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刚刚苏醒的老皇帝在问话宫中局势时,一直陪伴侍奉的惠贵妃立即报出了自己亲儿子赵凌的名字出来。这一波操作令福宁殿众人惊诧不已,谁不知道拯救了整个皇宫于水深火热的,其实是宸王赵翊。
真正统领着宫中禁军拼死厮杀的,是宸王;与兵败后凶穷极恶,又退进宫中坐困兽斗的苗刘二人周旋,并最终拿下二人的,是宸王;凭着几支箭和一队人马便攻下朝天门,放门外几支队伍进来的,还是宸王。
那么,这位被生母惠贵妃夸上天,揽下全部功劳的衡王赵凌又做了什么呢?攻城之日,他领兵与另外几个将军一起攻进了启封城,然后与几个将军一起领着士兵在城中转了一圈,最终来到了朝天门下。因他的身份,他被推举为首领,在朝天门外与城上内侍周旋了两句,然后,朝天门被人从里面攻开了,他们便顺着敞开的大门鱼贯而入,顺理成章冲进来皇宫之中。
此刻天色黑暗,宫中各处灯火通明,宫中局势一稳定,宸王赵翊便已经急匆匆出了宫,他急着寻找不知所踪的王妃苏瑾,于是没有等到圣上苏醒,只是在龙榻边深深叩拜一番,便转身离开了。他一走,留下的衡王赵凌便接替了他的工作,亲自带着各队人马清扫皇宫内院,借机把宫中作乱之人和二皇子、兰妃以及皇后娘娘安插在各宫的所有眼线亲信全都拔除掉。
福宁殿中,惠贵妃瞧着皇帝脸上还有些愠色,心里清楚他还在因赵渊谋反而愤怒,于是,她顺势佯装惶恐,跪倒在地,满眼噙着泪水低低抽泣道,“那日陛下突然病倒,皇后娘娘又将臣妾等人关在各自宫殿中禁足,不准为陛下侍疾,臣妾虽深觉此事不妥,但皇后娘娘的懿旨,也无有不应的。而后被召进宫中侍疾的逆臣赵渊非但不日夜陪伴在陛下的床前侍奉汤药,反而领着禁卫军将后宫全都围了起来。臣妾再愚钝,也察觉出了其中的蹊跷,心中生疑,遂先斩后奏,大着胆子偷偷召了凌儿回来。陛下,臣妾有罪,臣妾不该擅作主张,诓骗凌儿回京。但后来宫中生变,凌儿一路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千里迢迢而归,在城外召集各处兵马,攻破启封城,冲入皇宫,平息了祸乱,最终救了圣驾呀,陛下!”惠贵妃越说越激动,最后她抬起头,动情地趴伏在皇帝膝上,噙满泪水的脸楚楚动人。
嗯?
殿中众人面面相觑,听惠贵妃这意思,所有的功劳就全都是衡王的了?那么拼死护驾,将逆臣拿下的宸王呢?
“凌儿,真不愧是朕的儿子。”皇帝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他宽慰地拍了拍惠贵妃的手背,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挨在了自己床榻边坐下。
惠贵妃继续委委屈屈地啜泣着,“还望陛下也能饶了臣妾擅自召回凌儿的欺君之罪。”
皇帝轻轻抚上惠贵妃的脸,叹了口气,“爱妃何出此言,爱妃此举无过,是有功呀!”
惠贵妃心里十分熨帖,她作势委屈巴巴地拿起手帕拭了拭泪,对着皇帝乖巧地点了点头。她表面上楚楚可怜,却用着轻飘飘的几句话,将所有救驾的功劳全都揽在了自己和自己儿子的身上,此举着实卑鄙低劣。
福宁殿内一同站着的武妃娘娘闻言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转而将目光投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如妃娘娘,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武妃娘娘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小公主敏慧,今年只有五岁,养在自己膝下,虽没有皇子傍身,但是她与没有生母在的六皇子齐王联盟,这些年在宫中也是要风得风的。这一场宫变她着实受了许多惊吓,但是如今她处在功过都与她无关的受害者的处境,既然捞不到什么好处,那边只能看戏了,于是乎,她自站在这座大殿内开始,便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与之相比,宸王生母如妃娘娘便没有那么自如了。她脸色苍白,表情隐忍,朱唇因被紧紧咬着,而微微泛起惨白。她自然是听得出来惠贵妃揽功的意思,不过,她自然也十分清楚,贸然辩解不仅没什么效果,反而容易弄巧成拙,适得其反。如今,惠贵妃是圣上最宠爱也最看重的妃子,特别是五年前她唯一的儿子远赴西北守边后,圣上对她的感情又多了几分愧疚和怜惜,她的位份便从妃位一跃成了贵妃。而那个远赴西北守边五年的衡王赵凌,在离开京中之前,便是圣上最看重的皇子,朝中大臣和后宫诸位大都清楚,若不是衡王当年执意要去西北守边,估计待他一两年后顺利成家,太子之位便会是他的囊中之物。如今他回来了,无论他是否有争夺皇位的心思,他都势必会成为宸王夺嫡最大的阻碍。
心中通透,聪慧如如妃娘娘,自然是三缄其口的。如今的局势自己和赵翊都十分被动,宸王的功劳的确要说,但绝不是从她和宸王的嘴中说出来,也定然不是在如今这个情势下说出来。
可惠贵妃旁若无人的揽功还是太刺耳了,如妃的嘴唇翕动着,喉中的话不吐不快,她也忍得难受,就快忍不住要说出来了。
说来也巧,福宁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声,正是这一声哭喊,打断了如妃就快脱口而出的话,如妃缓缓吐了口气,随着众人一起将目光投向了殿外。
