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儿里的人旁敲侧击,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有些唏嘘,以为去世几十年的儿子还活着,却和他们两地分离了这么多年,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不幸中的万幸吧。”夏蓉拉着王碧云的手感叹,“还好,你们相认,没有给人生留下遗憾。”
她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儿,吴成苍和秦卫国是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战友,她当然也是知道秦勋的存在的,那个时候小勋虽然年纪小,但很懂事,乖得不行,后来知道小勋没了,她都哭了好几天。
谁能想到多年过去,现在又柳暗花明了,小勋又回来了,真是世事弄人啊。
“对啊,小勋回来了。”王碧云也感叹道,表情却有些愁绪。
“咋了你这是?儿子回来不是高兴嘛。”夏蓉奇怪道。
“是高兴,但我们家这刚回来一个,马上又要离开一个了。”王碧云叹了口气,“云云马上要走了,去参加什么科研项目,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再回来呢。”
夏蓉一愣,想到了自家儿媳妇,和家里人也是一直聚少离多的,心里也不太好受。
“孩子大了,终究是有自己的事业要去做的。”夏蓉只能宽慰王碧云,“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我们这些家里人,也只能支持。”
“况且,云云有那个天赋,她不是被我们细心呵护的花朵,她有自己抗击风雨的能力,她的未来会很精彩的。”
王碧云点点头,“我当然知道这些道理,但还是放心不下啊,她还那么小,一个人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英英这些天,天天都是强颜欢笑的,不敢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还有云云她奶奶,老人家翻山越岭,跨越上千公里来看孙女,也不知道云云走后她会牵挂成什么样?我心里都这么难受,更何况是把云云带大的她。”
“行了,你别多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夏蓉转移话题,“咱们要不去市场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鱼,我记得云云爱吃,给她买回去。”
“好。”
王碧云索性也不多想了,两人出了门去买菜,琢磨着今天给孩子们做什么好吃的。
八月,烈日炙烤大地,连蝉鸣都是有气无力的,也就是八月,他们要送别苏清云了。
苏清云已经办好了全部的手续,需要即刻启程,前往航天研究中心那边。
临行的那一天,家里所有人,一个不差的,全都打算出门送她,就连她姥爷秦卫国都不例外。
秦勋安排的车,直接前往火车站。
车上,吴桂香拉着苏清云,一路都在叮嘱她,好好吃饭,睡觉,天冷加衣,好好照顾自己,有条件的话,就偶尔给他们写写信,如果实在是太忙,那就算了。
苏清云听得认真,丝毫没有觉得她奶絮叨。
“行了,娘,您都讲了多少遍了。”苏爱民无奈道。
“再讲多少遍都不够。”吴桂香瞪他一眼,“你不关心我关心。”
苏爱民不服了,“这是我闺女,我怎么就不关心了?”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都恨不得能跟云云一起去。
“反正你就是不靠谱。”吴桂香才不听他说,“云云走了,你也别偷懒,好好努力赚钱,别忘了,你还欠云云房子钱呢。”
她再次提醒了一下苏爱民。
苏爱民:“……”有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在他娘眼里,就是一个赖账的泼皮。
苏清云忍不住笑,冲淡了车里离别的气氛。
车子一路到了火车站,一家人把她送上了月台,时间还早,大家还有时间说说话。
吴桂香这一路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现在只是不住道:“好好的就行,就行。”
“闺女,你在外面就好好工作,别惦记我和你妈,我们肯定都好好的。”苏爱民正色起来,不想让闺女在外辛苦工作,还惦记家里。
秦英笑,“你爸说得对。”
“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什么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王碧云一脸担心。
秦卫国拍了拍苏清云的肩膀,想了半天只说了一句,“云云,姥爷为你骄傲,”一个科研工作者需要面对的困难是他们无法想象的,他心疼外孙女儿,但也为她骄傲,她做的是为国家付出的大事。
“谢谢姥姥姥爷。”苏清云扬起笑脸,“我会努力的。”
秦勋看着苏清云,想了许久,问了一句,“清云,你们的项目需要研究经费吗?”他想了半天,能帮上忙的似乎只有这个了。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苏清云忍不住笑,“不用了,舅舅,我们这是国家项目,我想,应该不怎么缺。”
“您要是实在是想捐钱的话,可以去给贫困山村捐学校。”苏清云给他指了条路。
秦勋摸摸下巴,琢磨了一下,“这也不错。”
大家或多或少都说了几句,只有季越一直沉默着,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但能感受到他周身气息的低沉。
苏清云目光移向他。
“那什么,阿越,你是不是也有话要跟云云说?”秦英突然开口,她给大家使了个眼色,“你们说,我们去旁边歇一会儿。”
“对,你们慢慢说,时间还早。”
一家人很有眼色地走到一边,给两个年轻人留出空间,年轻人脸皮薄,他们在肯定不好意思说。
季越和苏清云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对视的眼中却满是情意,还未离开,似乎思念就已经满溢。
“书里面说,一切事物的发展趋势是前进的,道路是曲折的,胜利是必然的。”季越突然开口,“可我想说,世间一切的等待,虽然是漫长的,但心里是充满期望的,想念是甜蜜的,重逢也是必然的。”
苏清云怔愣在原地,微张着嘴,忘了反应。
身后,火车呼啸而过又停下,惊起了一阵风,像是浓墨重彩的爱意在她心里横冲直撞,最终沉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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