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杀了这么多人,无论是官吏还是百姓,都认为朱元璋现在肯定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露出一派暴君的姿态。
至少,朱元璋的心情不可能太好吧?
然而官员们战战兢兢,朱元璋本人已经来到北京变成了朱国瑞吃喝玩乐,过上了悠闲的富商生活。
当然,事实上朱元璋每日有很多政务要做,说悠闲肯定称不上——朱元璋和朱标父子二人都是大大的卷王,让他们休息,他们反而觉得浑身都难受。
只是朱元璋这心态,已经非常悠闲轻松了。
南京的气氛太压抑,很快朱元璋的老下属们也接二连三来北京过冬。
去北方过冬,已经成为大明建国初期高层们一众奇葩的生活方式。
朱标趁此机会召开了延后了许久的家长会。他第一批学生,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都需要毕业了。
毕业之前,朱标希望能够和家长、学生召开三方会谈,帮学生们规划好未来。
勋贵子弟将来就算不继承爵位,得一个官职轻轻松松。但这世间官职那么多,朱标希望自己的学生们能选择自己擅长且喜欢的方向。
经过几日会谈,途中出现无数次谈着谈着学生和家长“父子相残”的惨剧,朱标终于强按着学生和家长的头达成了一致意见。
朱标让绣坊做了一套“毕业制服”。
毕业制服是一件将日月抽象成金红色火焰的外袍。这是只有首届毕业生才拥有的殊荣。
之后官学通过毕业考试和实习的学生,也将会有自己的毕业外袍。每一届的花纹和颜色都会有差别。
如果学生们犯了罪,朱标就会收回他们的外袍,作为惩罚之一。
朱标如此做,除了用毕业外袍提醒他们不要忘记年轻时的理想之外,也是恶趣味的想要给后世博物馆留下几件珍贵的、有故事的文物。
如果这几件外袍能留到几百年后的话。
当朱标为他们制作外袍的时候,学生们一同请愿,给提前毕业的常葳也准备一件。
既然陈理和明升将来毕业都能获得第一届学生的毕业外袍,那常葳就更应该得到了。他们已经认可常葳为他们的同窗。
朱标在给常葳写信的时候,便将毕业外袍一同赠送了过去。
常葳和其他已经在外地实习的学生们一样,短则一月、多则几个月,都会写信向朱标报告工作学习情况,顺便询问困惑、接受教导。
朱标接到其他学生来信的时候都是带着一种慈(严)师心态,只有面对常葳的信件时需要做许久心理建设。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常葳的来信总有一种让他被迫面对黑历史的尴尬。
不过再尴尬,他都有认认真真读信,回答常葳的困惑。偶尔,他也会用自己遭遇的困境来激励常葳。谁都会遭遇困难,绕不开就只能硬闯。
朱标寄出毕业外袍的时候,背着双手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天空中的飞鸟。
他的学生们都要相继离巢,去大明各地增加阅历、实现抱负。
就算大明可能与周边还有些小摩擦,有些学生们会上战场。但作为将领出征,军队的武器又碾压对方,他们遭遇的危险,肯定都远远小于在国内的常葳。
常葳虽然报喜不报忧,他也能从常葳的困惑中看出,常葳恐怕已经遭遇过许多次暗杀和装成山匪的截杀。
常遇春当初屯田,每次从这个城池转移到下一个城池的时候,都是一马当先杀出一条路。
即使大明已经建立,常葳仍旧会遭遇“山匪”。
天高皇帝远,连现代社会都要扫|黑除|恶,更何况古代。大明的统治越稳固,内部的矛盾就有多激烈。常葳死在屯田的路上也极有可能。
朱标摇了摇头,转身回书房。
别说常葳,他自己也遭遇了多次暗杀了。这个时代,就算和平了,如果想为百姓做点事,也仍旧很危险。
……
朱元璋平定张士诚后,将平江改回了苏州城。
江浙一地被大明攻占的时间较晚,大地主大豪强又保留地较为完整。大明打下云南,多次迁徙江浙豪强去云南填边之后,土地分配才开始正式开始。
常葳便正在江浙一地,独自屯田分田。
她想成为常遇春的继承人,常遇春便对她非常严格,只带了她很短的时间,就让常葳自己面对危险。
常葳刚来江浙,就遭遇了毒杀。还好她当时水土不服,身体不舒服,没怎么用食物,所以对方毒杀没有成功。
