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卓以反问，“你怎么知道。”
他垂眼，刻意不去看她。自己被情绪困扰的样子实在难以见人。
高自尊的人就是这样，他又有一点完美主义的强迫症，两者组合在一起更加无解。除了放过自己，根本没有自我排解的可能。
然而，放过自己，谈何容易。
慕卓以的自厌情绪并不是一天两天，而是长久堆积。他痛恨自己无力，每回都痛恨，每回都无力。
明明是简单的泼脏水，冷静之后，他还是被这脏水搅得一团糟。
路遥撇开他眼前的碎发，“直觉。”
“真准。”他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
“是吧。”路遥勾勾嘴角，“我也觉得挺准的。”
慕卓以打下她的手，起身，换了个角落呆着。
路遥也跟着他起身，到角落里，就在他的身旁坐着。
“我都叫你出去了。”他无奈，嗓子带上了一点哑。
“我又不喜欢听话。”路遥说，“更何况，我感觉到了出去不好。你懂的，我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帅哥心情不好还不管。”
慕安澜在白色房间里看得眼皮直跳：……真的很渣女发言。
慕卓以深吸了一口气，“我该谢谢你夸我？”
路遥习惯接道：“不客气。”
似乎是纵容，他叹气，“既然没法不管，那就过来。”
说话间，站了起来，懒懒散散地偏头看她，“给我抱抱？”
路遥也站了起来，像是推诿，却也不是，“你知道的，我现在有男朋友的。”
“嗯。”他坦然，“我还见过，长得很像我。”
路遥：“……”
她嘟囔一句，“都是你的错。”
嘟囔之后，乖巧地迎了上去，环住他的腰。
宽肩窄腰，很好的身材，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还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
慕卓以今天穿的衬衫，丝绸质地，滑溜溜的，惯性使然，她的手自觉地往下滑，触到了他的一点……曲线。
“路遥。”他连名带姓地喊，“手。”
“……对、对不起。”路遥一时有些失态，把手缩了回来。
还没缩多少，就被他单手扣住，搭在了腰上，“继续抱。”
路遥：“……”
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炸开。
这样的情景很熟悉，好像发生过无数次。
面前的身体起起伏伏，规律的心跳声顺着皮肤和血液，传到她的耳畔。
咚、咚、咚。
像细密的鼓点。
清冷的雪松香萦绕在彼此的身侧，似乎在确定她的存在，他抱得很紧。
“路遥。”慕卓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要不要，和我结婚？”
“你知道答案的。”
吐气的时候，热流钻过她的耳畔。
“我不喜欢被安排。”
“我就知道。”
他习以为常。
“但是。”路遥话音一转，“你也知道的，我没法放着你不管。”
慕卓以嗤笑一声，“你可以走，我已经够了。接下来的时间，你是自由的。”
短短的拥抱，让他想清了很多事。
——还是太自以为是了，任何事都是。
“心情不好。”她松开他，前言不搭后语，“就要吃甜的东西。”
慕安澜：？
为了方便输出，小慕同学打车的时候，还嚼了一块口香糖，直到上楼，都没吐掉——她是嘴巴里有东西，和别人吵架嘎嘎得劲的类型。
“什——”
画面黑屏。
黑屏之前，倒是听到一丝液体交换的声音。
阅文无数的小慕同学深谙套路：“我懂，亲了。”
008：【……】
慕安澜：“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今年十九岁了。”
008：【……】
这不科学。她想，小8在她进入这个空间看剧情以后，就很喜欢发省略号。
偏偏它的省略号，会直接在她的脑内浮现出来。
008：【吱——】
它换了种表达方式。
慕安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白色的空间里直打滚，“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眼睛眯成了两轮弯月，漾着浅浅的水泽，“你这样特像我一个朋友！”
她点头，“他和我聊天也这样，唠不下去就老给我发省略号，不然就‘吱吱’，因为我以前和他说，实在找不到话回就简单‘吱’一声。”
008：【……】
慕安澜笑完了，又有些惆怅，“不过他应该挺烦我的。”
008：【？】
她偏头，一缕发丝垂下，挡住了眼睫，“他已经好久没回我的邮件啦。”
“其实也正常。还在对门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他其实挺烦我的。但我们家姑且算世交吧，我爸和他爸关系很好，都是家里的边缘人。”
“他爸妈都是科研工作者，我爸不科研，但是从小就忙着照顾我妈。他又比我大一岁，所以咯，从小就被我烦。”
……系统应该会保守秘密。
慕安澜想。
莫名其妙，看她爸妈过剧情，她就想起了自己很多年前就滚去国外深造的小竹马。
“反正我自己挺烦的。”她说，“仗着他学习能力强成绩好就强迫他教我学习，不教就拿告状唬他。也不把他当哥哥，整天连名带姓地喊他，还经常让他背锅。”
×
屏幕这头的顾纪景，听到她这么发言，轻笑一声，“你知道啊。”
声音太小，话筒并没有收录。
“但是呢。”慕安澜伸了一个懒腰，“直到变成阿飘了，我才意识到。”
她顿了顿，“我死之前，还是想见他最后一面的。”
顾纪景：“……”
她又补充，“不是回忆走马灯的见，是想见本人。”
008：【会见到的。】
小8的机械音很笃定。
008：【只要你收集到足够的爱能量，你一定会见到他的。】
慕安澜：？
她笑了起来，“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这么说。”
知道啊。
008没有说话，顾纪景在心里答。监控里，他的“师姐”急吼吼地往实验室的方向跑。
——生怕他暂时接管008，整出什么幺蛾子。
顾纪景起身，把操控台的位置让回给了师姐。
“还会见很多面的。”他常年没有表情的脸，软化了几分，“我不会让你死的，笨蛋。”
“师姐”带薪拉屎回到工位时，就看到自己的天才少年师弟，嘴角弯了一咪咪弧度，在5°内，不仔细看，难以发现。
她很想拿一个量角器去确认，但是害怕。
——笑话，谁不怕一个万年冰山啊，还是课业上“理论课我早就修完了还差实践”的非人类学霸。
……他主修医学，辅修计算机，大二同时修完了大学期间的理论课，需要攻读更深的内容，才被老头特招到他们研究所来。
思来想去，她没话找话，“顾纪景，你面部神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师姐”真心规劝，“熬夜太多容易变成面瘫，趁现在还有救可以自己给自己看一——”
“没面瘫。”顾纪景又恢复成了冰山状，“刚才在笑而已。”
“师姐”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然因为你生病耽误进度我根本处理不来——”
而后又开始震惊，“不是！你居然在笑？！你居然会笑？！”
顾纪景看她的眼神像在看某些智障生物，不加掩饰地嫌弃，“我也是人，当然会笑。”
“师姐”：“……”
怎么说，被鄙视多了，她习惯的同时，也嗑到了一口顾纪景和他的小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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