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北部的某个小山村里,正在举行着一场婚礼,因为他们要赶在农忙之前完成婚事。
一个皮肤黝黑,而且略显憨憨的年轻人,此时正身着吉服,胸配大红花,胯下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满脸傻笑的在人群的簇拥下,前往村东头去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
而且接亲的队伍中,竟然还有几个面貌不俗的人。如果此时有幽州官场的某个郡的太守在场的话,肯定会被吓一大跳的。
因为他们会发现幽州威名最大的两位大人,幽州刺史.毌[guàn]丘俭和右将军.夏侯玄,竟然在一个充当马夫,一个在充当充当轿夫。
在整个北方,能够有幸让这两位如此屈尊的恐怕还没有几个,而这位年轻人,自然便是连皇帝曹丕钦赐的骁骑游击将军.盧[lú]奴侯,都辞退了的匈奴少年詹台了。
那一日,辞行了皇帝.曹丕和任城王.曹彰一行之后,詹台便带着那一封“一品诰命”的诏书,离开洛阳起身北上了。
归家心切的詹台,从洛阳到冀州北部的赵家屯足足有一千二百里之遥,可他在一路的飞奔之下,仅仅只用了五日便赶了回去。
待赵家刚刚屯映入詹台眼帘的时候,他便看见了一个令他日思夜想的身影,早已经在村口等候了,只是那道身影消瘦了许多。
那道身影在看见了他之后,恍惚间还以为是看错了。可就是眨眼的功夫,却又大喊着飞奔了过来。
“詹台哥哥......”
世间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双向奔赴。
两人还离着老远,詹台就一把胯下马来,向那个心爱的人儿奔去。因为他怕马蹄践踏而起的灰尘,眯了她的眼睛和脸庞。
“是你回来了嘛?”
“是我,我回来了,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活着回来。”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王莺儿一把扑进了詹台的怀里,嚎啕大哭。
自从詹台离开赵家屯后没多久,王莺儿就在这里天天等,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可对于她来说,却仿佛是过去了一百年。
一将功成万古枯。
自古以来,能从战场上回来的普通老百姓屈指可数。战争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真正的生离死别。而且有很大的可能,你的牺牲会被当成了阵亡的零头给抹去了。
田里的人们,听到动静之后纷纷抬起了头。此时都在饶有兴趣且笑呵呵的看着,这对抱在一起的久别重逢的人儿。
“小詹台,你回来娶媳妇儿来了?”
“是啊,什么时候让我们喝你的喜酒啊?哈哈哈...”
“莺儿姑娘,你的詹台哥哥可算回来了,总算不用再等了。”
......
詹台和王莺儿自然知道,众人的这些个调侃的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意。
次时的王莺儿才发现,原来周边的人这么多,刚才光顾着哭了,竟然一时间忘了周边的环境。
反观此时的詹台,反而一舍往日的拘谨,朗声对着众人道,“到时候,我跟莺儿妹妹的喜酒,一定请大家都要到场啊。”
“谁说同意你们两个人的婚事了?”
这时候,詹台才发现,王莺儿的父亲王老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二人的身后了。
“王......王......王叔。”
这次詹台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撒腿就跑,王老六也没有像往日那般扬言要打断他的腿,而是就那么站在二人的身后,静静的看着二人。
对于詹台这个年轻人,王老六从心底里其实是不讨厌的,而且他也很想有这样一个儿子。只不过这个穷小子一直打他掌上明珠的主意,所以他才会这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王老六对詹台和自己女儿的婚事态度也潜意识的改变了。也或许是从詹台跟随毌丘俭一同离开赵家屯,前往战场的时候吧。
不过更重要的是,自从詹台走后,他的女儿茶不思饭不想的。也是从那个时候,王老六心中也已经断定,他们二人这辈子是分不开了。
不过念叨了一辈子的“诰命”,想要一时间解开,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虽然王老六也并不清楚诰命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在他的认知里,诰命夫人就是做大官的夫人,可以让他离开赵家屯,吃香的喝辣的。
“爹,你怎么这样,你不是答应过我等詹台哥哥回来,就答应我们俩人婚事的嘛。”
王莺儿显然对他父亲的出尔反尔有所不满。
