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店家将珍宝物件小心翼翼藏起来,闺阁女子皆是蒙面低头匆匆往家赶,生怕再晚走一步就会被那浪荡子瞧上。
当初杨直入齐都犹如蝗虫过境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但凡能够换银子的物件无一例外全部带走,而那佳丽三千的美人也无疑成为了将校悍卒们的宣泄工具,这些悲凄惨象早已深入人心,而于江湖传言,许南烛相较杨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狠辣手段,更是让人心生恐惧。www.bïmïġë.nët
居说有一位美人只是弹错了一段曲子惹怒了那位‘小灵屠’,结果被非人手段折磨三日,剥去美貌容颜当其面剁碎了喂狗。更有传闻清凉王府养着两条恶犬,一只喂人,而另外一只‘恶犬’便是那臭名远播负责断人头颅的楚夜叉。
许南烛不言语的闲庭漫步,可跟在身后陪同的郑文却是无可奈何,光是隐卫抓获的刺客已有百余人,一同而行的各地官员更是苦不堪言,谁愿意被那些不要命的刺客惦记上成为替罪羊,但偏偏又找寻不到借口离开,北玄他们得罪不起,蓬莱王亦得罪不起。
万般无奈之际也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郑文身上,只求这小灵屠能早日回驿站休息别再招摇过市了,隐匿齐郡城内亡国之奴们不敢寻蓬莱王的晦气,可他们这些头顶芝麻官帽之人也不愿丢了吃饭的头颅。
权衡利弊之下,竟有人当众脱去官袍交付与郑文落荒而逃,只为了远离那位小灵屠远一点,再远一点。
郑文明白若是再不想出个解救之法,他们这些人怕是都要辞官还乡了,于是便借着许南烛拍自己三下肩膀为引题,沿街寻了几个最大的酒楼喝了三碗酒,每一碗酒都言喻。
“殿下,这第一碗酒吃的是个地主情谊。”
“我的孩子也与殿下年岁差不了许多,但那小子是个不争气的主,所以这第二碗酒就当替我那犬子沾沾气运,望以后能有殿下这般胸襟气魄,半分也好啊。”
“这第三碗酒吃的是个情怀,不开心不入眼的事都随着这碗祝福的酒一扫而空啊。”
三碗酒吃完,郑文起身笑脸相送,亲自将许南烛送到事先准备好的落脚之处歇息。
这一次许南烛倒也没再故意刁难,反而很是顺从。
等到送走了这尊瘟神后,随着游街的一众官员们纷纷拍起了郑文的马屁,可没有一人能懂方才这位世子所敬三碗酒的含义,略微寒暄了几句,郑文也懒得再与这些愚笨之人扯皮,拱手告辞的大步离去。
从小陪同郑文读书的仆人小六子憨憨而笑道:“主子,你是用了什么办法才将那尊瘟神送回去的?”
本就肥胖的郑文这一段路走下来差点没累个半死,强忍着双腿酸痛寻了一处门户台阶席地而坐,小六子知道这是主子旧疾犯了,心领神会的开始上手帮着揉捏。
郑文舒畅的呼出一口气,这才呵呵笑着解释道:“第一碗酒的地主情谊,是告诉那小子这是在蓬莱王的地界,闹腾很了谁都下不来台,自然讨不到好处。这第二碗酒嘛,是告诉他,不要目光短浅,胸襟狭隘,不然想谈的事成不了。第三碗酒说的是情怀,实则是指,这是齐国旧都,惹来了高手复仇,还能活路嘛?这做人呐得学会吃亏,更要学会忍气吞声,受了丁点委屈就叫苦连天,怨声载道,成不了事。”
小六子一边卖力的揉捏着那宛如他腰般粗细的双腿,期间还不忘竖气一个大拇指,想了想,后知后觉的轻声道了句:“主子,你就不怕他一怒之下,抽刀?”
