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眼下有一抔瓜子，他们倒是恨不得磕着瓜子看戏的。
江秋寒却不吃这套，他觑了一眼萨影，自己则是转身示意姜如烟跟上。
姜如烟只得同萨影点了点头，随后快步跟上江秋寒。
江秋寒带着她一路走到前厅，前厅正中央摆着一口金丝楠木棺木，四周摆满了白色的绢花。
棺木旁正红着双眸烧纸的正是二夫人，她素衣白缟，不着粉黛，瞧着分外悲戚。
在府邸中，与大夫人关系最好的便是二夫人了。
二人闺中时便是极其要好的姊妹，自幼一起学习女红，大夫人最擅琵琶，而二夫人最擅古琴，二人合奏时乃是江南一大美景。
彼时不少青年才俊爱慕二人，提亲的人数不胜数。
可是两姊妹谁也不曾瞧上，最后都看上了彼时落难江南的姜忠。
她们也不曾争吵，说是随了个年纪，大夫人做正妻，二夫人甘愿做妾室。
自此后的数十年，大夫人与二夫人仍旧是这府邸最要好的姊妹，两人从不曾吵过架，也不曾红过眼。
如今大夫人死了，府上真心的人怕是也只有二夫人一人。
江秋寒带着姜如烟磕了头，上了香，随后对二夫人轻声说道，“夫人保重身子，莫要太伤心了。”
二夫人嗓子早就哑的说不出话来，只得擦着眼连连点头。
如今正厅前来祭拜的人来来往往，而这悬着的纱布后摆放棺木的地方却是不曾有人去过。
在大晏，死者倒是是沾着些晦气的。
更兼尚书府对外宣称的大夫人是病死，而且还是一夜之间突然病逝。
旁人更是觉得晦气，生怕见了尸首届时还会染上癔病。
江秋寒倒是不忌讳这些。
他推开棺木，大夫人的尸首被妆扮的令人心慌，浓浓的粉黛也遮盖不住她脸上的尸斑，叫她整张脸瞧着诡谲至极。
江秋寒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根银针，他将银针探入大夫人体内，瞧见那银针变黑，眉头更是紧拧作一起。
只见江秋寒又解开大夫人的衣领，纵使有厚厚白粉遮盖，却依然没能遮住她脖子上的一道红印。
“这是勒痕？”姜如烟问道。
江秋寒不语，可脸上神色的微微变化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既然可以毒死大夫人，又为何要出手勒死她？
谜团萦绕在姜如烟脑海，叫她苦思不得其解。
江秋寒又匆忙检查了一遍大夫人其他的地方，最为明显的死因只有这两者，并无其他。
纱布外传来姜忠的声音，江秋寒忙不迭合上棺木，而姜如烟亦是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好叫自己立马红了眼，仿佛真真是在为大夫人的死难过。
姜忠的声音愈发靠近，他掀开纱布看向二人，先是恭敬一鞠躬，同江秋寒请安，随后又是瞧了姜如烟一眼，“烟儿，你阿姐找了你许久，不知有何事，你还是去看看。”
姜如烟应了一声，随后便是同江秋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飞鸽传书。
随后她便是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外走去。
姜蓁蓁不知等了多久，屋外寒气逼人，冷风阵阵，吹的姜蓁蓁这瘦削的身躯止不住地发颤。
她裹紧了外袍，瞧见姜如烟时整个人明显是露出喜色来。
“烟儿！这里！”姜蓁蓁娇声唤道。
宾客们显然是注意到了姜蓁蓁，他们无一不投去目光，在看见姜蓁蓁时纷纷咂舌称叹。
今日姜蓁蓁着了一条素青色长裙，外披藕色长衫与披风，一张貌美的脸蛋只着了淡淡胭脂，瞧着清新脱俗，好似那不染尘世烟火的仙子。
更兼她身子单薄，看着好似随时会被风吹倒，着实叫人忍不住动了怜悯之心。
“我寻了你好久，可是你院子里早早就没了人，我也不知晓你去了何处的。”姜蓁蓁上前握住姜如烟手背，颇为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二人的关系在外人眼中瞧的极好。
姜如烟没有挣扎，只是顺着姜蓁蓁的意思叫她挽着往里走去。
姜蓁蓁一路带着她走至水上楼阁，这楼阁四面罩着一层轻纱，因为转寒的原因，早有丫鬟在楼阁里备下火炉，好叫这处暖和的紧。
姜蓁蓁遣退了服侍的下人，只留下二人。
姜如烟亦是卸下了方才在外人面前的伪装，冷眼问道，“说吧，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姜蓁蓁先笑着指了指面前的糕点，打岔道，“这些都是平日里你爱吃的几样，我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你先尝尝吧不然？”
姜如烟不曾接过筷子，只是再一次重复了方才的问题。
姜蓁蓁面上噙着的笑意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她扯下虚伪的伪装，双手环胸地往后靠在了椅子上。
“我知道你去检查了我母亲的尸首，你发现了什么？”姜蓁蓁直截了当地问道。
姜如烟也早就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她拔下发簪，抬手便是将发簪插入其中一盘糕点里。
发簪尾端丝毫未变，而姜蓁蓁则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问道，“你的意思是中毒？”
姜如烟用帕子将发簪包了起来，可还是不曾动面前的糕点。
姜蓁蓁见她防备心如此重，也是没有继续催促她食用，反倒是自己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烟儿，你我是姐妹，我不至于要害你性命。”姜蓁蓁如是说道。
她擦了擦手指，站起身来，“我已经知道了我想要的，父亲那边还需要人手，我就先走了。”
说罢，姜蓁蓁便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似乎对姜如烟是否会用这些糕点并不感兴趣。
可是姜如烟自己明白的清楚，糕点有毒。
不单单是此时摆在自己面前的糕点，更是在自己过去的年岁里所吃到的来自大房院中的食物，皆是下了毒。
这种毒长年累月地积攒在她的身体里，只等着下毒人想要控制姜如烟时，稍稍用蛊虫牵引，到那时姜如烟才是真的无法摆脱这毒的控制。
前世，姜如烟便是被这毒控制了直至死亡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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