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裴姮过于锐利的目光看着，锦心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但仍努力装作无事。
正想着是不是该再说些什么补救一下，就见裴姮快步走到书桌前，低头翻看桌上的公文。
锦心又松了口气。
桌上的东西，她并未翻看过。
她注意着裴姮的举动，只见裴姮从公文间拿出本略厚些的奏策。
那奏策中间被掏空，里头放着的，是一块巴掌大的黑色东西，上头隐约刻着几个字，只是锦心离得远，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但直觉告诉她，这正是她要找的东西。
裴姮将锦心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便当着锦心的面，将令牌收进袖子里，随后抬头看向锦心，道，“我早说过，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出入书房。”
锦心脸色变了一瞬，就要跪下，裴姮已经在她开口之前道，“不用跪，起来说话。”
锦心有些看不透裴姮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只能忐忑不安的回话，“奴婢就是看书房中的东西有些乱了，想着收拾整齐，大人看着也舒心些。”
裴姮的目光落在锦心脸上，像是在分辨这句话的真假，在锦心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才道，“书房不用收拾，退下吧。”
闻言，锦心如蒙大赦，转过身快速往外头去。
正要出书房门，屋檐上忽然跳下一个人来，这突然的变故将锦心吓了一跳，啊的尖叫一声后，被门槛绊了一跤后，狼狈的倒在地上。
裴姮也是一愣，待看到门外那人时，又不禁轻笑一声。
锦心只当裴姮这笑是冲她去的，不由面色骇然，以为裴姮只是假意要放过自己，实则动了杀心，忙低头跪下。
程庭的目光落在锦心身上，紧接着便是一道长剑出鞘之声。
“且慢。”
见锦心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裴姮这才适时出声。
长剑稳稳停下，锦心的一绺头发缓缓落到地上，叫锦心双腿一软，再跪不住。
裴姮居高临下的看着锦心，缓缓道，“给北府送个信，告诉贺同光，若是不忙，让他赶回来一趟。”
锦心连声应了，软手软脚的退下。
书房门再次关上，还从里头插了门闩。
不似在锦心面前的喜怒难测，裴姮笑着走到程庭面前，替他将佩剑搁在一边，二人的手很快又牵在一起。
程庭点点头，又拉着裴姮到书桌前，低头写道，“南魏即将大乱。”
他抬眼，见裴姮已经看到自己写的这几个字，便将那张纸圈起来，点起蜡烛烧了。
短短一句话，裴姮的内心中却已经涌起千万种想法，低声道，“南魏皇帝死了？”
程庭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没死，却也跟死了大差不离。
裴姮不由点头。
也是，要是魏帝死了，他那俩儿子必定已经兵戈相见了，哪还会依旧粉饰太平，不过是有忠君孝父两重压着，怕被天下人戳脊梁骨，所以谁也不肯先动手罢了。
南魏一乱，不论二皇子打不打算向大雍借兵，武帝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通明河只怕是又要赶进度了，只盼着底下人不要逼得太过，莫要累死太多劳工。
裴姮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后又想到什么，语气焦急，“那你……”
程庭的名字，还在通明河几十万劳工里头挂着呢。
才说两个字，程庭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拍了拍裴姮的手示意无事，随后眼神一闪，提笔写道，“南魏出事，陛下昨日便派了不少探子前往，怎么你却不知道这件事？”
裴姮抿了抿唇。
南魏的动静，北府自然是一直盯着的，南魏皇室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不知情，如今看来，便是有人越过自己，直接将消息呈报给陛下了。
在裴姮低头深思时，程庭又接着写，“贺同光也没有将这消息禀报你？”
这句话里头的挑拨意思太重，才一入耳朵，裴姮就听了个明白，她眉梢一挑，抬头去看程庭。
程庭也悠哉的看着裴姮，倒像是真的担心裴姮，才说出了这样的话。
裴姮道，“贺同光应当不知道这件事。”
因着这句话，程庭表情僵了僵，眼神中似有冷意。
“你就这般相信他？”
之前是徐文若，如今又有个贺同光，而且他的人不止一次来禀报，裴姮和萧久清、牧青琏他们走的都很近。
这次的字写的有些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程庭写字的动作忽然一停。
在程庭停下的瞬间，裴姮的胳膊已经挂上了他的脖子，娇笑着道，“我最相信你。”
这话刺进程庭耳朵里，将他从怔愣中唤回，才意识到在裴姮抱出他的时候，他的胳膊已经牢牢扶住裴姮的腰。
一时间他也分不出，是裴姮先抱他，还是他先将裴姮拥入怀中。
习惯当真是可怕极了。
见程庭还在愣神，裴姮侧头看了看，忽然想到什么，问，“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吃醋？
怎么可能！
程庭下意识的否认，他才一摇头，忽然听裴姮道，“等等。”
程庭低头看去，却见裴姮正疑惑的看着自己耳朵之后的位置，甚至还打算伸手去摸，心下不由一跳，忙伸手握了裴姮的手腕，又故作疑惑的朝裴姮看过去。
裴姮不疑有他，道，“瞧着像是有道疤。”
那那里是什么疤，不过是人皮面具和皮肤贴合的边缘。
就算程庭伪装的再好，到底不是自己的脸，况且每每被裴姮甩了脸子后，总爱扮作程庭，看着她对自己嘘寒问暖，再趁机偷香窃玉。
次数多了，总有被发现的一日。
裴姮正靠着程庭，又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程庭的胸膛，道，“你心跳的好快。”
程庭浑身一僵，又暗自深呼吸，好让自己不要过于心虚，随后放下裴姮，在纸上写道，“通明河快要动工了，我的尽快赶回去，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
裴姮很快被这句话勾动了心防，程庭这一走，又不知得多少时日。
她只以为他不想提起那道疤，况且二人快要分别，裴姮也不大想提让程庭不高兴的事，便顺着程庭的话转移了话题，直到外头传话，说贺同光回来了。
程庭这才起身离开，裴姮则收拾了自己，去外头见贺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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