,白玉一般的指尖摩挲着下巴。
“不止。”欣长的身影懒懒地靠在树上,面上已久带着三分平淡,七分漫不经心。
“出来的人还是少了些。看来他们的首领也不是傻子,知道突如其来的火情之中必然有诈,每处估计还留值了一两人。”
“看来将军有信心解决剩下的人了。”裴云归抬眸望去。
顾凛拔出腰间的配剑,剑锋锐利,冷光轻浮,透着分外的霜冷之气。
不同京中人耍弄的宝剑配饰,这柄剑,是真真上过战场,立过军功,饮过血,噬过肉的。
往前推移一段时间,它插进了一位朝廷官员的胸膛,再往后推,它几次架在了裴云归的脖子上。
裴云归的眸色暗了暗,悄悄退开了一步。
那几次,着实算不上什么很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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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归还有一个问题。”
裴云归开口,声音轻轻柔柔。
顾凛撇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
“将军为何要跟过来,您明明可以坐在帐内独善其身,何至于跟着我来淌这趟浑水?”
顾凛笑了声,低沉开口,“姑娘不是说心悦于我?看着喜爱自己的人将陷囹圄,顾某于心不忍。”
裴云归脸色木了一瞬,便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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