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走到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个取款机,紧挨着的是一个公用电话。
这个年头,这种设计已经很少见了,不得不说他很幸运。
否则在外面找个电话亭,打完电话后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返回Mars(二十分钟后关闭)。
他四下看看,确定没有人监视自己后,拿起听筒,投币,按下电话键。
‘风见,情况怎么样?’电话接通后,他毫不犹豫地开口。
‘(从)展会负责人那得到什么消息?’
‘降,降谷先生,正准备向您汇报。’风见的声音显得踌躇:‘事情不好了。’
‘怎么回事?’安室透皱眉,表情更加严肃。
他转身环顾四周,再次确定没人盯梢:‘你们在哪?’
‘我们,我们在Mars四楼。东西(卧底名单),应该在一幅叫《向日葵之歌》的画里。’风见迅速答道,语气里却充满担忧。
什么?!
‘(这幅画)不是之前排查过,什么都没发现吗?’金发男人疑惑。
‘是,哦不是。之前查的那幅是假的,所以才什么都没发现。当时屋子里的所有油画里,只有它被调换过(因此推断东西只能在它里面)。’风见顿了顿:
‘因为...它是基德的目标。’
‘你说什么?’安室透不敢置信。
‘是这样,降谷先生。基德的真正目标并不是新闻报道的那样,而是《向日葵之歌》。前天下午警视厅的人把它带走,连夜做好复制品后,于昨天上午交还。只有展会负责人高桥爱理知道真品所在,仓库里的是赝品。这是警视厅为抓基德放的□□。’
‘原来如此。’
这么一来,一切就清晰了。
前天下午真画就被带回警视厅,所以前天晚上夜闯Mars的贝尔摩德才会站在空画架前讶异。
而昨天下午,当风见他们去检查仓库的时候,假的《向日葵之歌》已被安置在画架上,所以哪怕是查遍屋内的三十幅画,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不过,这些都已不重要,眼下就是找出真画所在。
‘真品在哪?’他立即追问。
‘不清楚,降谷先生。’风见的声音瞬时低了几度:‘高桥爱理被人杀害了。’
‘什么?’安室透握紧听筒。
‘一个小时前,我们按您所说来到Mars,准备找她(指高桥爱理)了解30幅油画的事。谁知道,到四楼会议室后,我们遇到警视厅的警官(指佐藤和高木),从他们口中得知高桥爱理今早被毒杀,死因是一支含□□的香烟。
目前,此案已由警视厅搜查一课接手,但他们没有声张出去,只是先把尸体秘密抬走,让展会照常进行。
据说是不想破坏今晚对基德的抓捕。’风见一五一十汇报。
‘这些也是我们旁听秘书的口供后得知的。刚才警视厅的人(指佐藤和高木)一直在四楼办公室里给楼内员工做笔录。不过现在他们(指佐藤和高木)已经回去了。’
‘好。没暴露吧?我们的目的。’安室透问道:‘还有,高桥爱理的死亡现场,有什么线索?’
眼下展会负责人的死讯,无疑让他警觉起来。
在这个关口,她的死,不知是不是偶然。
‘绝对没有,降谷先生。不过,确实有一件比较奇怪的事。’
‘说。’
‘高桥爱理遇害的时间大概是早上七点。我们旁听笔录时,有一位楼内的清洁工曾说,当时她正好路过私人办公室,听到里面有个女人在问真正的《向日葵之歌》下落。
但没听到高桥爱理的回答(声音太小了),过了一会儿陌生女人又说自己不是基德(大意)。清洁工以为只是正常的商务谈话,也没想那么多,就直接离开了。除此之外,再没别的线索。
那个女人,会不会是(想问是不是组织的人)......?’风见犹豫。
‘嗯,我知道。’安室透迅速回答。
极有可能是苦艾酒。他心想。
‘而且,警视厅(搜查一课)想暂时压下这个案子,等今晚基德的事结束后,再仔细查。’风见补充。
‘基德的事,与我们无关。关键的是卧底名单和画的下落。’
‘是,降谷先生。’
‘不过,’风见欲言又止:‘照这么看,她(高桥爱理)的死,会不会就是您所在的组织所为?’
‘不会。’安室透立即答道,虽然没有百分百把握。
纵然有清洁工的证词,但要说贝尔摩德杀了高桥爱理,安室透还是觉得不合逻辑。
首先,通过风见的描述,贝尔摩德应该是去问《向日葵之歌》真品的下落,没必要杀人灭口。
如果怕被对方看到面容,她大可以易容。
而且把高桥爱理害死,引来更多警察,这么愚蠢,给自己找麻烦的主意,她不会想不明白。
其次,也是最关键的,就算知晓了真正的《向日葵之歌》下落后,她想杀人灭口。
也用不着这个办法。
氰/化物?
