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浮萍,她一介女子做不了更多,只求以自己微薄之身,换这条道路一条光明。
已经有这样多的人与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就已经值得了。
这里本来是象征着繁华与和平的剧院,歌声本应该是动听而美好的,在此时却成了贪婪洞窟的魔咒。
剧院本应该是放松消遣的地方,此时却成为交换情报,心怀鬼胎的交易之所。
南枝回到房间,拿出一张纸,一笔一画地写下了两封信,一封折好重新放回了那个带锁的箱子里,另一封则随身携带在了身上。
她知道这段时间盛墨渊应该会抓紧时机打探情报,便利用这个时间差又重新潜入了他的房间,把盒子放了回去。
重新从她房间走出来时,她身着旗袍样式的戏服,头发编成辫子散在肩的一侧,正如她小的时候,在父亲身边常打扮的样式模样。
她最后看了一眼萧凌云所在的位置,能看到在烛火背后,他的身影在桌前伏案写着什么。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才沉默地转过头,从厨房拿了一个托盘,走进了另外一间靠近最里面偏僻的房间。
来住这个房间的人,应该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特意选了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就算是有什么活动也好隐藏自己。
房间中的人物很明显没有想象到会有人直接进来他们的房间,警觉的把手放在腰间,目光如炬般盯着来者。
在台下的观众或许看不见南枝眼神中轻微的变幻,摄影机器却丝毫不漏地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录了下来。
她巧笑倩兮的目光下,隐藏着的是刻骨的恨意,还有一丝不甘和遗憾。
正如盛墨渊能够一眼认出来他是和自己一样,身为敌国军阀的同僚,盼梦也同样能一眼认出来,这个身着打扮想刻意低调的人正是来自敌国经常来看戏的军阀。
看到是她来,军阀稍微放松了心神,但还是没有完全放下警觉,只是强横地问道:“什么事?”毣洣阁
南枝转过身时脸上挂着笑容,她轻扭身躯上前几步,把准备好的食物,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屋里不止一个人,军阀和他的手下都拥挤地在这房间中,看样子应该是在开什么会议,商量决策。
南枝低头时划过一丝冷笑,正好,人都齐了。
她豆蔻般的手指划过军阀的掌心,还是那副风流又多情的模样:“军爷~您来了这么多回,我还能认不出来吗?看这样子需要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吧,那帮伙计眼神不好怕是伺候不当,我这不,专门为军爷你们开个小灶,也算是聊表一份心意。”
那军阀被画中明里暗里的抬高哄得有些得意,不由得把那只握枪的手拿了上来,抚摸着面前这双白皙如凝脂般的手狞笑:“还算是有点良心,也不枉费当时我留你一命,好好干,以后有你的好日子!”
他说着拿饭菜的盖子一掀开,里面至少准备了五六道丰盛的菜肴,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来这执行任务本就辛苦,他们还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一掷千金地大吃大喝,在这里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飞将”的线索,又毫无头绪,心烦气躁得很。
南枝这个举动不说是雪中送炭,也算是瞌睡给他们送枕头了,这不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南枝从旁边走过,“我再去给爷们拿点酒来。”
军阀随意地摆摆手:“去吧,下次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南枝转过身时已是面无表情,本来应该顺着走廊一直走到尽头,下楼梯到大堂,可她在经过其中的一个拐角时,却顿了身子往前走几步停住了步伐。
这是盛晚叶所在的房间。
像是听到了什么,他从里面打开房门,看见是他赶紧就把她迎入了房内:“盼梦?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南枝的目光奇异地过分温柔,盛晚叶沉浸在这目光中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没有开口。
烛光打在两个人如画般的脸庞,不知为何竟隐隐闪过悲凉之感。
见南枝许久都不说话,盛晚叶上下唇碰在一起好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盼梦,我知你心意,可国难当头,儿女私情不应摆在最先…”他缓慢地向前一步,伸手握住南枝的肩头说:“国之不存,家又何在?若我们真的能等到和平的那一天,你定是我唯一娶进门的妻子。”
南枝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抬头望向他的双眸,顺着她的脸庞看到了那台案上,用毛笔龙飞凤舞写下的诗句,情感甚入木三分。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她在这一刻明白了,每个人的选择,用手短暂地在他后背上碰了一下,就当是拥有了一个温暖的拥抱。
“我知道,我们都是为了光明。我来这只是路过,想看看你做什么而已,有什么事我会再来告诉你的。”
盛晚叶只觉得身影慢慢没入走廊尽头的南枝有些不对,却也没有多疑,继续坐在椅子前看着自己写的那一行字。
南枝从大堂再次端上来酒的时候,闫磊也从一个房间门口匆匆经过,低着头差点撞到她。
“客户慢点呐,前面的路那么明亮,您可要好好走诶!”她喊了一声,见闫磊的身影恍惚间凝固了一下,她也没有在意,重新投入黑暗当中,推开了那套房门。
房间中的人吃着肉正兴奋着,看到酒来了纷纷抢过来大口大口地喝着。
军阀看南枝没有走的意思,抓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拉,就令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摩挲着酒杯边缘贴着问道:“不是每次我们来你都躲得像只的泥鳅吗,成天嚷嚷着什么献艺不献身,怎么今天倒主动起来了?嗯?”
他用粗糙的手指勾起南枝的下巴,恶狠狠地问道。
南枝没试图挣脱,眉开眼笑地又往他身上贴了贴,“那不是人家年龄也大了吗,总要找个好的归宿,您说是不是?”
军阀见状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脸蛋,“还算你有点眼力见,去!今天跟我们一起喝!”
南枝刚从桌上拿了一只崭新的酒杯,里面就被灌满了酒。
南枝仰头喝下。
第一杯,她想起前路坎坷,孤身寥落,家破人亡。
酒杯又被灌满。
第二杯,她恍惚面前万丈深渊,却又光明坦荡,未来是太平盛世,红旗飘扬。
最后一杯,她眼角有泪划过,盼日新月异,戏曲代替惨痛,真情越过谋算,有情人终成眷属,山河如故,来世相见!
身旁,醉酒的军阀士兵倒在桌上喃喃自语。
门锁被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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