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琼玉楼便派了内侍过来令许贵妃携众女眷前去宴席。

  许贵妃和一众后妃公主走在前,姜姒慢下一步,有意等周娴雅一起,却不想徐容婉也落后一步,似是有意在前等着她们。

  同周娴雅对视一眼,周娴雅低声道:“阿姒,你若不想搭理她,我直接帮你打发了她如何?”

  姜姒摇头,轻声道:“徐容婉从来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且看她想做什么。”

  容氏和周夫人对视一眼,小辈们的事自是交给小辈们解决,这是在皇宫,都是知晓分寸之人,不会闹出什么大事来。

  与徐容婉擦肩而过时,她果真出声喊住了姜姒,笑吟吟地道:“见过姨母。”

  “表妹,好些日子不见了。”

  容氏眉眼冷淡,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应了一声,低声道:“阿姒,我与你周伯母先走一步,你们快些跟上来。”

  姜姒乖巧的应了一声,同样勾起唇角看着徐容婉,“我瞧着表姐面色红润,珠圆玉润,想来在公主府的日子过得不错。”

  徐容婉面色一僵,掩在袖中的手蓦然攥紧了,姜姒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在长公主府过的连个下人都不如,长公主却是个惯会做表面功夫的人,人人皆以为她在长公主府“母凭子贵”享着不尽的荣华富贵,实则她受了多少磋磨谁人又知道!

  姜姒原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徐容婉脸色变得如此难看。

  她略一思忖,便明白了长公主对徐容婉“呵护有佳”怕是另有内情。

  看着徐容婉不痛快,姜姒心中便舒畅,她脸上的笑多了几分真诚,“看来长辈们说的果真不错,女子这一生嫁的好下半生便会过的好,周姐姐,你瞧瞧我表姐……”

  “凭她的身份本嫁不了如此高门,可阴差阳错进了长公主府,身份一下子便水涨船高,虽只是个妾室,今日也有资格跟我们同席了。”

  徐容婉脸色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姜姒,似是没有想到她嘴中竟会说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话!

  她哪是在夸自个嫁给好!

  分明是明里夸暗里讽!

  徐容婉气的脸都有些扭曲,正要说什么,不远处长公主冷淡的声音模糊的传来,“徐氏,你还在做什么?”

  徐容婉面色又是一僵,怨恨地瞪了姜姒一眼,甩袖转身离开!

  周娴雅忍笑忍得辛苦,待徐容婉转身走了才笑着道:“阿姒,你这嘴何时也这般厉害了?倒是有几分得了我的真传。”

  姜姒牵着唇角笑了笑,“她想让我不痛快,我自然也是一样。”

  周娴雅看向徐容婉在长公主面前伏低做小的背影,拧了拧眉,低声道:“阿姒,徐容婉此人怕是难以对付,你瞧她在长公主面前把姿态放的多地,这般能隐忍的人都不好对付……”

  姜姒自然清楚。

  徐容婉不是省油的灯,可她这辈子也不再是上辈子那个姜姒。

  ——

  琼玉楼已经坐满了百官使臣,在潮水般的礼拜声中,姜姒跟随一众女眷入殿,目光扫过,便见镇南王和三皇子沈昭站在一处,对面还站着一位外国使臣。

  而跟随在许贵妃身侧的怜雪公主在进入琼玉楼时便四处张望,提起裙摆一个方向走去,红唇微翘,“二哥!”

  姜姒听见这声“二哥”,目光一顿,往怜雪公主身侧看去,只见首位下的席间,一名同怜雪公主衣饰相似的男子正坐在席间,他肤色比怜雪公主更白色,甚至白的生出几分诡异之感。

  白的几乎透明的指尖拿着酒盏,以一臂撑着头漫不经心的晃着酒盏钟的酒。听到怜雪公主欢喜的声音,也只是轻撩眼皮,如鹰隼般锐利的视线从面具后射出来。

  姜姒愣了愣,今日的夜宴竟还戴着面具?

  目光往四周扫了一圈,果真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男子的面具之上,也有人在窃窃私语,讨论此人。

  待许贵妃坐上老皇帝身侧,琼玉楼的鼓乐声暂停,原本还喧闹的殿内安静下来,百官及女眷和各国使臣皆对着首位跪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潮水般的呼声散去,老皇帝脸上带着宽厚的笑意,如明君一般,“众卿免礼,无需多礼,入座开宴吧。”

  老皇帝一声令下,众人便都坐到各自的席位上,女眷们皆在府上家主身后,镇南王虽是异姓王,可到底也是王爷,席位十分靠前。

  镇南王左侧是长公主,右侧往下则是使臣席位,使臣席位首位便是苗疆使臣。姜姒略一侧目,便与那戴面具的男子视线相对。

  琼玉楼灯火通明,他虽戴着面具,可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叫人看的分明,姜姒只觉得这双眼让她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可仔细一会想,又想不出曾经在哪里见过。

  且这人的眼神令她十分不适。

  姜姒垂下眸子,装作不经意的移开视线。

  丝竹轻乐渐起,侍婢们捧着精致佳肴鱼贯而入,将佳肴奉上案席又轻轻退下,原本酒香四溢的殿内充满了勾人的食香。

  众人皆仪态端正的用起来,姜姒方才吃了一块玉芙蓉糕,便听见席间有人发问:“臣知晓苗疆人向来神秘,可苗疆使臣此次入京面见我澧朝天子还戴着面具遮遮掩掩是何意?”

  “连脸都不愿意露,可是在藐视我澧朝国威!”

  姜姒毫不意外会有此一问。

  老皇帝目光闪了闪,看向席间。不等戴面具的男子回答,他身边的怜雪公主便起身道:“澧朝皇帝陛下赎罪,我二哥前些日子不慎伤了脸,只是怕吓到各位,才戴上面具。”

  怜雪公主说的诚恳,“我等是一心为了两国考虑,绝无半点藐视澧朝之意。”

  “伤了脸?”一旁的许贵妃惊道,“二殿下的伤可严重?不如本宫令太医院的太医过来给殿下瞧一瞧?”

  纳兰怜雪笑着推拒,“多谢贵妃娘娘好意,不过不必了,此行入京特意带了我族的医者,二哥的伤在他的诊治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必再劳烦贵国太医。”

  姜姒端起桌案上的果茶浅抿了一口。

  这位怜雪公主还真是似有千张面孔,这会儿不卑不亢面对许贵妃和老皇帝的模样,和先前在未央宫的蠢笨样当真是千差万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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