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命与军师,那几日的潜藏,则让他看见了士卒强大的意志。深山之中,哪怕装备再全,意外也是会发生的,但绝不会影响战局。
在敌军斥候逼近侦查的时候,哪怕被毒蛇所咬,亦不会哼一声。
吃不好,睡不好,喂蚊虫,还要面对各种各样未知的危险,但士卒们的斗志依旧高昂,能承担奇袭任务,是每个人的光荣。
那种荣耀感,体现在他们每一个日常细节之中。高览心中有过对比,就这四日,自己的清河营是无法抗下来的。
就算勉强支撑,之后也很难形成坚强的战力。可龙骧军不同,一旦接到奇袭命令,他们的行军,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行军,又是行军,但此次和上次前来徐州,截然不同。
接受军师军令,能参与大战,高览是期待的。但身为大将,他当然有自己的看法,按定边军惯例,亦是要言无不尽。
“军师,目下徐州之内,形势复杂,到处都有曹军和徐州军的斥候,我五千人马,一旦行踪被敌军发现,将会处于重围之中……”
“军师,览绝非畏惧之辈,只是担心,如此会影响我军战略。”
“还,还有一点……”说到这里,高览有些犹豫,但在庞统鼓励的目光下,还是续道:“眼下之势,广陵我军相当不利。”
曹操刘备,及其麾下谋臣战将,对庞统收缩全军的战术,是有疑惑的,在他们眼中,胡风张海龙再强,广陵也是强弱悬殊。
同样的疑惑,在获得军情之后,高览也有。正因为他有明确的军情,更倾向于庞军师是要放弃广陵,消耗敌军。
从战略角度上看,此不失为一招有效的手法。可三大王牌,陷阵胡风,庞统真如此舍得?放在冀州军,几乎不可想象。
袁绍若是下这样的军令,高览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执行。
但他的犹豫,又来自这段时间对定边军的了解。在那些将校士卒心中,军令不但是至高无上的,甚至到了神圣的地步。
但为全局,不惜一隅,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包括王牌在内。这个道理,人人懂的,高览也相信,麾下将校会有判断。
而如此一来,他的五千奇袭大军,面对数十万人马的战场,能干什么?莫非,他也是弃子?虽然不愿,却不得不想。
“将军,我等只信,将军军师的任何军令,都是为了获胜。弃子?弃子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那是我定边军最高荣誉。”
当参谋慷慨陈词之际,高览在所有人面上,看到的都是坚定,都是认同。对于军师将任务交给自己,更是无比振奋。
高览当然不是一个畏战之将,亦受到了麾下的感染。但主将的职责,还是让他对庞统明言,他要为五千士卒负责。
“高将军,军情紧急,统也没有太多时间给你解释,只能告诉你,广陵城中,有我军大将坐镇,想拿下广陵,绝不容易。”
庞统只说了一句,便让高览率军出发,后者也只能奉命而去。
广陵城中有大将坐镇,对战局会有决定性的影响吗?再强的大将,能通过指挥和布局,抵消兵力和形势上的巨大差距?
潜藏的数日时间,这是高览在心中一直思考的问题。理智告诉他,不行,但直觉又在提醒他,定边军创造了无数奇迹。
两难之时,不断传来的军情,让他逐渐偏向自己的直觉。定县夜战,单看战例,足够让高览震撼了,不下在冀州之处……
当张海龙率领六曲,以一种无敌的凌驾之姿冲破三军阻击之时,高览又何尝觉得有那种可能?但六曲做到了,做的很漂亮。
兖州之战,邱泽率领陷阵蛟龙打出的战局,高将军也曾以为是曹军的夸张。陷阵一军,怎会强大如此,坚强到这种地步?
曹军夸张,定边军自己总不会吧。定县一战,胡风张海龙两大悍将联手,不但压制优势敌军,更能创造机会,重创无当飞军。
我能做到么?高览想着,做起了战旗推演。事实证明,假如一切完美的话,他真的能做到,前提是有现在的参谋团队。
或者说,在他充分融入定边军之后,对各种战术了然于胸,就行。
实力的压制,时机的把握,差一点都不行。在高览眼中,一场定县之战,像是一件精巧的艺术品,值得慢慢回味。
有鉴于此,高将军开始正式带入自己作为定边军战将的视角了。有强大的实力作为基础,广陵之战,并非全无机会!
