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一直将自己的身份认定为了傅临渊的情人?
那还真是为难她了。
唐星澜摇了摇头,不禁想着傅临渊这人是怎么搞的,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连这点事都说不清楚,给人带来这么大的误会?
“所以,沈小姐,今天就拜托你了。”唐星澜一脸郑重。
沈愉有些意外,有些愕然,还有些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萌生出的一点点窃喜。
更重要的是,一直以来禁锢着她的道德枷锁,在这一刻,解开了。
不管她和傅临渊的那些事情,是自愿也好,被逼也罢,最起码,她没有成为别人感情中的介入者,也没有违背自己的道德底线。
心理负担一轻,就连夜风,都变得柔和了。
见沈愉神情怔松,唐星澜笑了笑,决定帮一把自己那不靠谱的好友:“沈小姐难道没有察觉,临渊对你很不一样吗?”
“察觉出来了。”沈愉说。
毕竟傅临渊在她跟前,可一点都不是外界那种矜贵冷傲的模样,他花样多着呢。
沈愉之前一直将他这种表现界定为新鲜感、刺激感,亦或者是许多男人骨子里都带着的劣根性。
但是现在,她有点混乱了。
“说实话,今天的临渊,让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生机。”
唐星澜想到刚才傅临渊和沈愉拌嘴,就有些想笑。
他从没见过傅临渊有这么多话,更没见过他风骚不要脸地说自己疼。
但也正是这样的傅临渊,让唐星澜感觉到,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喜怒哀乐,也是切实在生活的。
而非他一直给人的感觉,冰凉冷漠,不近人情,像是矗立在那里的一座千年不化的雪山,没人能靠近,更没人能攀登。
现在他发现,只要太阳够热烈,雪山也是可以融化的。
傅临渊那人太过高深莫测,唐星澜无法笃定地说他现在已经喜欢上了沈愉。但是他对沈愉的这份与众不同,是切实存在的。
“他能去的地方那么多,却选择来了这里,我想,和沈小姐你有很大的关系。”唐星澜继续道,“他想见到你,也想和你呆在一起,起码今天是这样。”
沈愉不由得揪住了手指,她承认,她的心绪被唐星澜这番话打乱了。
脑中千头万绪,以至于她都没有注意到唐星澜和她说再见。
等她被一阵夜风吹拂清醒的时候,唐星澜早已离开。
沈愉想迈步,可是双腿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怎么都挪不开。
她回头,望向面前这幢华贵冰冷的别墅。
多漂亮的一幢楼,充满了设计感,一看就造价不菲。而里边却黑漆漆的,像是个深不见底的山洞,可以将一切吞噬。
如果这幢楼里边的灯光亮起,透过明亮的现代玻璃照耀着花园里的花草,应该会是一幅非常温馨美好的画面。
沈愉看了半晌,进了花园里。
客厅光线昏暗,屋顶边缘的几盏射灯勾勒出沙发上傅临渊的轮廓。
他双臂环胸,仰头靠在沙发上,英挺的眉头皱着,睡得不是很安稳。
沈愉微微凑近他,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半晌。
他没醒。
沈愉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打开了冰箱。
这满面墙的冰箱以前摆放的都是各式各样的肉类,是元帅的食物。自从她住进来后,就将冰箱右边一小块区域开辟了出来,存放自己平时吃饭要用的食材。
她打开保鲜盒,从里边拿出两颗青菜,一颗鸡蛋。
烧水的时候,她又从冰箱里拿了一只鸡出来。
她将鸡放进砂锅里,加了点药材,煲了汤,用来做面的汤底。
她还是不忍心只用清水给他做一碗生日面,觉得那样实在有些委屈他。
傅临渊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安稳,因为他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其实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八年前,他十八岁,刚在学校参加完学校举办的成人礼活动,兴高采烈地回家。
因为妈妈告诉他,接下来即将有一场全家旅行,爸爸妈妈会带着他,去他一直想去的西南,玩上一个月。
爸爸工作一直很忙,回到傅家后事情更多,鲜少有全家一起出游的机会,所以他对这次旅行充满了期待。
他做了很多攻略,还买了很多药品,因为怕爸妈会有高原反应。
回家的路上,他雀跃地看了好几眼明天飞西南的机票。然而等他到家,迎接他的不是妈妈惯来温柔的笑脸,而是她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她跪在地上,面前是一块白布。
他一瞬间神情有些恍惚,问周遭那些叔伯兄妹这是怎么了,二伯傅柏悲痛地告诉他:“阿远,你爸爸走了。”
父亲跳楼自杀了。
有一位医生说,父亲其实一直都有情绪问题,压力很大,很多次都有轻生的念头。他很努力地为父亲治疗了,却还是没能救回他。
母亲和父亲感情甚笃,夫妻恩爱。她承受不了父亲离去的巨大打击,病倒了。
后来,她身体好了,精神却出现了问题,总是记忆错乱。再后来,她开始变得嗜睡,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其实说清醒也不全面,因为自打父亲离开,她再没有清醒过。
唐星澜说,从医学的角度解释,这是一种自我逃避,也是自我保护的机制。她的身体在用一种睡眠和构想记忆的方式避免她完全疯掉。
所以在母亲的记忆中,他还是个孩子,父亲依然健在,他们依然生活在那个小城里,没有回到傅家。
旅行没能进行,他温馨和睦的家庭也没有了。
后来,他不止一次梦见母亲的哭嚎和父亲盖着白布的尸体。他怎么都想不通,一直温柔善良、对生活和未来充满了希望的父亲,怎么会自杀。
他不相信父亲是自杀的,他去找爷爷,希望爷爷能彻查父亲的死因。
迎接他的,是爷爷的一记痛打。
傅振闻怒骂:“我好不容易封锁了你父亲跳楼自杀的新闻,你还敢翻出来让我去查?你还嫌不够丢人?你是不是和你妈一样疯了!”
是的,在傅振闻眼中,失去儿子给他的最大感受不是悲痛,而是“丢人”。
自杀,就代表了他是一个懦夫。而傅家,不能出懦夫。
傅振闻将傅兴平的自杀视为傅家的污点,并且制造了一场舆论,让外界认为,傅兴平是在车祸中意外死亡的。
傅兴平的追悼会上,傅临渊冷眼看着假惺惺的傅振闻悲痛地抹泪,说自己恨不得能替儿子去死。
周围的人也在纷纷叹息,这样年轻有为的研究员,本来可以为国家和社会做出更多贡献,却英年早逝,实在令人叹惋。
傅临渊满脸漠然。
父亲不是研究员,他只是一个小生意人,没有那么多光环。
父亲也不是一直因为搞科研而不回傅家,他只是傅兴平的私生子,是后来被找到的。
什么研究员、搞科研,都是假的。都是傅家这些虚伪的人,为了他们所谓的面子和家族荣誉,强加给傅兴平的。
傅家这些人的虚伪和冷漠,傅临渊看了个彻底。
他给自己改了名字,提醒自己如临深渊,需得时刻小心谨慎。
因为他还需要弄清父亲死亡的真相,还背负着母亲的未来。
傅振闻得知他还在查父亲死亡的真相,不止一次殴打他、痛骂他,他也没有放弃。
他甚至还要毁掉傅家。
让他们给他父亲、母亲,还有他消失不见的和睦家庭,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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