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伦·利尔一笑，“我放走那个男人，连同我的母亲一起，他们从此消失，而我也再也没有找过她。”
毕竟，在他这个儿子和那个她所追寻的“真爱”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是没有被选择的那个。
想到这里，垂眸的麦伦不由得收紧了握住席琳的手。
席琳感知到手上的力道，忍不住挣了挣，她有些尴尬道，“麦伦，你抓疼我了。”
麦伦的手一松，“抱歉。”
席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继续之前的话题，“你说我笑起来很像你的母亲……”席琳舔了舔唇，“但其实你看着是不是会有点心里阴影？”
毕竟他母亲留给他的并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阳光不再像席琳来时那样明媚和灿烂，橙黄色的光影半明半暗地打在麦伦华美的脸上，那双银色的眸子竟然给席琳一种金属的冷锐。
“不，正好相反。”
麦伦直直地看着席琳的双眼，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当我都快要忘记五岁之前，母亲那种笑容给我带来的温暖时，你让我重新回忆起来，那种奢侈的暖意。”
“不是阴影，倒不如说，更像一种——救赎。”
席琳一怔，救赎？
麦伦却突然笑了起来，“很巧是不是，当初我们第一次交谈的时候，都说彼此很像各自一个重要的人，现在，我们都知道他们分别是谁了。”
席琳一听，也笑了，“的确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巧合。”
麦伦身后的窗户是开着的，傍晚的风从窗外徐徐吹进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聊了这么久了，席琳看看天色，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告辞了。
说起来，今天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说！
席琳一下子想起来，随即笑着问麦伦，“我的婚期已经定在下个月中旬，现在伴郎的名额还缺一个，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担任。”
麦伦眼睫一颤，随即垂下眼眸不再看席琳，久久不语。
麦伦长时间的沉默让席琳感到了一点不安，她神色有些尴尬起来，“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席琳。”
麦伦突然出声打断了她。
席琳疑惑地停下话头看着麦伦，就见到他抬起的眼中十分郑重的神色，“我刚才说，你是我的救赎，不单单是你的笑容，还有你整个人，都是我一直以来渴求着的救赎。”
看清楚麦伦的表情，席琳的心突然提了起来，开始对麦伦接下来即将要说的话感到了异常的不安。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之前对你说，让你考虑改成嫁给我，其实并不是开玩笑。”
“席琳，我喜欢你，想要你成为我妻子的那种喜欢。”
席琳渐渐攥紧了手指，心脏因为极度的不安而剧烈跳动起来。
怎么会这样？
麦伦他怎么会……喜欢上我？
席琳忍不住侧过脸端起杯里已经凉透的红茶喝了一口，抿抿有些干涩的唇瓣，“麦伦，你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
看着席琳的反应，麦伦内心一痛，眸光有些黯然，“席琳，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席琳的手开始抖了起来，“我卡德叔叔，知道这件事吗？”
麦伦沉默了一会，“他还没来得及知道。”
席琳努力平复自己的内心，最后直视麦伦，言辞恳切，“麦伦，你知道，自从我得知你是卡德叔叔的弟弟，我一直都想接纳你成为我的家人，因为卡德叔叔就是我的家人，他的弟弟必然也是。”
“你和他一样，优秀，和善，受人喜爱，在各自的领域都有不俗的成就，我相信卡德叔叔如果还活着，我们三个一定能成为关系亲密的家人，即便现在卡德叔叔的意识未卜，我依旧没有改变这样的想法。”
席琳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我现在马上要结婚了，麦伦，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我不想伤害你，但是，麦伦，你的感情我没有办法回应。”
麦伦握住席琳有些颤抖的手，“席琳，你真的不能选择我吗？我会比莱茵斯更加爱你，我的世界将只有你一个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找来……”
席琳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她抿着唇站起身来，“麦伦，今天的话我会彻底忘掉，我依旧可以把你当亲人看待，只要你以后……再也不要说出类似的话来。”
席琳撇去头不看对面的麦伦，所以她没有看到他眼中一寸一寸消失的光芒。
窗外的太阳几乎要落山，天色昏黄，花园长灯已经亮起来，已经染上蓝紫色的天空中闪烁着几颗星子，麦伦突然觉得从窗外吹进来的风格外冷。
“席琳，我原本想收手的。”
正要迈步离开的席琳脚步一顿，收手？
忽然，她听到一阵轻轻的叹息，麦伦的声音突然非常沉静，“自从你在元老院成为执法部预备役血族，拔除了我埋在血族的暗线之后，每一次你搅乱我谋划的行动，我从来都没有想要怪罪你。”
“不管是从爆炸中救出路易·冯德，还是制服发狂的史蒂夫校董，每一次，你破坏我的计划，我都没有生气，大概我那时就萌生出想要收手的想法了，毕竟，”
“我有了在乎的人，而那个人，是你。”
席琳瞬间有种血液凉透的感觉，麦伦·利尔每说一个字，席琳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如果之前，席琳还抱着继续让对方渐渐淡忘对她的感情，将来迟早还会和卡德叔叔一样，只剩下对她的亲情，这样的天真的希冀。
现在，主动暴露出自己真实身份的麦伦·利尔，他过去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像是越开越深的裂谷，在他们之间横贯出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席琳慢慢转过头去看他，脸上是一种被背叛的心伤，一滴血红的泪从席琳眼角流下，她浑身颤抖，“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麦伦站在背光的黄昏下，漆黑的乌鸦从窗外飞过，他的面庞隐在暗处，只有那双银色的眸子透出了隐隐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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