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忍无可忍地提高音量道：“你谈什么相互体谅？凭你这种人，也好意思和我们讲这些吗？告诉你，我们已经够尊重你的了，你别不知好歹，这里是派出所，不是你的地盘！逍遥法外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少在这装无辜！”
陆雁也不生气，反而释然地笑了出来，她扫过小李愤怒的面容，最终停留在王世尧的脸上，温声细语地说道：“警官，如果你把我抓来是为了翻旧账的，那我需要请我的律师过来才行，在他来之前，我是不会和你们继续周旋下去的。”
王世尧笑笑，做出“请”的手势，他当然料到陆雁这样的老狐狸会来这一套。
9.
“山上开满了野玫瑰，遍地的姹紫嫣红，我记得风中的香气，也记得岭上的美丽，尤其是黄昏到来的时候……那些花朵的美好，像极了林山身上的自由与洒脱，我曾经以为，他和我们这些人是不同的。”刘大强闭着眼，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
他终究还是对徐卉慧说起了诈骗团伙的一切，他把自己知道的，统统都不加保留地告诉了她。
事情要从2020年9月10日说起。
其实那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和往常一样，刘大强在清晨5点就起床了。他习惯早上打一组泰拳，可那拳法也都是他自学的，根本不正规，反正是用来消耗如火一般旺盛的精力，他就当是用来玩儿的。
出了一身汗，他随手抓过矿泉水喝下大半瓶，忽然听到厂房外面传来嘈杂的声响，其中一句引起了他的注意，有人喊着“这不是林山嘛，是林山回来了”。
刘大强皱了皱眉，赶快跑出了厂房，果然看到外面有一群人围着林山。
林山个子高，总是显出鹤立鸡群般的出众。
“呦呵。”刘大强挑眉，将毛巾挂在脖子上，满脸笑意地走上前去打量林山，“你病好得挺快啊，不是前些天还说要继续住院观察嘛，这就好了？”
林山看向他，只微微地点了点头，回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毛病而已。”
旁头就有人接话道：“可别这么说啊，你那病还是挺严重的，搞不好就变成癌。”
又有人说：“是啊是啊，年纪轻轻可不能拿命开玩笑，要不和雁姐好好地谈一谈，你再养几天呗。”
“对，命要紧啊，有了好身体才能继续赚钱养老婆儿子。”
刘大强听了，不太高兴地数落道：“养、养什么养，哪有那么娇贵？他虽说是住院了一段时间，可之前，他小半年都没怎么做事，这下回来了管他病好没好呢，就得开工干活。”
由于刘大强是刘丰的弟弟，而刘丰是团伙里仅次于陆雁的二把手，所以没人敢忤逆刘丰，自然也就打狗看主人的不敢反驳刘大强了。
大家再不多说，和林山客套几句后，也就各自去忙碌了。
剩下刘大强和林山两个人的时候，气氛显得有那么一点尴尬。
刘大强绕着林山，前前后后地打量着他，从脚尖到头发丝，再到印着小雏菊图案的花衬衫，最后，刘大强抬眼盯着他胸前的蛇骨链，龇牙笑了笑：“你这身行头不错嘛，哪个姐给你挑的？腰带还是ce……什么来着？”
林山低头，盯着自己的腰带，回答道：“celine。”
“对对，是这个牌子，要说还得是你啊，会念名牌就是不一样。”刘大强颇为羡慕地盯着林山的腰带，摸着下巴咂了咂舌，嘀咕着：“我、我就和我哥说嘛，也该让我做做业务，跑外勤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一天天打、打打人打得手都疼。”
林山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递给刘大强，按响打火机的时候说了句：“你可以试着和雁姐提提看。”
刘大强凑近林山，借火点燃了双唇间的烟，吐出袅袅烟雾，在一片白茫茫之中眯起眼睛调侃林山：“你怎么了你，住了几天院，人都不一样了，你从来都不叫她雁姐的。”www.bïmïġë.nët
林山愣了一下，笑着反问：“不叫她雁姐，难道要叫她雁妹吗？”
刘大强哈哈大笑，揽过林山的肩膀说，“你都是叫她陆老板的，突然改口我还有点不适应。”
林山跟着他一起笑，而当时的刘大强也注意到了林山身上有哪里不太一样，但却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也许是人瘦了很多、憔悴了很多，但无论身高、轮廓还是神韵，又都和过去相同，连喜欢挠耳朵的细节也没有丝毫变化。
刘大强也就没再多想，直到平时和林山走得很近的狗子在午饭的时候，单独同刘大强小声说了句：“林山被调包了。”
正在水管旁给自己后背冲凉的刘大强拧紧水龙头，一脸迷茫地看向狗子：“说什么呢？”
“今天回来的那人不是林山。”狗子一脸肯定地说。
“晒傻了吧你，说、说个屁胡话，昨晚肯定又没少喝。”
“没和你扯淡。”狗子神神秘秘地凑近刘大强，“他冒充林山混进来肯定有诈，你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刘大强感到狐疑的眯起眼，视线越过狗子，看到刘丰和陆雁回来了。
10.