詹台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转身回头向马匹奔去。
不一会儿,詹台又返身回来了,而且手里还多了一个用锦缎所包着的东西,好像是个木匣子。
“王叔,您看。”
“这是什么东西?”王老六皱着眉头问道。
詹台有点儿邹媚地,轻声说道,“这是圣旨,是皇帝陛下亲封莺儿妹妹,为一品诰命夫人的圣旨。”
王老六闻言之后,先是眼睛瞪得滚圆,可随即又是一脸不屑的训斥道,“臭小子,年轻人说点儿大话没什么,可这种掉脑袋的话,可不敢乱说。我看你小子蛮老实的,没想到你这次出去了一趟,竟然连这吹牛的毛病都有了。”
对于詹台的话,王老六自然是不信的。
可随后詹台还是自顾自地,将那锦缎所包着的木匣子打开了,并从中将他口中所言的圣旨拿了出来。
此时看热闹的村民们早已经围了过来,赵家屯自然偏僻,可自然还是有识字的人的。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凑上前来,眯着眼看着詹台手中的圣旨,随机缓缓地将上面的内容读了出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少年詹台,有勇有谋,颇得朕心。幽州平叛之中,斩首二十八级,并生擒魁首.公孙渊于右北平,战功卓著。今特封其为骁骑游击将军.盧[lú]奴侯,封其夫人王莺儿,为壹品诰命夫人。此二人乃天造地设的一对,任何人不得阻拦。违逆者……”
那位老者越往后读,越发的吃惊。刚刚詹台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的。
可当看到了这圣旨结尾最后宝印的时候,缺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那个宝印纸上,赫然有八个大字,“受命于天,即寿永昌。”
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那人不相信。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这个印章,现如今全天下也只有皇帝,才有资格使用。
是当年大秦始皇帝统一天下之后,丞相李斯亲自书写,然后请能工巧匠刻在和氏玉之上的。再后来,它就变成了历代皇帝身份的象征,又称“传国玉玺”。
后来,秦亡,汉高祖刘邦得其玺。
汉亡,江东孙坚无意之间在一口枯井之中得到了他,辗转之后最终通过昔日魏王曹操的手,又回到了汉献帝刘协的手中。
仙帝禅让之后,这玉玺自然便就到了,当今皇帝陛下曹丕的手中。
如今,恐怕还没有哪个人,有胆子敢冒充皇帝吧。
看到这里,那位老者顿时慌了,颤巍巍的说道,“这,这,这真的是圣旨?”
詹台随即点点头,一脸平静的说道,“是啊,我都说了,这是皇帝陛下亲自写给我的,亲封莺儿妹妹为一品诰命的诏书,当然也是我向皇帝陛下求的。”
在听到了詹台肯定的答复之后,那位老者再也忍不住了,随即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高呼道,“赵家屯草民,拜见盧奴侯,拜见将军。”bïmïġë.nët
这位老人也是村子里,除去里长之外,位数不多的德高望重的老人之一,他说的话众人自然是相信的。
在这个尊卑有别的年代,即便是身生父母,在遇到了这种情况,也必须要下跪叩拜的。其他人见状,也随着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眼前的情形也不由得王老六不再不信了,随即也跪了下来。
詹台见状急忙上前,将其搀扶起来,言真意切的说道,“王叔何必如此?您快快起来。我不是什么大人,也不是什么将军,在您面前我一直都是那个小詹台啊。”
闹了这么一出之后,王老六看詹台的眼神都变了,自然也就再也没有了,阻碍两人成亲的理由,也便同意了二人的婚事。
至于幽州刺史.毌丘俭和右将军.夏侯玄,自然是詹台邀请而来的。
幽州一战,詹台、毌丘俭和夏侯玄三人,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而他们二人自然也知道,詹台辞官回乡的真正原因。
所以早在詹台返回冀州的时候,他们就曾经明言,詹台与王婴儿成亲的时候,无论如何他们二人也一定会到场,讨一杯喜酒喝。对于这个请求,詹台自然也就欣然答应了。
于是,也才会出现了如今,毌丘俭当马夫,夏侯玄当轿夫的这一幕。
当然,皇帝.曹丕、任城王曹彰、和江陵王.曹植,早在詹台返回冀州的时候,也都有不同的东西相赠,作为新婚之贺礼。
少时,锣鼓喧天的迎亲队伍,就已经来到了村东头,王老六的院门之外。
再然后,自然便是一套的,接亲、迎亲、拜天地、入洞房。
那个昔日里的匈奴少年。在今日彻底地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而王老六念叨了半辈子的诰命夫人,也在今日,以这种方式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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