瞧着跟随自己多年没有长进,仍旧心直口快的小六子,抬手揪扯住他的耳朵,苦笑道:“比起头颅落地,我更怕老爷子生气,记住这话以后可不许私下乱说,否则你就是有三头六臂都不够砍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六子估摸着又是自己多嘴了,当即抬手拍了自己一巴掌,赶忙连连点头,搀扶起主子暖心的提醒道:“我听说,这齐郡有一位医生善用针灸之术,等哪日得空了,小子就去请来,瞧一瞧这腿上旧疾。”
郑文一瘸一拐的咧着嘴笑道:“你小子口无遮拦但心不坏,要不是看中你这点,我早就将你送出王府了,有心是件好事,可这件事还是算了,你主子还指望着这病让家里那老爷子念我点好呢,真若治好了,那就坏事啦。”
小六子仍旧是憨厚笑着,自己这主子哪里都好,就是待自己狠厉了些,那些年蓬莱王刚世袭罔替需要拿出一份军功震慑人心,偌大王府丢给郑文一人管辖,各地奏章阅览,挑灯熬油,累的吐了一口血。
而那当父亲的则连关爱暖心的话语都未曾说过一句,几十年如一日的兢兢业业,渐渐身体吃不消留下了诸多暗疾也未曾抱怨一句,即便是他这个外人,看的都眼酸。
走了莫约百步,郑文额头上已经浮现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脚步一顿,喘息着道:“小六子,听说你婆娘给你生了两个大胖小子,这事咋没听你提起过,是不是怕把你家米缸给吃穷了?”
小六子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偷偷摸了把眼泪,强颜欢笑道:“主子,那时候你正陪着王爷上京呢。”
“瞧我这脑子,把这茬给忘了。”郑文抬手拍了拍额头,正欲抬腿迈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侧头看向小六问道:“我从京城回来,咋也没见你报个喜呢?”
小六子本就嘴笨,心里清楚这是主子在套话呢,话到了嘴边也憋着住了,索性坦白道:“唉...我婆娘是用命换的那俩娃,喜事刚过就办丧事,不吉利。”
郑文微微一愣,这小六子从八岁跟着自己读书,可愣是一个字都没读通透,反而学会了宠自家婆娘,可任凭当夫君的如何视若珍宝都盖不过她那不争气的肚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前年那小六子的娘还特意求上了王府,让郑文做主给纳一房妾事,以求留个香火。
可这事情琢磨来琢磨去愣是拖延了半年,结果被自家婆娘给拍了板子,扬言只要郑文敢管这档子事,她就找老爷子寻一纸和离书。
郑文也知晓她这是说的气话,不忍横插一脚在这对恩爱夫妻之间,最后索性打了个哈哈,不了了之了。
小六子搀扶着主子一边走一边止不住的擦眼泪,叹息着道了句:“没了,才知道啥叫没了,我娘还让我再取一房,可我心早就跟着我家婆娘走了,要不是有这俩孩子,我都得跟着一块去了。”
郑文停下脚步,倒也没有再宽慰,只是轻声说道:“再过几年俩孩子大了,我给寻个好先生,以后考个功名,你也就不用操劳这份心了,至于你那娘要是再闹个没完,我就让你嫂子去说道说道....小六子咱哥俩也算是几十年交情了,活着不容易,做人得往前看,以后有什么困难就直说,能帮就帮一把,别老自己一个人闷着。”
小六子心里一暖,当即跪地连连磕头道谢。
像他们这些为奴为仆之人的子女,自打出生起便注定要低人一等,读书是唯一能够摆脱贫寒的出路,有些个把真本事的教书先生往往都瞧不上,因为他们连基本的学费都拿不出,书读的再多也抗不了寒抵不住饿,而一些清高且不屑于为了几两碎银折腰的先生则少之又少,偶尔撞见一位也是个脾气倔强的主,收学生更注重那些繁文缛节的规矩,因而被人私底下唤一句‘穷’先生。
能够得到郑文的担保,小六子膝下这俩儿子以后的日子就有了盼头,即便博取不到功名也能入王府当个美差,这件事情或许在主子郑文面前是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闹,可小六子心里明白,他这一辈子做牛做马都还不清这份情,唯有更加悉心卖力的伺候,哪怕是主子要自己这条命他小六子都不含糊,只是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口,生怕主子说自己矫情。
郑文忍着腿部疼痛微微俯身搀扶起小六子不再说其家事,反而讲起了去京城路上听来的趣闻,一主一仆走在这大街上,一位衣着华丽,一位身穿麻衣,寒风一吹两人皆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互相一笑置之。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不臣梦在江湖更新,第二百四十一章、三碗酒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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