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珏一身黑金玄翎织羽披风,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指向那拥抱在一起的年轻人,冷道:“琛弟,你为了这个女人,要背兄背父,背弃家国天下么?”
“皇兄,你听我说。”冯琛将成嫣公主紧紧地拥在怀里,神色坦然道:“我喜欢阿嫣,我想同她长相厮守,可是她身份特殊,父皇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我计划带她离开,与她无关。”
冯珏心中怒极,表面仍强壮镇定,质问道:“琛弟,你们打算去哪儿?没有父皇地同意,天下哪里有你们地立足之地?”
冯琛放开公主,笔直地跪地一拜:“弟弟求皇兄成全。”
冯珏眼眸深沉如夜,看着自己骄傲如灿阳的弟弟,有一天竟然会为了一个亡国公主,跪下来求人。
他目光冰寒,声音愈发低沉:“我若不成全呢,你待如何?”
冯琛挺直脊背,扬起脖子,傲然道:“那就请皇兄将我的尸身,带回去给父皇。”
此话一出,别说冯珏,就是那成嫣公主也流下了眼泪,她是真心爱慕这个男人,可没想到他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了。
“琛哥哥,你别这样,我不要你死。”成嫣公主抱着冯琛,哭的梨花带雨。
“果真是红颜祸水!”冯珏咬牙切齿地骂道。
冯琛凉凉一笑,抬起头来,看向冯珏,道:“皇兄说红颜祸水,呵呵,皇兄自己为皇嫂做过地那些事情,难道都忘了么?”
“为什么你自己可以为了得到一个女人,大费周章,机关算尽,而我不可以!我们只想远离你们,过一下安宁平静,没有猜忌,没有纷争,没有杀伐的日子。”
听到冯琛的话,冯珏骇然地倒退三步,喝道:“冯琛,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冯氏子孙,冯氏江山初定,仍有许多未竞的功业,等待你去完成,你却像个懦夫一样,只想过安宁的生活。”
“这些年,父皇是怎么教育你的,我又是怎么教育你的,你都忘了?我们花了多少精血在你身上,难道是为了有朝一日,你为了一个女人,与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反目成仇吗?”
冯珏也是气得狠了,走上前去,握住冯琛的肩膀,几乎要把他的骨头生生捏碎:“冯琛,你计划和她逍遥江湖的时候,可曾对父皇和我,有过一丝愧疚?母后早逝,父皇常年在外征战,是我一点一滴将你拉扯长大,教导你成人。你就是这么回报兄长的?”
冯琛眼泪直流,根本不敢与兄长对视,只紧紧的抓住冯珏的手腕,脸色凄然道:“皇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可是弟弟求你了,放我们走吧!”
冯琛俯首一拜,又叩了一个响头,额头很快红了一片。
他看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弟弟,心中酸楚不已,苦涩道:“痴儿,你以为今晚我放过了你们。你就可以平安离开京华,与世无争了吗?”
冯琛瞬时脸色刷白,双目圆瞪地看向冯珏,一脸地不可置信。
他和成嫣要去泸州的计划,只有他们二人知晓,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皇兄是怎么知道的?
冯珏冷冷地看向成嫣公主:“本王只有一个弟弟,岂可沦为你们算计的棋子?”
“你们胆敢蛊惑孤的弟弟,真是胆大包天。你们不仁,就别怪本王不义。”
“你做了什么???”成嫣公主面如死灰,脸色惨白。
她还是太年轻。
冯珏冷寒一笑:“公主莫急,你很快就会见到你老师和属下了。”
冯琛似乎猜到了什么,急得大喊:“皇兄你不能这样....”
可惜,为时已晚。
——宝亲王用自己的弟弟做局,一锅端了与新朝作对的那些前朝旧势力。
“郡主不必惊讶,这似曾相识的手法,郡主可觉得熟悉?”梅世华冷淡凉薄的声音,尖锐入骨。
当然熟悉,当年宝亲王用在皇帝身上的招数,如今又被皇帝用在了自己身上。
用至亲做局,呵,还真是亲生的两兄弟。
冯保保脸色很差,刹那间很多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那些本该已经过去的往,反复跳转,最终串成一条条残缺的珠线,她终于看清事情本来的面目。
她瘫坐在地上,低下头去,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西陵琅察觉到她的不对,急呼一声:“郡主!”
当所有人担心冯保保的心悸会发作之时,她只是自己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背过去身去,背对着所有人。
她站的笔直,背影清冷,一头秀发尽数抛在脑后,如墨如缎。
“所以,这次的作乱,范相也参与了么?”
