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眉骨在额间黑发下时隐时现，让人觉得他愈发深不可测。
周文森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年纪轻轻就当上经理，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
加上他本人对男人天然的敏感性……
他能观察到裴止修的表情上有了很细微的变化，他周遭的空气也骤然变冷，情绪比起刚才，明显低了一个度。
周文森握住咖啡杯，稍稍打量对面男人的神色，不禁陷入沉思。
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了什么呀。
不就是介绍一下咖啡厅，介绍一下咖啡厅的老板娘，再介绍一下他和这咖啡厅有意思的渊源？
明明都是很得体的话题啊……
问题在哪呢？
如果不是说错话的话……会不会是咖啡不符合口味？抑或是食物不合他的胃？
他看了看那杯只抿了一小口的咖啡，忽然脑子一动——
不该点拿铁。
周文森想起同事对他曾经吩咐过的话，忍不住把自己脑袋拍扁。
他马上站起来，喊了声：
“穗穗！”
呼唤的声音还算大，让吧台处的温若穗一下子就听见了。
她从手中忙活的事情分出心来，用干净抹布擦了擦自己的手，才快步走到临窗的桌子前，对周文森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需要的吗？”
周文森直接扯了扯温若穗的手臂，示意她站到自己旁边，低下头。
可能是因着性取向不同，周文森对着熟悉的女孩子，在肢体语言上一贯比较亲密。
而温若穗也习惯了他亲近的举止。
她也微微弯下腰，蹲着身子，双手放在膝盖上，侧着耳朵聆听。
周文森凑到她耳畔，放低了声音说：“完了，我忘了这位大客户喝咖啡是不喜欢加奶的……你快帮我换一杯。”
温若穗有些微的诧异：“那换一杯什么？”
周文森给了个提示：“曼特宁咖啡？糖少点，感觉他会喜欢。”
“行，还有别的需要添点的吗？”温若穗注意到桌上的甜点都没怎么动，虽然只是小点心，但估摸大概也是不怎么符合他的口味的。
周文森茫然不知所措，说话声也慌乱：“不知道啊，我也猜不出人家大老板喜欢啥，不如您再来点推荐？”
温夏穗顿了顿：“……我想想。”
一男一女说话间的距离很近，这样亲密的耳语，自然也落到了裴止修的眼中。
他那狭长的眼睛眯了眯。
琥珀色的瞳仁里，眸色逐渐趋于冰冷。
尤其是注意到那穿着纱裙的她，侧着头仔细聆听周文森的专注神情，男人的薄唇不自觉抿得更紧，眉心也微微皱了起来。
而正沉入思考的温若穗很快就想到了要加点什么，她轻声对周文森说：
“他应该是不太喜欢甜的。不如我看看有没有偏淡或偏咸的点心，拿点过来，怎么样？”
这句话虽然是对周文森说的，可说着说着，她的视线就禁不住落到了对面男人身上，不由自主地去观察他的动静。
只是一抬眼，她就撞上裴止修那一双直视而来的眼睛。
漆黑又深沉。
他此时正抱着手臂，不加掩饰地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而他的视线恰巧就落在她的脸上，幽邃的眸色里不知道藏着什么，让人捉摸不清。
温若穗的心忍不住跳了一下。
她没想到对面的男人竟会这样直勾勾地看过来。
毕竟一般有两个人在耳语时，如果坐在同一桌的话，大多数人为了避免尴尬，都会选择避开视线或者转移注意力，做一下自己的事表明自己没有听见。
但他似乎不太一样。
他就这样很坦然地将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
午后的日光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的五官轮廓都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
明明周遭都是温暖的色调，可他身上却莫名透着阴沉的冷意。尤其是那双眼睛，墨色的眸光中甚至带着一股凛冽的气息。
温若穗不知道他的冷意从何而来。
明明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她莫名觉得紧张。
好在很快，男人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两人之间短暂的对望接触就此止住。
他就错开了她的视线，拿起电话站起来，找了个角落接了起来。
男人的暂时离开让温若穗舒了一口气。
但思绪还陷在他那幽深的眼神中。
就在她的思绪还放空时，周文森拍了拍她的手臂：“穗穗大老板，你有在听吗？”
“…什么？”
她刚刚并没有留心周文森说了什么。
“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呢。”周文森狐疑而不明所以地问。
趁着裴止修在讲电话，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刚刚跟你说好的，就按你所说的先弄。”
“噢，好。”温若穗应了声。
她转身往吧台走。
经过角落的时候，就看见拿着手机通电话的男人，他长身而立，修长的身影就笔直地立在角落的绿植旁。
绿植的叶子有几片蹭到了他的裤脚，才让挺括的西裤有了一点小褶皱。
角落离过道的距离并不远。
她在过道上行走时，他低沉清冷的嗓音传进她的耳朵里，被她听到了一两句简短的内容：
“在浦城。”
“不确定，再说吧。”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在说什么，听得他的眉宇稍稍皱起，严肃中有了点不耐烦的迹象。
温若穗加快行走的步速。
她低下头，不再去看他的脸。
只不过，当她从他身旁擦身而过时，她感觉到他似乎侧了侧脑袋，抬眸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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