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萱岂会怕了这些人。
如同水仙一般的面容上几乎燃起烈烈之火!
如流水般的大袖,“风风”一挥。
被皇帝视为最坚韧护盾的铁甲军,镇不住的哐哐倒地。
皇帝大惊。
极力表现出岿然不动的姿态,却还是因为膝弯撞击在座椅边缘而重重失重地跌坐下去。
难堪让她的心口如潮汐翻涌:“逆贼!你这个逆贼!好大的胆子,敢在朕的御书房动手!”
奉恩高高地举起她的手,又猛然甩下,冰冷的语调沥沥有声:“我苹家,为了大梁鞠躬尽瘁!我苹家的历代儿郎,战死沙场不下百人!满门忠烈,铮铮烈骨,全都死在你们手里!”
“先帝爷是怎么死的,你清楚,我清楚,多的是人清楚。你以为你没有留下痕迹,可能么?以个弑君夺位的乱臣贼子,你也配在这里跟我叫嚣!”
她的恨,她的怒,在停顿的须臾里,消散无踪。
眉眼轻轻一撇,肆意而蔑视:“手中握着先帝遗诏,胆子自然大!若非罗酆殿当年造了重创,岂能容尔等宵小之辈,恬居帝王之位!”
皇帝在她厉厉话语中,如遭雷击,血液仿佛生出了锋利的刃,无法抵挡地割在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遗诏?
不!
不可能!
赵恪的身边一直有他的眼线,如果真有遗诏,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什么遗诏!哪有什么遗诏!”
“朕是他赵恪在庙堂之上亲口宣布传位的皇帝!是真正的九五之尊!”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还敢信口胡说!该死!该杀!”
皇帝挥舞着双臂,大声否认。
否认罗酆殿的实力难以捉摸。
否认有人将他的把柄拿捏在手中。
否认他所拥有的一切即将被撕碎的一切可能。
他的眼底两簇幽暗的火苗突突的跳着,越烧越旺,无比缭乱。
胸腔里呼啦啦地抖索着。
权利堆积起的威势迸裂、化沙,一点点的流逝:“落在了朕的手里,你以为你还有别的退路么!”
奉恩毫不在意地理了理华丽衣袖,多子多福的石榴花轻轻摇曳:“你大可以试试看!看看我的骨头是不是跟你身边的所谓心腹一样,是软的!你也可以试试看,杀了我,会不会影响罗酆殿将这天下从你手中拿回去!”
“赵含庭!”
“是他!你们在给他做事,是不是!”
这是赵映第一次将赵含庭的名字以这么狂乱而暴怒的语调里嘶吼出来!
“遗诏!遗诏是不是在他的手里!说!”
奉恩笔直地站在殿中,看着他,无比嘲讽。
吐出让他更加疯魔的答案。
“杀光他们!”
“用你屠杀苹家、赫连家、孙家的手段,杀光所有威胁你皇位的人,这样、你或许还能睡上几个安稳觉呢!”
她的话,像是一阵野火。
将皇帝心底嗜血的星火吹起,瞬间燎原。
“押下去!”
“打入大牢!”
“把她的同党全给我挖出来!”
守在殿外的肖元听到皇帝如此暴怒,替所有人都捏了把汗。
最近当差,怕是要难了。
等在前偏殿的两人看着被重重铁甲军押了出来的奉恩。毣洣阁
周侍郎很诧异:“莫非苹萱当真是个高手?”
知意淡淡一笑:“否则如何能让陛下动用到铁甲军押送。”
周侍郎想了想:“郡主能拿得住她吗?”
知意的声音是淡淡的笃定:“可以。”
周侍郎松了口气。
要是人在他手里逃脱,那可真要揭一层皮了。
肖公公进了来,肃着面容凑到周侍郎的跟前,小声道:“人会由铁甲军押回刑部,周侍郎一定好好审问。陛下的意思,您是明白的。”
周侍郎颔首:“下官知道。”
肖公公点了点头,然后朝着知意微微躬身:“郡主,陛下请您过去。”
周侍郎一听,这是没自己事儿了。
便不多待,同二人拱了拱手,先走了。
两日里。
知意审问了别人,也不断地在应对各种试探、窥视。
此刻天色已经黑下来。
殿中没有点起烛火。
摆架上的琉璃盏里数颗拳般大小的明珠悠然散着薄薄光华,比之月华,更冷淡。
角落里的青铜大鼎里吐出断断续续的烟雾,遗下朦胧的影子在皇帝冷冷的面容上,乌沉沉的。
皇帝的怒火似乎还未平息,有沉长的呼吸声。
知意似无所觉,进去便行了礼:“陛下圣安。”
皇帝是声音像是被灌了铅水:“安?朕有什么可安的!疼宠了多年的孩子竟是逆贼,几次三番忤逆于朕!”
尤是不解恨。
抄起纸镇便砸了出去。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正巧砸中了知意的额角。
与骨骼撞出闷闷的一声,随即坠地,发出无比刺耳的声音。
温热的血流自伤口中渗出,顺着她的眼角淌下,滴落在乌碧碧的地砖上。
皇帝站在御案之后愣了一下,似乎冷静了许多,叹声道:“你怎也不知道躲!”
知意抬手擦去了脸颊上的血,神色温沉:“臣无事。”
皇帝盯着她的面孔看了须臾,摆了摆手:“今晚就不必出宫了,去、太后那里歇着吧!”
知意颔首:“是,臣告退。”
肖公公送了知意去到太后的慈安宫。
正是昏定的时候。
殿中坐满了妃嫔和年幼的皇嗣。
太后见到额角还在不断流血的知意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肖公公微微抬眸,看了知意一眼道:“太后娘娘容禀。奉恩县主发了疯,竟在陛下的御书房动起手来,郡主替陛下挡了一下,这才伤着了。”
殿中妃嫔竖耳听着,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相互打着眼色。
知意没有反驳,也没有露出任何类似于“惊诧”的表情,只是冷淡着面孔,攥着衣袖压了压额角,淡青的衣衫立马染了一片红。
即便他如今坐在龙椅上,无缘无故打伤大臣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
会把这罪嫁祸给奉恩,没什么可奇怪的。
至于,为什么不躲?
躲了,那就是对皇帝的不大敬,他便有了理由去敲打郡王和含庭,甚至两位老祖宗。
可笑的大不敬!
太后顾不得问奉恩的事,只着急拉着知意坐下,又漫声喊了叫“太医”。
肖公公忙道:“回太后,已经着人去叫了,即刻就来。陛下说了,让郡主今儿就歇在您这儿。”
回头见着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太后心里就烦:“时辰不早了,都回去吧!明儿晨定也不必来了。”
为首的温贵妃殷殷应下了,稍稍关心了几句便带着妃嫔们离开了。
瑞姑姑打发了宫女太监退远些,又叫了大宫女去打了温水来。
太后绞了温热的帕子给知意轻轻擦去了脸颊上的血痂,冷着面孔问肖公公:“奉恩怎么了?”
肖公公微弯的臂弯里搭着雪白的拂尘,细声道:“这、太后娘娘恕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当时陛下就叫了县主一人进去说话,出来的时候就叫铁甲军给押去刑部大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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