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功夫，云染风也将该送走的人都送走了，她目送王五翻身上马，又回头去看身边的琳琅，“你真的不跟着回去？”
王五是男子，本来就进不去后宫，她索性就让王五去寻李嬷嬷他们。
即便云墨被接回京城，刘太妃以及奕王府的人都是要去北疆的，而且还有云家人以及萧瑾瑜在，没有一个自己人在旁边护着，她也不放心。
她本来是想琳琅也一道跟着回去的，可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追风给伤着了，难得执拗起来，死活要跟着她入宫。
“你真的不跟王五回去？”云染风望向琳琅。
“小姐，奴婢就想跟着您，一辈子也不离开。”琳琅执拗道。
这一看就是被追风给伤着了。
虽说云染风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可看着自家小丫头臊眉耷眼的样子，心头还是一阵火起，心里痛骂追风不懂怜香惜玉，叹了口气，“那就跟我一道入宫吧，若是遇着什么事，可别哭鼻子。”
“奴婢才不会！”琳琅气鼓鼓的瞪大了眼。
云染风噗嗤一笑，眼角余光扫见云染尘的马车已经从二门外驶出，她笑容微敛，道，“我们也该出发了。”
“是。”
她们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出小院，随即便听见外面喧哗声，琳琅掀开帘子往外看，不由惊呼了声，“小姐，您看！”
云染风望过去，才发现外面竟不知不觉已站满了人，石院长张夫子以及几位院长都在，还有叶晚等学子，都肃然站在那里，甚至还有些夫子城的百姓，收到消息也自发过来，都站在城门口巴巴的望着。
有那性子急的百姓高声叫道，“云大小姐！”
“胡说什么，那是郡主！”
“错了，都错了，她可是奕王妃！”
“王妃！奕王妃！”
云染风笑了声，掀开帘子走下车去，外面的喧嚣声登时更大了几分。
连已经坐进车里的柳大监都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看，他一抬眼便望见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云染风，又望向前面无人问津的马车。
前面马车里坐着的是云染尘，按理来说，这么大的动静，云染尘必然是能听的见的，可她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甚至连车帘都没掀。
同样都是学院中的学子，这待遇，当真是截然不同。
他不由叹了口气，喃喃的道，“兰因絮果，果真如此。”
“您老说什么呢？”旁边伺候的小内侍好奇问道。
“这是先帝在世时，时常放在嘴边的话，听的久了，就说出来了。”
“您老在先帝身边伺候那么久，可是先帝身边第一人，如今又是陛下身边得力的，两朝元老，这宫里伺候的，谁有您懂的多？”小内侍恭维道。
“懂的多？”柳大监回过神，抬眼望向旁边一脸机灵模样的内侍，突然道，“你挺像一个人。”
小内侍是柳大监刚从御膳房调上来的，不明所以，可也知道柳大监眼下可是陛下身边第一人，忙讨好道，“那可是小的的荣幸。不知是哪一位大人？”
“也不是什么大人，是我的义子。”
“能做您老的义子，那可是天大的福气，小的哪里有这样的福分。”
小内侍双眼放光，想着好像没听说过柳大监身边有这么一个义子，若能借着相貌优势得了柳大监的青眼，说不得也能青云直上。
“他的福气？确实，当初他跟在我身边伺候，本来也就是洒扫内侍，后来连我都比不上，你别看我如今得势，当初他可才是陛下身边实打实的第一人。”
小内侍忽的想起一个传闻，陛下登基时确实重用过一个内侍，只是那内侍似乎不见了踪影。
他不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道，“那他现在人呢？”
柳大监似笑非笑的盯了眼小内侍，“他数日前摔下山崖，尸骨无存，连个替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小内侍后背冷汗登时出来了。
柳大监却尤嫌不够，“这样的福气，给你，可好？”
“奴才、奴才……”小内侍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话了。
谁都想有大富贵，谁都想一步登天，可如果这富贵荣华需要性命来换，想来也无多少人有这样的勇气。
柳大监嘲讽似的笑了笑，视线又落在外面，喃喃低语，“兰因絮果，果真是兰因絮果……”
先帝在世，最厌恶的便是兰因絮果这句话，他从来都相信人定胜天，即便有因果报应这句古语，他也相信以自己的本事，必然能够化险为夷。
可即便是先帝，如今也魂归鸿蒙，他若在天有灵，再仔细回想，说不得也要后悔的。
今日的果，分明便是他当日种下的因。
外面喧嚣渐散，柳大监抬眼望去，便见云染风潇洒的向夫子城众人行了一礼，衣袂微扬，竟是说不出的飒爽，满是风华。
也不知道她此次回宫，又要掀起多少风云。
柳大监心生忧惧，随即又自嘲一笑。
他如今不过如浮萍一般，早已失了立身的根本，既失了根本，又有什么资格去忧虑那些他管不了的事？
风云不风云的，他眼下也只求自己能够平安度日罢了。
一个内侍匆匆过来，“大监，王妃说可否出行了？”
柳大监回过神，一抬手，“出发。”
搅弄风云便搅弄风云吧，总归，与他没什么要紧。
“出发！”
马车辙辙而行，旁人倒也罢了，唯有端坐在马车里的云染尘忽的一颤，手指痉挛似的抓住铺在身边的锦被，清瘦面庞上露出终于几分愤恨与畏惧。
这是终于要回京了。
她想过自己会回京，可没想过是正元帝宣召回京，这与她之前设想的截然不同。
万一、万一真的出事，可如何是好？
她下意识要掀开帘子往外看，可手指刚刚触及车帘，想起什么，又硬生生的忍住。
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得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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