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爹对云染风无条件的信任，擦了把眼，点点头，“是是是。”
他回过头，便见着斐然捧着一大团被子出来，他也没做过这等活计，手忙脚乱，不是丢了被子就是丢了枕头，显得极为狼狈。
狗娃爹急忙上前接过被子，“公子，这些粗活我来就好。”
斐然好脾气的道，“总得让他们躺的舒服一些。”
书院里统共三十二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五，最小的也只有四岁，还有一个老夫子，老夫子年纪不小，此时也在不断咳嗽，高烧不退，一条命送了大半条，只剩一口气，倒还不如几个大孩子皮实。
虎子带着几个大孩子起身帮忙推开书桌，帮着铺好铺盖，再将所有染上瘟疫的人挪过去，生上火堆，许是温暖的火堆让人心里安定，几乎连啜泣声都小了不少。
云染风又将熬好的药分了下去，药里都添了一些她自制的解毒药，嘱咐斐然与狗娃爹给这些孩子喝下去，孩子们又痛又累又怕，终于熬不住，沉沉睡去，可即便如此，脸上也是掩不住的惊惧。
但都没有退烧。
云染风心里有些担忧。
她查看过这些孩子的情况，无一不是咳嗽发热脉搏极快，显然是被病毒感染，但她的解毒剂是她之前就配制的，药效极强，即便说病去如抽丝，可也不可能没有半点效用。
可这些孩子确确实实没有半点起效。
尤其是李夫子与阿文，这两人一个年纪太大，一个体质虚弱，一条命送了大半条，再这么拖下去，怕是不妥。
事情比她想象的更为棘手。
狗娃爹担忧的道，“大小姐，怎么不见好呢？”
云染风望了眼旁边巴巴的望着她的小孩子，微微一笑，镇定自若。
“病去如抽丝，哪里容易那么好的，等明日天亮，必然有太医院的大夫过来，还有药材，既然你说他们的症状与你小时候经历的瘟疫一样，那官府之中必然有记录，必然比我们强一些。说不得等明日大夫一来，咱们便能出去了。”
狗娃爹不疑有他，也跟着欢喜起来，“是是是，我怎么糊涂了。”
小孩子都是极其天真的，一听或许明日就能出去了，啜泣声立刻小了许多。
云染风望了眼斐然。
斐然了然，立刻哄着几个小孩子说话，他性子散漫，身上没有平常大人有的戾气，再说些天马行空的故事，不一会功夫，原本有些吵闹的课堂登时安静下来，所有孩子都凑到斐然身边，听的津津有味。
云染风有些担忧的望了眼被孩子围着的斐然，斐然身体还没有恢复，难道不会被病毒袭击，可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她望向狗娃爹，示意狗娃爹跟自己出来，等她出来一看，不仅狗娃爹出来了，连虎子也出来了。
虎子虽然出来了，却站在离云染风等人远远的地方，他本就是削瘦少年，如今在病毒与高热的折磨下，愈发显得苍白而憔悴，他也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块大麻布，将他自己严严实实的裹着，似乎生怕露出一些皮肤来。
见云染风望过来，他有些局促不安的解释道，“我瞧着您找叔出来，我年纪大些，或许也能帮着一些。”
云染风示意他往前靠近，虎子连忙摇头，苍白脸上全是犹豫，“眼下也不知道这瘟疫到底是怎么传的，您虽做了防护，可到底还是避开一些为好。”
云染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当真是个仔细谨慎的孩子，若再过了此关，说不得真的能成就一番事业。
她也不强求，望向狗娃爹与虎子，“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狗娃爹挠头，“俺也不知道，俺看着门呢，就听见里面叫了起来，我冲进去一看，就看着夫子与娃儿们都上吐下泻，所有人都在发烧，跟我小时候遇到的瘟疫一模一样，我心里一慌，又想起当年老大夫跟我说的，要封锁，要隔离，我心里一着急，就关上门了。”
狗娃爹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该关门的，如果我不关门，说不得事情也不会闹的这么厉害。”
云染风安抚他，“跟你无关，你门刚关上没多久，就有人来封下八里了，若你当时不是当机立断关上了门，事情可能更加麻烦，你做的很好。”
狗娃爹性子老实，一听这话登时放下心来，摸头憨厚一笑。
云染风望向蹙眉的虎子，“你觉得哪里不对？”
虎子迟疑了下，道，“我其实也不大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早上读书时，一个个都好好的，唯有狗娃逃学，夫子发了顿火之外，跟平常一模一样，读书，用早膳，读书，可是午后小憩起来后，阿文便有些不舒坦。”
狗娃爹急道，“那你们怎么不早说？”
虎子歉然道，“阿文身体素来不好，十日倒有六日病着，他最近也病了许久，落了许多课，他也想今年跟我一块下场试一试，更是不愿意落下课程的，便瞒着没有说，也让我们几个都不要说。”
虎子想起之前的情形，面上露出一丝恐惧，“可夫子今日的《盐铁论》还没有说完，几个年纪小的就开始发烧，我们才预备送他们出去，夫子晕了，阿文也晕了，再然后三叔进来了，他说是瘟疫，就把门给关上了。”
云染风眼皮微跳，“所以说，从最早不舒服的阿文算起，到你们身体不适，统共不过两三个时辰？”
虎子迟疑了下，随即肯定点头，“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云大小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自有不对劲。
太快了。
每个人体质不一样，发病时间也有长短，可也不可能会聚集在这么短的时间发作。
这个情形，只让她联想起一种可能性。
有人故意下毒，下的还是瘟疫相关的病毒。
现在的问题是，书院里的人是怎么集体中毒的？
她心中一动，望向健健康康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狗娃爹，“你没有半点不适？没有发烧咳嗽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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