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苏矜穿上一件白色的外衣，便出了房门。
少城主的院子和城主院子挨的很近，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城主院子。
夜色的灯光明亮，苏荷对苏矜行礼之后便自行退下，她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苍老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苏矜推门进去，见祖母面色疲惫，嘴唇似有些红，屋子中还有一丝腥血之气。
她心里咯噔一声，蹙起一双秀眉，犹豫半响问道：“祖母，您的身体……”
苏城主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轻叹了一口气，面色慈蔼，笑着朝她招手：“过来吧，有些事需要你知道一下。”
苏矜走过去，站到她的床边，一眼就看到了她灵气似乎在外泄？
“祖母大限将至，这件事你多多少少应该知道吧？”
苏矜点头，正因为如此，祖母才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决定少城主之位，而不是按照规矩一步一步通过各种考核。
苏城主又苦笑着道：“但你应该不知道，我到底还有几年？”
“元婴可活上千年，祖母今年五百余岁，按理说，祖母应该还有几百年寿命。”苏矜见她身体越发不好，早就去查过了。
“是啊，只不过祖母曾经为了救一人，耗费了一半寿命。”苏城主第一次说出自己心中之事。
但看她的神情，却并没有什么后悔和纠结，反而像是想起了什么，还很是开心的样子。
甚至还有心情和苏矜开玩笑：“你猜猜，那人是哪个城的人？”
苏矜思索道：“是原城？”
“我孙女就是聪明。”苏城主笑着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那你再猜猜，那人是谁？”
苏矜开始思考，从她来荒无第一天的原城对她的态度，以及原城主对她的态度，还有今日她听到的原城送礼……
“莫非，是原伏公子的祖父？”
这回苏城主倒有些惊讶了：“你怎么猜到的？”
苏矜抿唇笑了笑：“今日送礼，偶尔听到侍女说，原家城主送来一份天极月白色宝裙。
按理说，他们送来的礼物您都会送到我这里，可那小丫头却在您那里看见，想来您必定是先拿去看了看，才会让您身边的丫头也看到。”
“可您为何会对一件衣服感兴趣？或者说您也许是在通过这件衣服怀念着某件事，我想了想，若是您年轻之时的事，和您年纪对得上的就只有原伏公子的祖父。”
苏矜没说的是，原伏对祖母态度很恭敬，这种恭敬真的有点把自己当做小辈的意味。
原城可是主城，身为原城的下一任继承人，原伏本身是极其骄傲的。
哪怕修养再好，原伏也不可能因为祖母年老、或者修为高就对一个中城城主恭敬。
看人家煞城，虽说比赛不一定要城主亲自到场，但这么多中城城主也没见哪个人敢对煞城一个筑基裁判不敬的。
再有一个，帮助原城的中城那么多，可原城的大公子却愿意来苏家亲自接送祖母。
也难怪其他家族说，苏家背靠原城了。
苏城主轻轻叹息，像是对命运低头的无奈。
“我与他之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历练中相识，互生了好感，又遭了家族反对，最后一个另娶他人，一个另嫁他人罢了。”
“原城在背后默默帮苏家，只因为恩情，你也知道，苏家大部分人是水灵根，水灵根又是成为炉鼎的最佳灵根，身上的纯灵气可以作为治愈伤势而用。
他当年受了重伤，生命垂危无药可治，原家人便求到了我跟前。
我本不想与他过多牵扯，但苏家那时候确实太弱小，遭受了其他家族的围攻，我又不愿意让苏家成为其他家族的依附，便以五百年寿命救他回来，换得原城庇佑。”
“这庇佑也是有时间的，祖母在一日，他们尚且能睁一只眼不让其他主城副城对苏家下手，祖母若是去了，原城也就收回了所有承诺。”
苏矜心中震惊，可又不知道说什么，祖母用寿命换来的庇佑，也许在他们眼里只是抬手之间的事，但不可否认，这是当时苏家最需要的。毣洣阁
她没有对原城心生不满，毕竟一物换一物，本就公平。
她只是有种说不出的悲感，这或许就是弱者的悲哀吧。
苏城主拍了拍她的手，掏出一条紫色宝石项链放在她手心：“所以，今夜祖母找你来，一是要将这孕育着先祖庇佑之意的紫苏石给你。
二是要告诉你，祖母的寿命或许已经不到十年，你要做好独自面对荒无各个城池的准备。”
苏衿诧异，望向祖母:“您后悔吗？”
后悔为了苏城去耗费一半寿命吗？
修为到了元婴，已经是荒无的强者，哪怕是游人，也足够立足荒无。
何况，祖母的灵根本身不差，她明明有机会冲击化神的啊！
“面对死亡，总有一点点惧怕，但要说后悔，祖母其实觉得这一辈子挺值的。”
“修真界飞升之路早已断开，祖母修炼到最高又有什么用？
“我自认不是天眷之子，不过芸芸一众生，机缘、灵根都只是普通，没有毅力去为了修仙大道拼尽一切，将来也绝不会是我打破天道规则，成为世间传说。”
“所以，在我有生之年，做出了属于我的功绩，此生也就无憾了。”
苏衿唇角微动，咬了咬唇想说什么，却又隐忍了下去。
她也许能为苏家这般牺牲，可绝不会一直毫无底线的牺牲。
如果她用五百年寿命偿还苏家所有恩情，余下的时间，她定然会在安排好苏家后，寻找机缘来延长寿命或者冲击化神。
察觉到她的异样之后，苏城主只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和蔼的笑抚平了她所有顾虑。
“你不用听祖母的话，也不用听其他人的话，你只要坚守你的道心便可。”
“祖母从来都知道，你心中的强者之道要大于苏家。
祖母也知道，你争这个城主，只是为了有更多资源去修炼，为了能够在这世间立足。
你不会像祖母一样，去为了苏家牺牲，但祖母知道，苏家有难，你不会袖手旁观。”
“很多人跟祖母说，菡儿比你更在乎苏家，她更适合做这个少城主。
可祖母觉得，你的道很坚定，一个坚定的道心，哪怕前方满是荆棘磨难，道路坎坷不平，也依旧能够坚强不屈的走下去。”
“而作为辅助你的苏家，也会受你的福泽，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苏衿抿唇一笑，也是，各人有各自的道，不分高低贵贱。
祖母觉得一生已无憾，可她却不满足于此。
若有那么一天，她想要出去荒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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