高览的想法是,全力营造有利的态势,利用定边军强大的机动能力,不惜一切代价,歼敌一路或是溃敌一路,再稳守待机。
当他提出想法之时,高览第一次在参谋和众将面上看到了钦佩的表情。那是一种认同,认同自己,身为主将的能力。
之前,参谋和众将也会全心全意听从他的指挥,但那是因为主将的身份,因为他们对军令视为神圣,而非对他个人的认同。
说起来很绕,但高览深知其中的意义,在军营这个特殊的环境中,想要得到麾下信任,唯有靠实力,其他的一切只是辅助。
他更清楚,有了这种认同之后,整个军队的战斗力,会更上一层。
借着空闲,参谋军官们辅助主将,设计了种种战术。战旗推演证明,广陵之战,的确并非全无机会,高将军的战术,是可行的。
完全融入战局之中的高览是兴奋的,设若自己的战术可行,庞军师又言,广陵城中有大将坐镇,那么,加上他的奇兵?
能在一场众寡悬殊,别人都认为大概略战败的情况下,奇兵突出,一举扭转战局。有哪一员战将,能拒绝如此的诱惑?
可接下来的军情传递,却又让高将军有些看不懂了。敌军三路对进之下,定边军的确展现出了更强大的实力,但和他的……
“嗯,我的战术,只是可能之一,广陵城中的大将,说不得……”
看不懂的时候,高览将军第一个想法是检讨自己,不得不说是他加入定边军的改变之一。可能,不仅仅自己想到的一种。
下一刻,他的兴趣,回到了研究广陵城中大将,究竟是谁之上。
高顺、潘凤?高览率先想到的,是陷阵和五军!陷阵名声在外,不用多言,五军是他在冀州交过手的,深知其厉害之处。
潘凤善于防守,千里路程,自己能来,他为什么不能来?高顺同理,相比前者,他更加能攻善守,且对定边士卒,最为了解。
麯义、于禁、张郃,都有可能,但从眼下的守军的战术观察,高览还看不出端倪。最后他只能希望,坐镇广陵的是高顺。
原因很简单,不是因为陷阵的名气,而是高将军为全军总训!任何一支定边军的主力,他都能迅速掌握全军,这一点极为关键。
如果他的设想没有错,坐镇广陵的大将是陷阵军统领高顺。那么,他有点看不懂的战局,就变得可以解释了,自己少想了什么。
他想不到的,高顺应该可以想到,说不得更有意外的奇妙战术。
于是乎,高将军不再想了,他要保存精力投入战局。到了广陵之后,主将肯定会给他号令,到时候,一切都会有答案。
再言,率领麾下士卒,潜藏穿越徐州,他也需要集中精力。
其后的行程,并没有高览想像之中的那么困难。庞军师首先攻击下邳,分走了敌军很多的注意力,白马军化整为零……
最重要的还是军情,到了三十里一更新的地步。各地的情报机构,不断给出敌军的最信军情,以及龙骧方圆二十里的动向。
微尘、清风,会主动派人,充当龙骧军的向导。高览是从他们口中得知,军师军令,必须全力保证龙骧军隐蔽开进至广陵。
下令的是,贾诩贾军师,现在回想起来,难怪庞军师不用和自己多说。要是提前告诉高览,有贾诩安排,他也不会……
毒士贾诩,鬼才郭嘉,假若一定要选择一个算无遗策之人,叶欢的左右手肯定名列前二,哪怕在高览这样的大将心中。
形势错综之下,微尘清风,白马泰山,同袍们对龙骧军的保障,做到了他们能做到的极致。这些,超过了一切言语。
再想深一层,庞军师言简意赅,又未尝不是要让自己多细致思考。龙骧军自己的行军路线和侦查计划,亦是细到了极处。
同心合力之下,高览率军进军的行程,虽然遇到了几次风险,但还是顺利抵达了广陵边界,在那里,军情传来。
除了最近作战的详细过程之外,最让高览欣然的是,他终于知道坐镇广陵的大将是谁了,虽然没猜准,却也在范围之内。
只不过,军令之中,依旧没有关于广陵作战的具体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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