范渊宁手心发热,握了又散,散了又握。
“郡马不说话,就是默认范相也参与其中了。”她转过身来,冷冷地看向范渊宁,无怨无恨。
冯保保抬起手臂,看向手腕上的某处,那是曾经被丞相夫人抓伤的地方,如今伤口早已愈合。
“本郡主只是可怜范夫人,作为范相的结发妻子,成婚不久便被仍在偏僻乡野,等了数年,以为等到夫君回心转意,要接她们母子上京过好日子了,却没想到不仅儿子丧了命,自己也被迫疯疯癫癫近二十年。”
范渊宁目露悲伤之色,身子微微发颤,却还是极力的稳住了自己。
冯保保继续说道:“可笑世人不知道真相,还夸赞范相位极人臣后,糟糠之妻不下堂。真是太可笑!”
“不是的,父亲他....”
范渊宁迫切想要说话,却发现百口莫辩。毣洣阁
冯保保上前一步,纠正道:“郡马喊错了,你应该喊范相一声表叔才是。”
范渊宁猛然倒退一步,神色慌乱道:“你,郡主你,....”
“郡马是想问本郡主是何时知晓的是吗?郡马应该知道,本郡主喜欢研究前朝历史,尤其是那些稗官野史,本郡主最喜欢看了。”
范渊宁脸色灰白,他早该想到,如今的冯保保已经不是从前的宝华郡主了。
“晋朝末年,献帝一后三妃,其中一人便姓范。荆南范氏,与范相正是同宗。”
“当年大魏立国,皇祖父不计前嫌,重用了许多前朝旧臣,其中便有北川萧氏,荆南范氏,东海周氏。”
千百年来,皇族和世族联姻,互相护持,已经成了各自心照不宣的约定。
恰如当年,宝亲王是真心爱慕萧云霓不假,可是政治联姻也是真。
恰如现在,皇帝给冯保保挑选郡马,不是姓萧,就是范。
“前朝嘉靖八年,献帝的李皇后和范贵宾,同日产子,史书记载,李皇后顺利诞下皇子,而范贵嫔腹中的孩子,却在生下来的当日,就夭折了。献帝陛下以为有了史书的盖章定论,就可以掩盖事情的真相。殊不知,凡是动过手脚,必留下痕迹,这世上本没有神鬼不觉的道理。”
“当年李皇后根本没有怀孕,他们不过是想借腹生子,一开始打的就是范贵嫔怀上的那个孩子的主意。不然为什么,嘉靖八年三月春,贵嫔范氏被诊有孕,八月中旬,皇后李氏也被诊出有孕,又那样凑巧,皇后和贵嫔同日产子,皇后产子悄无声息,贵嫔产子满宫喧哗,最终皇后的孩子活了,贵嫔的孩子夭折了,一封圣旨昭告天下,嫡皇子诞生,天下大安。”
尘封了将近四十年的宫廷秘闻,就这样袒露在众人面前。
“试问,如果没有血缘关系,范相那样一个老奸巨猾的人,又怎会放下如今的地位,去跟你们做那样违反作乱的事情。”
“他为了保护你的身份,不惜让自己的结发妻子多年服毒,扰乱她的神志,简直丧心病狂!”
范渊宁心如雷击,一个字都不敢开口。
这些罪孽,本是他该受的。
冯保保盯着范渊宁,一步步紧逼,“那你呢,这些年为了接近宝华郡主,又做了多少事情?”
世人都说范郡马对宝华郡主痴心一片,原来也是别有用心。
果然,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范渊宁退无可退,单膝跪了下来,“郡主!不管您信与不信,这些年,臣待郡主之心,绝无半点虚假,天地可证。”
冯保保咬紧牙关,不欲理他,却听到一阵笑声,自门外传来,由远及近。
“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第一次见有人在造反的时候,表白真心的,郡马爷还真是对郡主情深意重啊!”
这样尖锐刻薄的声音???
冯保保转头去看,从门外走进来的,竟是——
“文商?你怎么来了?兵部侍郎也反了么?”
皇帝危矣!
文商平日里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神情,今日却是光芒锐利的瞟向每一个人,十分不屑道:“端皇孙殿下,你还真是如公主所言,心慈手软,难成大器,所以公主才特意嘱咐我过来看一看。”
冯保保骇然,那位因爱生恨的成嫣公主,到底收买了多少人。
而她的内院之中,又有多少人,是经她手安排的。
文商磨了磨手中的长剑,笑容阴寒:“郡主不必难过,因为真的坏消息还在后头,这才哪到哪呀!”
冯保保冷眼一合,站起身来,道:“文商君从京华而来,可否将山下的情况,告知一二?”
“反正本郡主被困于此,也做不了什么,不若你说来一听,也让本郡主心里有个底,做了二十年的糊涂鬼,也想明明白白的赴死。”
她说“死”字,表情却极淡,毫无惧色。
文商冷嗤一声:“郡主想做明白鬼,说与你听,也没什么不行。”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郡主后院的鱼塘有点大更新,81、用亲弟弟做局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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