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缘君的手脚以一个怪异的角度垂着,折断的骨头从肉里透出来,带着丝丝血色。
然而她枯瘦得脱了形的脸上依旧挂着疯狂的笑意,不停从喉咙里挤出咯咯的声响。
谢桀缓步走入牢中,目光沉凝如冰,周身煞气浮动,仿佛下一秒便要见血的修罗。
昭宁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从前每到大雾天,谢缘君就会梦魇,唤十三哥哥的名字,求他不要索命。”
“后来,谢缘君寻了一个以灭鬼闻名的老道士,为十三哥哥迁坟……皇兄,什么样的人,才会对自己的亡夫如此不安忌惮?”
谢桀闭了闭眼,深冷的眸里渐渐爬上血色的杀意。
“把谢缘君提出来。”他朝周忠投去一眼,“备刀。”
这是要亲自动手审问。
周忠背后一寒,连忙应声,心中惊骇,手下的动作半点不敢轻慢,利落地提着谢缘君的手臂,硬生生把人拖到了刑架上。
“啊——”谢缘君痛呼,原本便不成样子的手臂经此摧残,骨头嘎吱断裂,叫她一瞬间涕泗横流。
“陛下、陛下……”她死死地盯着谢桀,不住地喊叫,声音凄厉,“我是缘君啊!我陪你征战沙场,为你安抚后方,替你抚养幼妹,陛下!”
谢桀没有与谢缘君废话,厌恶地抬手。
一同盐水便从谢缘君的头顶浇下,伤上加伤,逼得她面容扭曲如鬼,尖叫声愈发嘶哑剧烈。
“十三究竟是怎么死的?”谢桀半抬眼,目光如深渊。
谢缘君整个人抖了抖,像是僵住了一瞬,随后声音陡然虚弱下去:“陛下原来还记得十三……”
“当日陛下受乱军围困,是十三犯险突袭敌营,围魏救赵,援救陛下。”她盯着谢桀的表情,“那日大雾,十三撤离时误入陷阱,遭遇追杀,写下血书送我先逃,自己却葬在了乱刀之下!”
谢缘君眼神闪了闪,舔了舔下唇,尖锐地喊道:“陛下!十三是为你而死的,他是有功烈臣,你不能这样对我!”
谢桀沉默了片刻,眼神越来越暗。
那股从琼枝殿出来之后,便郁积在心中的煞气与怒火,在此时被推到了一个极点。
他从一旁的托盘里取了一把尖刀,缓步走近谢缘君。
磨得蝉翼一般薄的刀刃从关节切入,快得连血都不见,拂走一根羽毛似的,掉下来的却是猩红的肉。
谢缘君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痛,瞪大了眼睛,惨叫起来。
“这是剔骨刀。”谢桀的声音冰冷漠然,“手艺最好的金吾卫,可以削下五千刀,而犯人命不绝。”
谢缘君惊恐地摇头,奋力挣扎着:“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朕能。”谢桀居高临下地睨着谢缘君,“你屡次谋害长公主,于皇宫纵火,桩桩件件,足以让你死千百回。纵十三有在天之灵,也只会拍手称快。”
他顿了顿,眼神愈发凉:“或者说,若十三真有在天之灵,第一个横遭报应的,就是你。”
谢缘君瞳孔微缩,猛然抬眼,看向谢桀,心中恐惧不断发酵。
他知道了……
尘封的记忆仿佛被这声惊雷一般的话语打开,谢缘君浑身从轻颤慢慢转为肉眼可见的发抖,连牙齿都碰撞作响。
那个大雾夜,谢十三确实带着她,误入了敌军的陷阱,也确实有一队兵士搜山。
可原本……谢十三不用死的。毣洣阁
他们二人躲在一处洞穴之中,外有巨石藤蔓遮掩,十分隐蔽。
谢十三中箭负伤,怕熬不过天亮,写了血书,交给谢缘君。
那个蠢笨的大个子说……若他活不过今晚,就让谢缘君带着血书回营,没了丈夫,一样能活得体面。
谢缘君苦等了半夜,外面的火光与脚步声始终未停,谢十三却已经昏了过去。
胆战心惊之下,另一个念头生了出来。
如果谢十三死在此处,死在乱军刀下,她就不再是有夫之妇了。
谢缘君想起在东风楼中惊鸿一瞥,想起自己满怀欣喜被赎了身,所嫁的却不是英武俊朗的谢桀,而是这个空有身板的木头蠢货。
想起这些日子,谢桀的势力渐渐庞大,隐隐有称帝之势,想起自己那些野心和见不得人的萌动。
神使鬼差之下,谢缘君爬出了洞穴,却将遮掩的藤蔓扯掉,跑到高处之后,才故意弄出动静来。
她眼睁睁看着乱军闯入洞穴,将毫无所知的谢十三乱刀砍死,拎着他的头颅回去领赏。
在那队人马消失之后不久,谢桀如神兵天降。
只差一步。
谢缘君脑中不断涌出那片血潭中,那些兵士提着谢十三头颅的模样,忍不住干呕,眼神里满是惧骇。
她不能认。
“我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谢缘君咽下血水,声音却有些发抖。
谢桀没有与她废话,割下了第二刀,第三刀。
他甚至饶有兴趣地用血肉堆了一朵花,扔给暗牢角落里吱吱乱叫的老鼠。
谢缘君从誓死不认,到虚弱地痛吟求饶,到最后已经彻底崩溃了神智。
“陛下,我是为了你啊!”谢缘君嘶哑地叫着,“我只是爱慕一个人,我——”
“还能割四千余刀。”谢桀淡淡打断了她,“朕也很想知道,你究竟能熬多久。”
“即便你不说,你找来为十三迁坟的老道士,嘴也不会比金吾卫的酷刑更硬。”
所以,他其实无所谓谢缘君说不说。
谢缘君惶悚地望着谢桀,像是在看地狱深处的阎罗,痛苦地挤出字:“说……我说……”
她艰难地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枯骨一般的身躯像一滩烂泥,到末了,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
谢桀的脸色越来越冰冷,直至杀意透骨,眼中血海弥漫。
“凌迟。”他将手中的剔骨刀扔给周忠,语气狠戾。
暗牢的烛光闪烁,仿佛氤氲着猩红的血气。
谢缘君的惨叫穿透了牢门,带着诅咒一般的怨毒:“谢桀!”
“你以为阿赫雅就比我干净多少吗?她身上的秘密,你看得透吗?”
她咯咯地笑起来,恍如恶鬼。
谢桀的脚步顿了顿,又很快离开。
然而阿赫雅在琼枝殿中对峙时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像是魔咒一般,萦绕在耳侧。
那句未尽的话,与阿赫雅的身份息息相关。
她是北戎一国的什么?
“枭元。”他走出暗牢,抬眼望向天际,语气听不出喜怒,“重验阿赫雅的身份,从宛城查起。”
天色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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