放在香烟里?
怎么看,都不像是她的作风。
她大可以一枪毙命。
如果要下毒,就要提前打探好高桥爱理所抽的牌子。
把毒下在烟里后,还要保证在她手里没有烟的情况下,才能合理地向对方递烟。
更何况,像高桥爱理这样的一个商场女强人,会不会轻易接过陌生人的烟,还是问题。
为了对付这么一个不重要的角色,贝尔摩德会用这么麻烦的办法?
如果说需要强迫高桥爱理接过有毒的香烟的话,那贝尔摩德为何不干脆采用更直接的办法(绳索,刀/棍等凶器)?
就算她偷偷把下了毒的香烟放进烟盒,想要灭/口,怎么又能保证高桥爱理一定会选有毒的那支?
换一种可能,如果不是直接递烟,而是事先把有毒的香烟放在烟盒里,想等对方不知不觉地死亡。
那么,案发时凶手大概率不在现场。
那这样,就更不像贝尔摩德所为。
这起案子,怎么看,都像一起熟人作案。
只是不知道,高桥爱理死前,有没有说出《向日葵之歌》真品的下落。
如果是的话,难道贝尔摩德已经拿到了真品?
不,不会。安室透陷入推理。如果真是如此,不会到现在两边都如此风平浪静。
至少,贝尔摩德会告知自己取消会面。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还没问出真品在哪,高桥爱理就被毒杀。
这样一来,眼下最容易想到的,就是今晚,期待怪盗基德能在楼里找到画,再从他手里抢过来。
那这么说,他们(组织的人)现在一定蠢蠢欲动。
‘风见,你能确定,现在没人知道画的下落吗?’安室透问道。
‘是。秘书的口供是这样。真品由高桥爱理保管。具体位置她并没透露,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画在Mars内。’
听罢,安室透思索。
此时,街边,一个银发(有易/容)的女人正朝Mars入口走去。
哼,没想到警视厅为了抓基德竟然来这手,之前以为只是封锁相应楼层,加强警戒而已。
贝尔摩德边想边看了看表:18:07.
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18:20Mars关闭)
她轻笑了一下,逆着走出的人流,走向Mars。
眼下直升机已就位,两位狙击手也随时待命。
一旦基德成功找到《向日葵之歌》,就立即行动,从他手里抢走画。
万无一失。
贝尔摩德心想。
‘叮。’这时,手机响起信息声。
她拿出手机:不要相信任何人。别给我搞砸了。(琴酒)
贝尔摩德放下手机,继续往前走。
‘叮。’又一条信息声。
贝尔摩德皱眉:怎么这么麻烦。
她又拿起手机:任何人都可能是公安的老鼠。(琴酒)
盯着信息,苦艾酒似乎想到了什么,思索片刻后,她退出短信界面,打开通讯录。
同一时间,Mars五楼公用电话前。
‘降谷先生,现在怎么办?’
‘你们去见(Mars内)负责抓基德的那帮警察,从他们口中问问,有没有消息。说不定,警视厅早就掌握了画的下落,只是没有对外公布。毕竟,负责高桥爱理案子的和负责基德的(指警视厅搜查一科和搜查二科),不是同一帮人吧。’
说完,安室透又下达命令:‘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泄露我们的目的。’
‘是!’风见严肃应道,也明白眼下事情的紧迫:‘降谷先生,如果他们(指负责基德的警察)也不知道(真画的下落),那我们...’
安室透刚要回答,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伴随着震动。
他摸出手机,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后。
‘不要挂电话。’金发男人吩咐道。
‘是。’风见立马应声。
只见安室透左手依旧握着公用电话听筒,右手同时按下手机的‘接听’键,将手机靠在右耳上,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语气颇为轻松:‘我已经...(本想说:我已经到了。)’
‘你不用来了,波本。’手机另一头的贝尔摩德打断他,直接说道。
安室透一怔。
‘怎么?不想多个帮手吗?’他的语气丝毫没变,内心活动和情绪变化被掩盖地很好。
‘人手已经够了,你还是把时间多留给你的心上人吧。我这边不用你操心。’
安室透讶异,心上人,难道她说的,是加奈子?
贝尔摩德怎么会知道?!
