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早上,朱雀门前十分异常,拥堵囤积了一堆朱漆箱箧,太子车驾花了很长时间才通过其中。
一回兰林殿,苏苏顾不上问她们为何这么迟才回来,直道:“公主,陛下召您去宣室殿,说是有要紧的事!我跟传命的内侍说公主还未梳妆,才拖到了现在。”
这倒是不同寻常,自从赵夫人倒失宠,永清也懒得去皇帝那里表孝心,她已经很久不曾见皇帝了。
于是苏苏三人给永清紧急更衣梳洗,又前往宣室。
一进宣室,永清便觉得气氛诡谲。
皇帝旁边,赵夫人终于重新出现,许久不见,她渐有丰腴之态,笑吟吟地望着永清。
左边,太子脸色铁青,仿佛刚刚挨过训斥。站在他身旁的许长歌的脸色同时难看,眸中霜色凝重。
她一望向右边,头皮顿时发麻。
那是富康伯夫人和赵都。赵都纵是在御前,眉眼依旧轻佻乱晃,看到她丝毫不恼,还笑嘻嘻的。
“永清,你可来了。”赵夫人先声夺人,她转头笑对皇帝道:“本来嘛,这婚姻大事,陛下点头即可,但我们太子殿下做哥哥的舍不得妹妹,非要妹妹亲自相看不可。”
永清隐约察觉不对。
“来,永清,你看我们家都儿如何?一表人才自是没话说,他对你,可是一见倾心呀。”富康伯夫人看见她简直两眼放光,永清公主虽然性格娇纵,肯定不是什么逆来顺受好欺负的媳妇,但她有钱啊,娶了她不就拿捏了蘧皇后,不久等同拿捏了半个国库?
赵都立刻向皇帝表深情:“微臣句句属实,如能尚永清公主,死而无憾。”
“这孩子就是实诚,一腔痴情,却不懂礼数,”赵夫人极力渲染赵都的老实诚挚,“还以为天子嫁女和民间一样呢,巴巴地带着妾身嫂嫂带了十几箱纳采礼来,专程向陛下求婚。”
合着朱雀门前的东西都是赵家人特地摆给皇帝看的。
皇帝确实被这样的诚心感动了,丝毫没有想过那些箱箧里面可能装的什么破烂,而他又要给永清掏多少嫁妆去补赵家的亏空,觉得这门婚事甚为满意:“赵都这孩子确实性子相貌都不错,永清,你可愿意?”
永清微微一笑:“女儿不愿。”
“公主是嫌我们赵家门楣浅。”赵夫人有些伤感。
皇帝刚才只是意思一下,本想看她娇羞婉转说句愿意,不料被永清当场拒绝,他瞬间变脸:“昔日召你来燕阙,便是为了给你寻门亲事,如今怎么反倒不愿了!”
皇帝这话也好意思说出口。当初她的议亲对象,明明是站在他旁边的许长歌。
许长歌和永清俱是一僵。
永清看了一眼许长歌,他依然是隔岸观火,恍若与他无关。
她想了想,本便不该指望他什么。
永清落落大方地向皇帝一拜:“女儿并非不孝,忤逆父皇,反而是因崇孝,才不愿意嫁与赵家郎君。”
所有人俱是一愣,唯独许长歌神色一轻。
“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前后不着调的话?”皇帝难以理解。
永清看了一眼赵都,问皇帝:“父皇,我朝以孝治天下,天子选婿,难道要取不孝之人?”
不待皇帝说话,富康伯夫人连忙辩解:“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都儿……”
“富康伯什么时候被处死的?”上下软唇一动,吐出来的话让赵夫人瞬间挂不住笑。
她不给赵家人反应的时间,娓娓而道:“富康伯是三天前才被父皇处死的。女儿想知道,若赵家郎君是个忠孝之人,怎会在重孝加身的时候,想起婚姻大事来?”
这里单说赵都不孝,其实连带着撮合这件事的赵夫人、皇帝都显得多少有点问题。就算他赐死了富康伯,也不能不许别人儿子守丧。至于赵夫人,便是想靠着怀孕在身,拿永清垫赵家门槛,连兄长的丧期也不在乎。
皇帝好面子,拂袖道:“此事日后再议。”
赵都却上前一步,意犹未尽地看了永清一眼,对皇帝道:“陛下,微臣并非有心不孝,只是微臣实在情不自禁,昨夜与公主已有了夫妻之实,微臣真心爱慕公主,生怕损毁公主名节,才冒着家父丧期,向陛下乞婚。”
在场所有人闻之色变。
永清觉得好笑。
这套说辞太过离谱,所有人都震惊他怎么有胆子在宣室殿,堂而皇之地对皇帝说,他曾和公主苟且。
他这一套乱拳,显然连赵夫人她们都未打过招呼。
皇帝瞬间火气上来了:“你说什么?”就算他不太疼爱永清,但赵都几乎是指着皇帝骂他教女不严,宫闱混乱。
赵都市井流氓的本质纤毫毕现,他竟也不忌惮天子之怒,甚至还笑:“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永清公主不愿承认,只不过是女儿娇羞罢了,若微臣与公主并非郎情妾意,微臣怎会认识久居深宫的公主?”
眼看事情不对,太子怎可让永清嫁到赵家去,他难得仗义执言:“赵二郎这话说得倒是怪。燕阙新来的公主只有永清一个,永乐你自然熟识,剩下的便只有永清了。更何况你认识永清,永清未必认识你,怎么空口无凭就成了私情凿凿的证据了?”
赵夫人抚了一下耳鬓华胜,不经意般道:“太子近来倒是和永清公主兄妹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是皇后娘娘亲生儿子。”
太子冷冷地盯着赵夫人的肚子。
赵都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一根玳瑁簪:“此乃公主昨夜遗落枕边之物。”
那只簪子确实是她的。是在逃出别院时,被赵都拔下的。簪钗皆为御造,稍微查一下就会发现。
永清顿时笑意全无,她现在不可能和赵都开始掰扯到底有没有私情,这样一来,这趟浑水便会被他牵引着越搅越浑。
除非有人能给她证明,昨夜她并未和赵都待在一起过。
她望向太子。
太子是必然不行了,他必然不可承认昨夜和她一起歇在了蘧府。
许长歌。
二人目光瞬间交错,他眼中一动,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永清却低下头。对于皇帝而言,她和许长歌暧昧不清,恐怕比和赵都在一起更难以接受。
满堂阒静。
皇帝皱眉望向她,期待她说点儿能挽回颜面的话:“永清。”
许长歌向前挪了一步,正欲堂前陈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温柔女音:
“父皇,昨夜永清公主一直和妾在一起,想来并未见过赵家郎君。”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公主薄幸更新,第52章 太学书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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