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宋家人已被铲除大半,可心情却总是带着几分低沉。
夜晚,营地里燃着篝火,阿茶坐在火旁微微发呆,时期於渐渐走了过来,递给她一壶水。
阿茶接过,浅浅喝了一口。
二人盯着篝火一齐发了会呆,阿茶不由问道:“你的心结可开了?”
时期於一笑,眼里流淌着一种安宁。
不用答,便知,他找到了真正活下去的目标。
“你的心结呢?”
阿茶听着对方问话一怔,随即一笑,“我又有何心结。”
时期於又是一笑,目光飘向远方,声音悠长地说道:“你可怀念平州城的那段日子?”
“自是怀念的。”
“是啊,那时的你和四皇子还算是朋友。”
阿茶听着这话,面上一默。
“那现在呢?”时期於又问道。
阿茶笑不出来了。
目光略有空洞地望着火簇悠悠说道:“他这一世太苦了。”
时期於静默不语。
阿茶自言自语了起来,“生在皇室享受不到父母之爱,想起来时宠爱一番,忙着时便仍在一旁不管,还要你独自长成一棵芝兰玉树。”
“被刺杀乃是家常便饭,你可知我和他初时的场景?”
时期於无奈一笑,这如何而知。
阿茶深吸一口气,“一座破庙,还未歇一会呢,就冲来乌泱泱一群黑衣刺客。
之后几次相见,他身边的侍卫就没有好的时候。”
时期於听后不厚道地笑了笑。
阿茶却是一叹,“一个人一辈子只好下棋,会不会也是一种悲哀。”
“或许吧......”时期於淡淡说道,亦是凄凉一叹,想想,他似乎也没什么爱好。
阿茶看出来时期於的神色,干巴巴说道:“你也是辛苦之人。”
时期於:“.......”
这天险些就要聊不下去。
“他在剑南道曾经查出过各个世家贪污、枉法种种恶行罪证,也做好了圣上看到不会处置的准备。
所以他从皇宫出来那天,我一直以为他或许难过的是有心而无力,难过......
却怎么也没想到,他难过的是,自己成为了父亲手里一颗提前便规划好了的死棋。
失一子而活全盘。
先帝倒是信任他。”
说到此处,阿茶冷声一笑。
帝王之心,才是真得坚如磐石。
阿茶默默地看着火簇。
有些话,她不能说给时期於听。
她知,那日,四皇子希望她回答丙青一句话。
一句可以证明她与大皇子并无任何关系的话。
可真没有关系吗?
聪慧如他,如何能瞒得过。
阿茶也不是不气的。
气他不信她。
又气他那般笃定。
就笃定她是大皇子的人,并不会真得杀了人。
时期於静静地陪着阿茶坐了许久。
直到号角声吹起,该来的总会来。
“阿茶,你怎还愣神,走了。”罗家小五哥身穿披甲兴奋地在远处叫她。
阿茶远远望着那位意气风发的男儿郎,柔和一笑。
罗家最小的孙子都已经是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时间过得竟是如此之快。
为了不扰百姓,大皇子主攻的是重玄门。
过重玄、再玄武。
之后便是皇宫。
大皇子这边士气如奔腾的海啸,所到之处都是隆隆咆哮之声,早就震得敌军心神溃散。
士气一旦没有了,这场仗注定了结局。
待城门被攻破的那一刻,周正焉高声喊道:“放下兵刃,降者,恕。”
士兵们也跟着一起高喊:“放下兵刃,降者,恕。”
那震天而嘹亮的一句话,刹那间窜入城内将士的心神。
一个扔下了手中兵刃,便听到一片片兵刃掷地的声音响彻传来。
此时天边初升朝阳,从光中走出来一位身穿一品官服的大人,他一身光鲜亮丽,神情却如困兽之斗。
他手持匕首紧紧挟持着一位女子,那女子衣衫褴褛、头发凌乱、满脸皱纹,神色惊慌而疯癫地嘀咕着:
“还我孩儿、还我孩儿。”
一路士兵均给那位大人和被挟持的女子让出一条路来。
沈太傅目光狰狞地盯着大皇子,对怀中女子说道:“那便是你的孩儿。”
四周士兵一片哗然。
太子殿下默然地盯着疯癫女子,给了时期於一个神色。
时期於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恭敬对沈太傅鞠了一礼,“沈大人。”
沈太傅微眯眸子,突然放声长笑,那笑声到了后面要多凄厉便有多凄厉。bïmïġë.nët
“君与臣、父与子、夫与妻,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阿茶骑在马上望着那一身悲凉的沈太傅,明白了何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沈家三代图谋终究是一场空。
年少时曾甘愿为了心爱女子而顶撞父母的沈太傅,此时竟是挟持着曾经爱过的女子试图做最后挣扎。
沈太傅手里的那把匕首并未伤淑妃一分一毫,最后抹了自己的脖颈。
一个在阿茶看来聪明绝顶的人就这般结束了一生。
若是沈太傅也生在寻常人家,以他的智谋,今日又会是何等人生呢......
阿茶不由假设了一番。
荆家亦是如困兽一般,在城内厮杀,然星星之火如何对抗山洪海啸。
最后全被伏诛。
坐在深宫之中的良妃得此讯息时,眼含一点珠光,她回首这一生过往,缓缓闭上眼睛。
随着那滴泪落地成花,一声凄凉叹息,在空荡荡的殿内响起。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娘娘,酒已经准备好了,就让老奴陪你一杯,咱们娘俩,来世还做主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反骨!更新,第469章 他这一世太苦了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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