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玥一行人一路相助至此,焉有在这时不管不顾的道理。
他们留下荀芷照看小楠,便全都往洞口走去。
刚行至洞口,看见暴动的人群,葛荺便道:“他们身上的气息不对。”
“是魇兽的气息。”陆北曜也察觉到了。
随着琼琚的一声吼,三人也停下步伐观察面前暂时安定的人群。
还未一一排查是否有魇兽混入的迹象,便听那不断撺掇的人再次开口。毣洣阁
卿玥的目光快速锁定他。
那人站在人群后方,是个不起眼的瘦小个,他的情绪却格外的高涨。
随着他的话一出,只见人群动乱,一个个如丧失了理智一般冲向琼琚和仡乔。
陆北曜和葛荺看了一眼彼此,同时点了点头,随后冲进人群。
可冲进人群的那一刻,两人就为了难。
这样一群毫无章法,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动手觉得滥杀无辜,不动手可他们一个个眼里都藏着恨,见谁就恨不得打死。
两人手中的无为和千劫都不敢出鞘,左支右绌的在激越人群中走转腾挪,一边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一边保护琼琚和仡乔。
即便双方之间的力量悬殊,但居民实在太多,他们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又束手束脚的不免有漏网之鱼。
几个居民越过陆北曜和葛荺的阻拦,挥舞着锄头镰刀或砸或砍的对准了他们身后维护的人。
仡乔既不想居民伤了琼琚,又不想琼琚召唤蛊虫伤了居民,故忙以自身为盾,挡在琼琚身前,阻止她出手,又欲为她抗下所有伤害。
眼见着情景即将重现,那把镰刀就要砍在仡乔后背。
琼琚眼疾手快的揽着仡乔转身,接着一个横踢将举着镰刀的人踢出了一步之外。
而此时侧面的居民面目狰狞,双手紧握着锄头正用力朝着她的脑袋砸下。
仡乔没想到琼琚的突然作为,余光瞥见那越来越近的锄头,下意识将她护进怀中,闭上眼迎接接下来的疼痛。
千钧一发之际,陆北曜手腕一转,连剑带鞘一同掷出去,不偏不倚的打中砸下的锄头。
锄头偏了方向,重重的落在一旁,激起地上砂石飞溅,那居民都跟着踉跄了几步。
陆北曜横举的手也在此时受了一记闷棍。
他顾不上疼痛,纵身接住回旋的无为,落在仡乔和琼琚身前,又一个转身,以无为作器,推倒后面攻上来的几人。
葛荺也在此时挣脱纠缠,落在陆北曜身旁,抬手接住一根挥向他的木棍,借力打力又推倒另一侧的几人。
这些人进攻无章法,更无相互作战的协调性,只要能起身便继续攻击,就像一群不讲理又胡搅蛮缠的人。
场面乌泱泱的乱作一团。
卿玥默然观察许久,心中对当前局势有了判断。
她收回视线,抬手结印,纯净幽蓝的灵蕴自手中而出,在双掌间湍急涌动。
而后,她翻掌往前一散,那团灵蕴便化作无数只蓝色的灵蝶。
幽蝶翩翩煽动翅膀,似聚集的一团光散作漫天星海,一涌而出飞向□□的人群。
幽蝶停在激动的人群头顶,扑扇着翅膀落下星星闪闪的磷粉。
那些挥舞着手中农具的人动作迟疑,缓缓停下来,目光呆滞的看向幽蝶。
陆北曜和葛荺见势收手。
琼琚和仡乔不识得幽蝶,见此情形,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满脸奇异。
陆北曜看向步步靠近的卿玥,问:“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卿玥道:“它不在人群中。”
“不在人群中?”陆北曜不解问:“那它如何操纵这些人?”
卿玥道:“魇兽在毒雾深林受了重伤,它无法控制这么多人,只控制了那一个人的意识。”
陆北曜还是有些想不通:“可这些村民的情绪明显都过于极端。”
“按他们方才所说,山坳中那些中蛊毒的人应是被魇兽所杀。”即便说到此处,卿玥的语气还是一片淡然。
琼琚和仡乔听到她的定论却是震惊不已,更是想不通其中关窍,故默声听着他们讨论。
陆北曜经卿玥提醒后,很快便明白了事情原委。
“魇兽杀人的目的是为故意挑起城内居民心中对琼琚姑娘的仇恨和恐惧,也定当混在他们中间故意引导放大他们的情绪,所以只要有人煽动,便会激起这些居民心中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也才会在听到有人说琼琚姑娘不死,死的便是他们的话时反应如此激烈。”
仡乔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处洞穴偏僻,是我在采药时偶然发现,平日里也鲜有人来,这些居民又如何知道的位置,这么快便追过来?”