但同宴会的人有中招的,有的还差点被毒死。
整个宴会的人的酒水都有毒,提供酒水的人自焚而死,只留下遗书说是憎恨大明抢夺了他们祖祖辈辈留下的田地。这一切好像是一个普通人的报复,然后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但常葳知道,这只是一个警告。
如果她的父亲来江浙,恐怕不会遭遇这些。因为那群人知道这点小伎俩,吓不到屯田元帅常遇春。
常葳被看轻了。
之后,常葳又遭遇了多次刺杀和山匪截杀。
船只漏水、住的地方遭遇火灾、甚至还有老旧的火器……在这个大明最富庶的地方,常葳分田遭到的阻力极其巨大。
豪强已经被迁徙得差不多,常葳查来查去,怎么也查不出来究竟是何人在“警告”她。所有人都戴着一副友善的面具。
常葳陷入焦灼的时候,朱标的信为她指明了方向。
何必去找线头?只要知道这些人在阻止她屯田分田,她就只需要把屯田分田做好,就是断了这些人的根。
只要找到主要矛盾,解决这个主要矛盾,她就胜利了。
常葳拿到外袍的时候,正在给自己的手臂上药。
她今日又遭遇了刺杀。这次刺杀还是一个小孩。
小孩查不出什么。他出手的原因可能就只是为了一顿肉。
常葳费尽心思为百姓分田,但是百姓为了一顿肉就可以成为伤害她的帮手。
常葳为此痛苦过。但她的父亲告诉她,屯田是为了百姓,但不是为了哪个具体的百姓。所以她只要坚信自己做的事很正确,那就坚持做下去,九死不悔。
屯田和分田在大明和平后,阻力会越来越大。
“屯田元帅”不仅要分田,还要巡视各地查看田地划分后的情况,是否有人占用,是否有人强取豪夺。
“屯田元帅”就相当于钦差。
这样的钦差,不仅走到任何地方都不受欢迎,还特别容易被“腐化”。
常遇春自己能坚持,因为他心气高,功劳大,除了青史留名,已经没有可以吸引他的东西。
常葳还很年轻,常遇春不确定自己的女儿能不能到他这样心硬如铁,心明如镜的程度。他只能将常葳放在高压环境下磨砺,让常葳自己坚持下来。
常葳曾经偷偷哭过很多次。但想起那些没田的百姓饥饿的痛苦,她又坚持了下来。
现在,她看完朱标写的信,赶紧洗干净手,小心翼翼把盒子打开,将如火的外袍取出。
外袍的花纹中,还隐藏着她名字的暗纹。
每一件毕业生外袍都是独一无二。
常葳用湿帕子擦了擦脸和胳膊,然后仔细将外袍穿了起来,然后拿着铜镜看了许久。www.bïmïġë.nët
小小的铜镜看不过瘾,她走到屋外池塘边,不断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傻笑。
“真好看!”伺候的下人和亲兵赞叹。
常葳因被小孩刺杀的痛苦表情已经完全消失,她笑着道:“这是先生第一届学生的毕业外袍。我毕业了!”
周围人都羡慕不已。
常葳就像个炫耀新衣的小孩一样在池塘旁转了几圈,然后将衣服小心地收好,精神满满再次投入屯田和分田中。
“点一百人跟我出发。”常葳道,“既然不知道是谁干的,那就全抓了。”
亲兵领命。
常葳换上了盔甲,骑着高头大马,朝着城郊走去。
如果对方仗着她心善,给百姓提供小恩小惠来阻挡分田。那么她就必须把心硬起来,该杀的杀,该抓的抓,让那群无知愚民衡量一下,是肉和碎银子重要还是自己全家人的命重要。
常遇春屯田元帅的名声是杀出来的,心软当不了屯田元帅。
……
常葳接到毕业外袍的时候,朱樉也得到了。
他也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穿着毕业外袍像猴子一样跳了好久。
廖永忠羡慕极了。他的孩子后入学。虽然他的孩子毕业后也有毕业外袍,但这可是第一批啊。
“真好看。”廖永忠摩拳擦掌,“侄儿,给我穿穿?”
朱樉立刻拒绝:“不给!”
廖永忠可怜兮兮:“我就穿一次。”
朱樉拢紧自己的小袍子:“不给!你问你儿子要去!”
廖永忠垂头丧气。他就知道,朱樉绝对不会给他。但他还是想尝试一下,万一呢?
他又瞅了瞅。
真好看!
朱樉炫耀了一会儿后,也将袍子收起来。
毕业外袍就这一件,平时可不能穿。等回家时,他再穿给哥哥看。
见朱樉把毕业外袍收起来,廖永忠才进入正题:“你爹还没离开北京,你怎么来耽罗岛了?不过完年再过来?”
