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芳基本没动眼前的茶水，她在审讯室里一直都很安静，尽管她一直搓手的小动作暴露了她的不安，但她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慌张害怕情绪，看见司衍一和南南，她先是扯开嘴角干笑了笑，随后问道：“警察同志，大晚上的，你把我们夫妻俩拉到警局干什么啊？家里还有好多事得忙活呢。”
司衍一和南南在尹芳的对面坐下，前者随意翻了翻手里陶鹏拿回来的证物，嗤笑一声：“你有什么可忙活的？销毁杀人的证据？”
尹芳一听，立即站了起来：“警察同志，你瞎说什么哩。”
南南抬头看着尹芳，正色说道：“别那么紧张，坐下说话。”
尹芳又重新坐下，她搓着双手，说：“我不是紧张，就是惊讶。警察同志你们怎么能瞎说话呢，什么销毁杀人的证据，我怎么可能会杀人！”
司衍一扬了扬眉，递出一份体检报告：“这是你九月份做的一次全身体检，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司衍一说的话挺押韵，言语中带着些搞笑，但脸上却是一本正经。
尹芳拿过那份体检报告翻了翻，点头承认：“这是我的体检报告，身上还是有些小毛病的。”
“你的血压正常，心率正常，家族也没有心脏和血管病症的病史。”司衍一继续。bïmïġë.nët
尹芳还是点头。
“屈毅是轻微高血压对吧。”
“对，他原本还挺高的，但平时我都很注意他的饮食，总算把他血压给降下去了。”
“看来你对这方面还挺有研究。”司衍一饶有兴趣地问。
尹芳：“也不算有研究，就是注意自己的身体保护而已。”
“那既然这样的话……”司衍一拿出尹芳购买升压药的证据，问，“你去买低血压的药干什么？”
尹芳的脸猛然僵住，一时间看着桌面上她购买药物的监控照片出了神。等反应过来，她只觉得浑身都已经冒出了冷汗。
看见尹芳的脸色变得苍白，南南开口道：“怎么呢？看你这副表情是没想到我们会找到你买药的证据对吗？毕竟你七拐八拐，从江中区城市中心跑到了江北区偏僻位置的药房买药。”
“你们怎么知道我买的升压药。”尹芳还是不承认，“我买的就是平常的保健药。”
“单据和付款记录都在这里。”南南递出证据照片，说，“电子付款记录账号就是你的账号，而这笔付款记录对应的药，就是升压药。并且，只有升压药。”
尹芳搓着双手更加用力了，她不敢再说话，怕说多错多。
南南：“你千里迢迢跑到江北区买瓶升压药干什么？你血压不是好好的吗？”
尹芳半晌才回答，声音不由得变小了些：“我、我帮别人买的。”
“帮谁买的？”司衍一问，“帮你的公公买的吗？”
尹芳吞了口口水。
司衍一将桌上的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扯了扯嘴角：“口干舌燥对吧，脑子不清醒是吧？喝口茶清醒一下。”
尹芳口里是干得厉害，直接拿起水杯将里面的茶水饮尽。她的手将纸杯捏的很紧，在茶水全部喝完后，她手不小心使了劲，将杯子直接捏变了形。
尹芳反应过来后赶紧将纸杯整理了下，恢复杯子的模样，但杯子上的褶皱却怎么都无法复原。
司衍一将屈伟的尸检报告递了出来，直接说道：“我们在死者屈伟的血液中发现了升压药成分。屈伟原本就有高血压和心脏病，就算现在术后维持了稳定，保持了暂时的健康，但依然经不起有人蓄意谋杀。”
“屈伟在死亡前只吃了苹果和心脏药。这两样东西，都是经过你的手的。是你把你公公的心脏病药给换了对吧？换成了升压药？”
尹芳低着头搓手。
司衍一瞥了眼已经被尹芳搓红的双手，丢了一句：“要不要我给你手下面放个金盆？”
南南差点被口水呛到。
什么鬼？金盆洗手吗？
“证据确凿。”南南对尹芳说道，“尹芳，你还是老实交代了吧。”
缄默。
审讯室内灯光昏暗，也不知道是不是电流的原因猛地闪了闪，发出了“滋滋滋”的电流声。周围的气氛压抑，有人说话还不算明显，一旦所有人都陷入沉静，这里就像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坟墓。
而这个坟墓，是她亲手挖的。
尹芳闭上眼，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流出。她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但声音却还是发着颤：“我、我就是想，老爷子反正这都这么大年龄了，人也是大半截身子入了土，早点去下面，还能和婆婆一道投胎……”
尹芳这是承认了。
“他有心脏病，不但花钱，以后生活都是一个大问题。这回手术顺利，他虽然恢复得好，但是医生说以后他都不能独居了。如果他不能独居，那必然是我们三家一起养着老爷子。可是、可是我们家……我们家哪有能力养老爷子啊，我们养自己都费劲。屈毅那家伙又是个爱玩的，经常在外面打牌喝酒，家里根本就存不到钱……我们还要给孩子存房款，还要自己过活……如果再摊上养老爷子，不管是钱的问题，我的精力也跟不上啊。你们也看到了，与其说这两天是我们家在照顾老爷子，不如说是我在照顾他。”
“我不想以后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不想以后自己没人照顾还要照顾他……所以，所以我就想着，让老爷子走了就好了！”
“他走了，我们就没有拖累了，我们还能分得老爷子的遗产……”
……
人真的很自私，特别是在利益面前，贪婪和懒惰暴露得一览无余。
尹芳招供了，再问到她的丈夫知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看着司衍一和南南说：“如果不是他放任，我会走到这一步吗？”
说完，她自嘲地笑笑。
“当然，他不会承认的。”
如尹芳所说，陶鹏和李捷因问询的屈毅。屈毅对于降压药的事情一无所知，当得知是自己妻子买了药害死的父亲时，屈毅差点没操起自己做的凳子去隔壁审讯室砸人。
被李捷因劝住后，屈毅直接在审讯室里大哭了起来。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我爹是我媳妇害死的，等我以后入了土还有脸见我的老父亲啊……”
“爸，我对不起你啊……”
“这臭婆娘还有没有良心了，连自己的老爹都杀啊！”
“她今天能杀我爹，赶明儿就能杀我……警察同志感谢你们把她抓住，为民除害啊！”
……
事后，南南问司衍一：“师父，你认为屈毅是早知道尹芳买了升压药害屈老爷子吗？”
他们有证据证实尹芳买药杀人，但是他们没有证据证实屈锋是否为同党。
此时，司衍一和南南已经回到了刑侦队办公室。窗外夜色漆黑，如果没有房屋里的灯光，那些黑暗几乎可以将一切事物吞没。
司衍一看着窗外，眸光微微眯起：“从尹芳的口供来看，尹芳并没有把自己要杀害屈老爷子的意图告知屈毅。但是……尹芳一定在屈毅面前暴露过自己的杀机和意图杀人行为，尹芳也想找一个人劝住自己或者警告自己……只不过，她找的那个人恐怕和她有一样的念头。”
南南叹了口气：“最后，尹芳成为了那把刀。”
缄默。
窗外似乎有风，吹刮树叶“沙沙”的声音让人心头烦躁。
树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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