不过,眼下顾不得这些了。
‘我已经在路上了。’金发男人试图转圜。
同时安室透也隐隐听到电话另一头贝尔摩德那边的嘈杂,似乎还有几声‘Mars怎么关了,好可惜’和‘终于挤出来了’。
‘波本,别来坏我事。’贝尔摩德似乎不想和他商量,直接挂断电话。
‘嘟嘟..’听到忙音后,安室透看了看手机,接着放进兜里。
他想了想,环顾四周后,立即跑向窗边。
从刚才那几声杂音来看,贝尔摩德极有可能就在附近。
他朝下面仔细望去,终于在Mars门口前发现了正要进入楼内的贝尔摩德。
望着对方的身影,金发男人左手插在兜里,做出判断。
果不其然。
高桥爱理应该没有说出真品下落。
假如真的说了,那从她早晨被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几个小时,贝尔摩德有充分的时间从Mars里取出画,肯定早拿到画了。她没必要,也不会笨到现在才进来取画。毣洣阁
因为,越靠近基德约定的19:00,楼内的戒备就越森严。
而且Mars马上关闭。
只要进来了,就出不去。
所以,他们特意选择这个时间点(据基德预告的时间还有不到一小时)进来,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他们也不知道真品下落,眼下只是放手一搏,等着基德替他们找出真品而已。
想明白了这些,安室透立即跑回角落里的公用电话,抓起搭落的听筒:‘假如警视厅负责基德的那帮人也不知道画的下落,你们就直接埋伏在楼里。跟着他们,去追基德。’
金发男人料定,如果组织真的攻击基德(试图抢画),警视厅绝对不会选择袖手旁观。
毕竟追了这么久,加之从之前的新闻来看,安室透推断:警视厅肯定要活捉怪盗基德。
因此,在那种情况下,警视厅的人很可能不明就里地对组织出手,阻止他们伤害基德。
这样说来,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日本公安跟着那帮抓基德的警察行动。
况且他们(指警视厅的人)人手充足,对抓捕基德又做了充分准备,而且,让日本公安混在其中,跟着行动,也更不易被组织的人察觉。
‘什,什么?!’听到命令后,风见惊讶:‘让我们(日本公安)跟着他们......’
‘重要的是卧底名单,只要它不落在组织手里。’安室透毫不犹豫地说。
一旦被组织得手,不但自己,潜伏在组织内的所有其他卧底都会遭殃,这不是小事。
安室透心想。
‘我明白了。’风见点点头。
安室透挂上电话。
他看了看表:18:10.
时间不多了,他拉开旁边的紧急出口大门,快速走楼梯下楼(也有游客走,但人不多)。
此时,一楼,已成功进入Mars的贝尔摩德乘扶梯上楼。
半分钟后,Mars各楼层的下行扶梯前依旧排满了人。
加奈子跟随着人群,等在四楼扶梯口。
从五楼下来的和本就在四楼的游客们聚集在四楼扶梯口,有序地等待着下行到三楼的扶梯。
三楼的扶梯口亦然,人们等待着下行到二楼的扶梯。
而与此同时,上行的扶梯空空如也,几乎没有人乘坐。
从展览会出来,已经从四楼下去的灰原哀站在三楼扶梯口,紧跟在前面游客身后,马上准备踏上(下行到二楼)的扶梯。
突然,一阵抽搐的心痛袭来。
灰原哀瞬时捂住心脏,浑身也开始颤抖起来,令她不得不扶住旁边的栏杆。
‘咚咚咚咚’
她听得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这是,怎么回事?
她大口大口喘气,试图平复下来。
为什么?究竟是什么?
怎么会突然...?
灰原哀忍住疼痛,通过透明防护栏朝楼下(二楼)望去。
没有任何异常。
就在她刚想松口气时,余光猛然瞥见二楼左侧柱子后的人影。
那是个银色长发的女人,身材标致,尽管模样并不认识。
但她的动作和举止......
是苦艾酒!!
灰原哀瞳孔骤然变大,惊讶和恐惧写在脸上:她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组织追踪过来,要解决掉自己?
灰原哀拿出手机,想要联系戴眼镜的少年。
然而望着毫无反应的手机黑屏,她才想起来:手机早就没电了。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她咬紧嘴唇,盯着贝尔摩德的一举一动。
这时,二楼,苦艾酒已经把靴子里的两把□□掏出,别在腰两侧。
她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后,才从柱子后走出来。
走了几步后,贝尔摩德猛地感到来自周围某处的一股怪异感。
是奇怪的目光?还是盯住自己的某人?
她不知道。
讲不清是什么。
贝尔摩德警觉地环视四周,想找到这种感觉的源头。
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让自己这么不舒服??
贝尔摩德的目光扫过楼上一排排众人。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的目光先是停在距雪莉不远处的三楼人群里,接着,贝尔摩德稍稍移动视线,茶栗色头发的女孩直入眼帘!!
哦?
贝尔摩德明显吃了一惊,用锐利又冰冷的目光盯着对方。
雪莉,真是巧啊。
她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不如......’
想到接下来的任务安排,贝尔摩德顿时似乎有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她的脸上不自觉地扬起打量猎物般,得意又期待的笑容。
接着走到二楼中央,盯住正站在三楼扶梯旁,准备下楼的灰原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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