朱樉道:“他回家,也是三天两头找我和弟弟们展示他作为爹的威严,每天不是训话就是训话。我懒得听他吹嘘。”
廖永忠见朱樉满脸不屑,非常好心地劝说道:“其实听一听还是有好处。你还是得和你爹处好关系啊。”
朱樉摆手:“有大哥在,他的关系和我们不会差。何况虽然我不耐烦看到他,其实我和他关系也还好。”
廖永忠哭笑不得。他真的看不出哪里好了。
朱樉解释道:“关系不好,我会回到家就和他切磋?”
廖永忠一想,还真是这样。
皇上回家后喜欢找到标儿之外的儿子炫耀、训话,顺便抽考儿子的功课,与儿子切磋。虽然有点烦人,但这种烦人也是他们关系好的证明。
他自己回到家,也这么对儿子们。这才是平常人家的亲爹。
至于皇上对标儿,那不一样,皇上是被念叨的。
朱樉又道:“再说了,现在有仗打,我不趁此机会立功,回去和老头子吵什么架。”
朱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如果倭国没有实力控制倭寇,大明就要求在九州驻扎,自己清扫倭寇老巢。
南北天皇本来已经同意,大明都在建营房了。他们又反悔了。
不过这反悔并非天皇反悔,而是几个藩镇领主打着自己的旗号,联合起来攻打在九州岛的明军。
南北天皇和将军假惺惺说现在是乱世,他们管不住藩镇领主。
大明见这群人要试探,浑然不惧,准备迎战。
他们早就知道,不打过一场,对方不会乖乖配合。
朱樉急匆匆赶回来,就是为了参战立功。
这场战斗很快打响。
明军把船上的火炮拆下来,配合燧发枪射击,根本没上马白刃战,很快就将对方攻势打退。
藩镇领主联合军队本就只是乌合之众,没有一个统一的领导。
他们所率领的军队又是各自的私军,代表着自己藩镇的势力。如果他们的私军死亡太多,他们自己的地盘就可能被人吞并。因此即使明军的人不多,他们一看到己方造成了伤亡,还没看到明军的阵地,就立刻下令撤军。
他们乌压压来,又乌压压离去,撤的比来的还快。
经过这一场乱哄哄的试探,南北将军让各自支持的傀儡天皇再次递送了臣服的旨意,并且让各自势力都退出九州岛,让明军放心建造营地。
他们要收缩力量,和另一方天皇彻底打出个胜负后,才会去考虑大明的事。
大明都说了,只要他们统一,再扫灭倭寇,就会离开九州岛。
倭国的人都知道,华夏王朝都很讲信用,说什么就是什么,特别要“大国”的脸面。所以他们一点都不担心。
至于为什么不担心还要试探,那自然是手欠。
反正出力的也不是他们嫡系军队。如果能削弱藩镇领主,他们也很高兴。
经过这跳梁小丑般的试探,明军终于可以安心建设。
倭寇都被赶出了九州。他们有的往琉球等地航行,寻找海上小岛驻扎,继续垂死挣扎当倭寇;有的回到了倭国,投靠南北王朝,让倭国的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现在我们可以采矿了?”朱樉高兴道,“大哥说,等把倭国人全部驱赶出九州岛,就可以采矿了。不知道那里是不是真的有大哥想要的矿。”
廖永忠也激动不已:“标儿都说有,肯定有。”
他和朱樉一老一小,相视大笑。
采矿采矿,采什么矿?当然是金矿!
金矿!
朱标离开前告诉廖永忠,以剿灭倭寇为借口驻扎九州岛,只是减轻倭国的怀疑。
倭国一定会手贱,就算签署了臣服诏书,也会来试探。明军就可以趁着倭国手贱,把九州岛的倭国人都驱逐出去,仅留下部分人迁徙到不重要的地方去种田。
大明不骚扰他们,甚至不问他们要供奉,他们在当地过得说不定还更好。
朱标留下了一张地图,画下了几个重要地点,告诉廖永忠,等倭岛上的倭寇清理得差不多,就在这几个地方围墙建城,把里面只允许军队进入。
朱标淡淡道:“那里有金矿。”
廖永忠闻言,当时差点直接抽过去,吓得朱标大喊“军医”。
金矿!
廖永忠被军医银针扎醒后仍旧不敢置信,拉着朱标询问了许久。
朱标再三确定,没错就是金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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