“魇兽入过你梦境,知道这些不难。”陆北曜蹙眉深思道:“只是它这般安排,究竟有何目的?”
即便这些居民再疯狂,也终究是些普通人,纵使他们对这些居民有顾虑,也断然不会因此反被他们伤了元气。
依这些居民的怨愤所指,难道魇兽是想杀琼琚?
但杀琼琚于它又有何益?
而这也是卿玥现下尚未解开的迷,她道:“如今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唯有等她动手,才知它的目的具体为何。”
陆北曜问:“那这些居民怎么办?”
一旁的葛荺也在这时问到:“这些幽蝶能控制他们多久?”
卿玥闻言转头,果见这些居民中有些许人出现了异动。
她心中直觉不妙,忙看向那瘦小个。
正见他头顶上的幽蝶突然化作齑粉消散。
卿玥咯噔一下,忙抬手一个弹指。
一团蓝色的灵力自她指尖而出,却在那瘦小个身前被挡下。
随即那瘦小个睁开眼,醒来便高呼:“杀了妖女......”
刚喊出一句,后面的话戛然而止,瘦小个眼皮一松便倒了下去。
居民中已有些人因为这一声大喊醒了过来。
看见瘦小个倒下,顿如受了莫大的刺激,情绪更加激昂。
他们握紧手中武器,疯魔了般大喊大叫着朝他们冲过来。
叫喊声惊醒了越来越多的人。
居民们陷入了非生即死的恐惧中,如破釜沉舟的士兵,摒弃所有背水一战。
一时之间,喊叫声沸反盈天,震得山谷都好似跟着轻颤。
卿玥看见他们的模样不由有些发愣,随后更多的是懊悔。
她明明算到魇兽可能就在附近,却没有做更多的防备。
甚至还忽略了一件事。
这些人中,有死者的亲属。
亲人骤然离世,又经人故意挑拨,心中的仇恨与怨愤自然要比平日高涨十倍甚至百倍。
光靠一只幽蝶的力量,根本无法安抚住他们的情绪。
是以那瘦小个一喊,这些人便率先醒了过来。
看见倒下的瘦小个,也无疑是在他们敏感的心间又添了一把火,让他们更加恐慌。
仡乔已然目瞪口呆。
这些居民他再熟悉不过,在他心中,他们一直都是淳朴善良的,何曾见过他们如此癫狂的模样?
心下也愈加的担忧,竟连身旁琼琚何时离开的都不曾发现。
陆北曜和葛荺早已加入战局,手中无为和千劫仍是不敢出鞘,处处掣肘的对战比方才打得更加吃力。
卿玥抿唇沉思片刻,拿出许久不曾使用过的白玉箫,而后足下轻点飞上树梢,将白玉箫低至唇边。
宛转悠扬的箫声和缓而出,似林籁泉韵,使人心中安宁。
随着每一层音波荡开,击打在激愤的人群耳边。
不出片刻,箫声起了作用,躁动的人们慢慢安定下来。
突然,
一团黑影鬼魅般出现在卿玥身后,又似一团流火迅猛朝她后心砸来。
卿玥眼珠滑动瞥了一眼身后,一个旋身躲过,再次轻巧的落在枝头,口中旋律未停。
她此番目的便是要引出魇兽,是以早有防备。
也在方才那一刻,她突然想明白了。
魇兽之所以挑唆这些人前来,为的便是利用他们对琼琚的保护之心,用这些居民来牵制他们。
但不得不说,它这招出得很高明。
他们寡不敌众,只要耐心等待,卿玥便不可能不出手相助。
只要她出手相助,它便有可乘之机。
果不其然,在如此一心二用之下,卿玥渐落下乘,时有断曲,更是险些中了招。
可即便如此,魇兽仍是屡试不中。
如此僵持了一时半刻,魇兽突然调转方向冲入人群。
随后人群中便有人扯着嗓子喊:“杀了他们,他们和那妖女是一伙的,当日在万源村外,他们便是有意放走那妖女。”
居民盛满愤怒的眼睛愈加发红,压制下的情绪也愈加高涨。
陆北曜和葛荺也更加进退维谷,终是身上挂了彩,留下了红印子。
情势骤然生变,然卿玥却未能及时想到应对之策,不由心绪纷乱。
这一乱,便给了魇兽可乘之机。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正中后背,她顿觉胸腔动荡,气血涌上喉头喷涌而出。
箫声彻底断了调,卿玥也从树梢掉落。
“卿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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