福宁殿外跪着两个人,皇后与兰妃一前一后,脱簪素服跪在殿外,皇后腰杆挺直,却面无人色,身后的兰妃哭得凄惨,不住哀嚎,但嚎出口的,大都是“饶了宁王赵渊”这样的话。
皇帝还很虚弱,他由惠贵妃搀扶着,站在了福宁殿的殿门口。
跪在后面的兰妃瞧见皇上来了,哭喊得更卖力了,她刚想再为自己儿子求两句情,却被皇帝投过来的一记眼神给吓懵了,剩下的半句哭嚎硬生生哑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相比之下,皇后便体面许多了,她抬起头倔强地看着皇帝,还有陪在皇帝身旁的,一脸得意的惠贵妃,可嘴里却依旧一字不说,不哭不怒不争辩,甚至连半句求饶的话都没有。
皇帝颤抖着手指着皇后,手指指在半空中抖啊抖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皇帝拂袖而去,转身回了福宁殿内,不再理会屋外两人。
次日颁布圣旨,宣告天下。
皇后因在废王赵渊谋反一案中牵连甚广,被废中宫之位,但念其旧日恪守宫规,统管宫闱,故而免去死刑,幽闭冷宫,终身不得出宫门半步。废王生母兰妃,因子谋反获罪,赐白绫,允准安葬,宫中宫人亲近者仗杀,其余人等被罚入掖庭为奴。废王赵渊被皇家革名,贬为庶人,三日后于狱中赐死,宁王府抄家,府中上至王妃秦氏,下至洒扫小婢,全都赐死,一个不留。
但最为奇特的是,作为妻族的宰相秦会之竟然在出事第二日与圣上密谈了一番,便从一干罪责里逃脱了出来,无功无过地,继续以宰相的身份站在朝堂之上,只不过他嫁于废王为废王妃的女儿,于宁王府抄家那一日中被刺身亡,死后遗体没有与废王葬在一起,而是被秦丞相安置在秦氏家陵之中。
最是无情帝王家,一代枭王泯红尘。
朝中格局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朝中近半数的朝臣都因与废王来往密切而断送了前程,家族的荣耀,甚至自己及家人的生命,而这些人大都是秦会之的门生,故而独活的秦会之大伤元气,只是苟延残喘地立于朝堂之上,将目光投向了其他地方。
天玄国与古代许多朝代一样,也是重文轻武的。所以朝中武将地位普遍不高,而这一次因兵变而获得褒奖且加官进爵的,也大都是地位低微的武将,尤其是韩世忠将军、桑启磊将军和聂盛远将军,他们原本就有不错的官职地位,可若想要还有官位晋升的机会,却是十分难得的,不过这一次,倒是一次十分难得的晋升机会。除了这些大将,还有许多参与攻城的士兵,也都论功行赏,得到了提拔,这其中也包括蓝鹰。自然,宸王的功劳也并没有被埋没,他与九王赵凌一起,受到圣上的褒奖,并赐予了许多珍宝。
还有两件新鲜事不得不说,一件是关于苏瑜的,一个是关于韩志忠夫人梁氏的。
先说一说苏瑜。被休弃回家的原宁王侧妃苏瑜,原本是羞愤难当,躲在家中不肯出门的,可怎知正因为他在废王侍疾时便被废王妃秦氏羞斥回家,又介于苏家的声望,最终,苏瑜被以“深明大义”为由,受到了圣上的褒奖,破格封为“嘉义县主”。这真的算是祸兮福之所伏。
还有韩夫人梁氏,面对废王的示好,机智果决的梁氏夫人佯装应承废王的封赏,同意劝说夫君,可实际上却恰恰相反,不仅为韩将军带去了城中确切的消息和计谋,并在攻城那日亲率将士攻城,神勇不输男儿,圣上得知后十分欣赏,遂赐了“护国夫人”的诰命,以示褒奖。
还有一个封赏乌龙事件。作为中军统制的吴湛,在刑场没有杀成苏瑾,却在得到攻城消息后,立即赶回了宫中。他为人圆滑,一开始一直帮着苗刘二人抵抗着赵翊的队伍,但一瞧大势已去,便捧着受了伤的耳朵,跪在了清理战场的衡王脚下,佯称是在缴查内鬼时负的伤。于是,这个狡诈的吴湛也在这一场风波中获了利,官升两级,顶替了苗傅原先的位置。
不过,作为射杀先锋的赵翊,一眼就瞧出了这个吴湛,便是自己那夜射杀朝天门时唯一溜掉的那条漏网之鱼,遂当众将他揪了出来,一同打入大牢,与其他谋逆者一齐,次日处斩。
这一场动荡之后的第五日,宸王府中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男客敲开了宸王府门,却不是要来求见宸王的。他不听引路管事的絮叨,自己直接径直朝着内院走去。因其身份特殊,下人都不敢过多阻拦,只能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生怕一个不小心的,惹怒了这位主子,更怕一个不小心的,惹怒了自己家的那位冷面主子。好在管事心思灵巧,立即安排两个脚程快的小厮通风报信,一个跑去前院书房通报宸王,一个先跑去后院墨韵阁,通报王妃苏瑾。
男客走得很快,方向直至宸王府中的一处院落——墨韵阁。墨韵阁门外,先得到消息的苏瑾派了明卉在外面挡着,推说王妃身子不好,不宜见客。谁知来客不管不顾,直接往里闯,终在墨韵阁的院中停了下来,他冲着敞开的主屋大门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连绵起伏地在院中传开来,屋中的苏瑾自然也听得见。
少年立在院中,声音洪亮有力,“钰舒,我回来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谁说七王妃不得宠更新,第155章 九王还朝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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