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信就让褚含清眼神一凛。
竟然是刘青山与户部官员的来往书信。这个官员褚含清是知道的,属于户部掌实权的几个人物之一。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是户部尚书的铁杆支持者。
户部竟然真的将手伸到了永清?
褚含清一口气看完十几封信,越看脸色越冷,到最后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力道大的将茶杯震的跳了跳。
卫九连忙唤道,“殿下……”
“户部中竟有人如此放肆”,褚含清抖着手里的信,“自刘青山任永清县令以来,每年上交朝廷的粮赋竟然都是删减瞒报过的,中间被户部克扣贪下的竟然有近四成之多。而朝廷极为看重的永清铁矿,每年上交的粗铁数量竟然也被瞒下两成。”
“好,真是好啊,本宫竟没想到,户部尚书看上去那样为国为民兢兢业业的一个人,竟然有这样的胆子,真是狗胆包天!”
刘青山在单独留下的陈情书中详细说明了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原来当初刚到任永清之时,他倒是做事兢兢业业很是勤恳,一腔抱负从没想过歪门邪道。
当时虽没有斐然的政绩,却也可以平调至更好的郡县去。然而任期将满时,户部有人找上他命他继续在永清当县令为他们所用。
威逼利诱之下刘青山妥协了,至此开始越陷越深。
但他也算多长了几个心眼。虽然每次户部送信之人都要亲眼盯着他将密信毁掉,然而他特意去寻了跑江湖耍戏法的能人,学了些偷龙转凤的手艺。
就这样在来人的眼皮子底下,将这些密信保留下来。www.bïmïġë.nët
再加上这些年他始终老实,对方慢慢也就放松了警惕,竟不知他已经留下如此多的证据。
往来通信上明明白白写着户部掌权的那几个人的名字,可以说是全都参与其中一个没跑。
然而前些日子,上头忽然让他收手,并告诫他暂时不要跟京城联系。
刘青山忽然觉得危机降临,无论是对方想断了这条路子,亦或是暂避风头,都表示即将有大危险。而他这样微不足道的人,无论哪方斗法,最终都要当炮灰,甚至可能会被当成弃子直接灭口嫁祸于他。
虽已知晓自己无后路可退,仍抱着一丝奢望将夫人和唯一的儿子送走,并带走这些年存下的证据。这些既是保命符,也是投名状。
他也曾打听过,如今权势最盛、最有可能保住妻小的就是镇国长公主,只希望能看在他将功折罪的份上,饶他妻小一命。
“殿下,您看这本册子”,卫九将压在箱底那本册子递向褚含清,“这里面详细记录了从刘青山手里送出的每一笔粮食银税,还有铁矿的出入账目。”
褚含清深吸一口气接过,看完后脸色铁青。
这些年一笔笔汇总下来的数目巨大,虽然不至于堪比天价,但永清毕竟也只是个县级。户部能扶持一个刘青山,就能扶持更多的刘青山。
一个县不多,那十个百个千个呢?被户部欺上瞒下贪污下来的财富简直触目惊心。她为宁天付出了这么多年的心血,谁知后方竟有这么一群人趴在整个宁天身上吸血。本该是国家的钱袋子,没想到这个钱袋子漏的到处是窟窿。
除了惊诧,褚含清还有说不出的疑虑。
“若说户部为了保护秘密不暴露,无论是刺杀本宫,亦或是命人逼迫刘青山自尽,这些都能解释的通。可永清铁矿驻守官兵被杀、云圣使团遇害,还有运粮官兵这几件事又如何解释?”
总不至于为了保守贪污的秘密,便将这成百上千人杀个精光,为此不惜担上更严重的罪名吧?
户部没有这样大的胆子,更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可刘青山所有的证据都只能指向户部,丝毫沾不到其他人。
卫九也觉得解释不通,只是他与褚含清考虑事情的切入点不一样,“殿下有没有想过,幻影是专业的杀手组织,完全有能力将这些人杀干净。可正因为如此,幻影绝不是一般势力可以驱使的,依属下看户部并没有这个能量,或者说没有这个必要与幻影勾结。”
褚含清点头,“你说的对,除了户部,背后肯定还有真正的主谋,那才是与幻影勾结的话事人,也是最终的得利者。”
她拧着眉头沉吟道,“银钱,粮食,铁器,杀手……”
蓦然想到了什么,褚含清眼神一亮,与卫九同时出声。
“造反——”
“有人想造反——”
褚含清起身在屋子当中走来走去,“本宫竟然才想到,大笔的银钱粮食和铁器,便能豢养大量的私兵。而有胆量谋逆造反的人,必定能给出令幻影心动的条件,使幻影为其所用。”
“那云圣使团被灭却是为何?”卫九对此有些想不通。
褚含清勾唇浅笑,“这你就不懂了,自古造反多在乱世中起兵,何时见过太平盛世忽然谋逆犯上的。便是直接发动宫变,也得是先搅浑了水才好乱中取胜。云圣使团全军覆没之事,若处理不慎便是两国刀兵相向的局面,届时某些蠢蠢欲动的人便可趁机获得渔翁之利了。”
卫九似是恍然大悟般点头,“属下果然愚钝,实在没长这些勾心斗角的脑子。”
“那你的意思是,本宫长的就是勾心斗角的脑子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卫九头摇得像拨浪鼓,连连辩解,“殿下的脑子应是冰雪聪明、智计过人、足智多谋、神机妙算、颖悟绝伦……”
“打住”,褚含清眉眼含笑,伸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你何时学的这样伶俐又嘴巧了?”
卫九不由往锦瑟的方向瞥了下,脸上装的倒是正经,“属下句句发自肺腑。”
褚含清懒得深究,只是笑盈盈的白了他一眼,“你莫要学的油嘴滑舌的,不然本宫可要罚你了。”
嗯……
锦瑟说女子都愿意听心上人说些好听的话,看来她教的没错。
卫九被褚含清这笑盈盈的眉眼和语气一激,心里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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