厂房很大，坐落在县城的郊外，后面临山，前方是火化场，附近空无人烟，只有几户人家，住着的还都是空巢老人。
而今天，是佟让来到这里的第一天。
早上4点30，他就已经到达了厂房的大门外，徘徊了半个钟头才走了进去。
门口放哨的两个人没拦他，一个穿着黑色短袖，一个戴着金色链子，他们只是百无聊赖般地扫了他一眼、窃窃私语地嘀咕了几句而已。
佟让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去。说真的，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于是，他猜测是自己的外观形象看上去和林山几乎没有太多出入，所以才能轻易地通过了第一道关卡，甚至都没有遭到盘问。当然了，这也是上级在万千人之中选中他的主要原因。如果一眼就被诈骗团伙识出破绽，那种计划也根本不必开启。
长得像诈骗犯啊……佟让心中苦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而约莫5点的时候，他兜兜转转地来到了厂房后院——这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个厂房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但他的主要任务也包含着了解并熟悉工厂的运转情况。眼下，他只知道很多人住在这里，大抵都是团伙内部的工作人员，可究竟算不算得上是老巢，还需要他进一步深入敌营。
比起那些，现在最关键的是……他还需要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与博得这些人的信任。
“你住了多久的院啊？”刘大强在上厕所的时候随口问着他。
看似不经意，实际是一种试探。
那是发生在下午1点左右的事情，佟让在上厕所的时候遇见了刘大强，他敏感地意识到刘大强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
“你是问具体时间，还是全部时间？”佟让瞥一眼身侧的刘大强。
“唉，我和那帮人都一样，不仅没文化，记性还不好，他们有说你病了小半年的，也有说你就住了1个月的院，可我总觉得，你至少有7个月没回来厂里了。”刘大强盯着佟让上厕所时的样子，若有所思。
佟让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是打趣一句：“看什么？你自己没有吗？”
刘大强笑了，“有啊，但没你那么小。”
两个人没什么营养的打了会儿嘴仗，直到刘大强提上裤子，追问着：“到底多久啊？”
佟让也系|上|腰|带，转身走向水池，拧开水龙头洗手，回了句：“3个月。”
“那么久？”
“你连这都记不住，还好意思称兄道弟啊。”
刘大强也跟过来洗手，顺势岔开了话题，“那啥，雁姐回来了，今晚要吃饭，核心成员都得去，她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吧？”又问：“你去不去？”
佟让抽出纸巾擦拭着手，摇摇头：“我就不去了，还没来得及和她汇报，等你们吃完饭，我再去和她请示。”
刘大强打量着他的侧脸，“反正你做事一直都很谨慎，倒也对，惹她生气就不好过了。”
说到这里，佟让抬起头，“几个月不见，你口吃的毛病好像改善挺多了啊。”
刘大强不好意思地笑着：“是吗？大家都这么说。”
佟让也笑了笑，深窝眼亮晶晶的，让刘大强有些恍惚的觉得——他曾经有一双顶漂亮的桃花眼，可被生活打磨得已经没有了光，如今又恢复了一些神采，哪怕已经变成了略显沧桑的深窝眼，倒还是久违的熟悉的视线。
“你回来了真好。”刘大强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挺想你的，林山哥。”
那个时候，刘大强还会叫他一声哥。在这种地方，林山是刘大强为数不多的愿意交谈的人。
佟让听出刘大强话里的真诚，这一次，他笑得有些不太自然，但还是强迫自己适应目前的这个角色。
11.
距离晚饭还有3个小时。
佟让凭借着自己的观察，终于找到了林山曾经住着的房间。
这种事不能去问任何人，他必须警惕、谨慎地依靠自己的能力去找出答案，否则稍有不慎，就会立即穿帮。
他才来到这里第一天，一定，也是必须要谨小慎微才行。
等进了房间后，他发现这里是单独的屋子，像是宿舍，又像是监狱，总之有上下铺，可上铺没人住，只有下铺铺了还算干净的被褥。
再回头去看，房门始终是敞开的，从他发现这个房间开始就是。
他的房间号是1008，在走廊的中间位置，比较醒目，过往的人也很多，每个路过的人都会有意无意地像房内扫上一眼。即便如此，他也不能锁上房门，因为据他观察，这个时间的其他人都是开着门的，在掌握这里的生活习惯之前，他必须去效仿其他人的行为，不能够搞特殊。
接着，佟让以一种若无其事的状态在屋子里查看，也就20多平方米，头顶的灯是圆形的，类似酒店房间里的装饰，但墙壁潮湿老旧，地板也裂开了缝隙，不过，的确是厂房该有的环境。他四处翻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监听器与摄像头，可走廊里有，而且还是全方位24小时的。
佟让探头望了望走廊，接着又回到房间，打开窗户，探出身子看向外面——高墙竖立在50米外，笼罩着整片厂房，像是巨大的、用红砖砌成的防护罩。而由于是郊区，墙外就是国道，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不绝于耳，隐隐还有田地里飘来的粪味儿……
看守所也不过如此了。佟让拍了拍窗棂木框，庆幸起上头没有焊铁栏，美中不足的是，纱窗也没安，好在有空调，半夜睡觉直接关上窗户就可以。
他侦察了一遍之后，终于能够坐到床上短暂休息。躺在被子上的时候，他嗅到了一股子潮湿的发霉气味儿，大概是许久没晒过床褥了。
房间里很静，沉寂得像是一片灰暗的海，正在悄无声息地吞噬着他。
佟让枕着左手臂，右手则是下意识地把脖子上的项链拽了拽，直到可以露出项链坠子，看似是个很小的银色铁片，但却是立体的，他手指捻动着立体的吊坠，脑子里搜索起来之前获得的信息。
“这个诈骗团伙的人数众多，真正接触核心业务的大概就有100人以上，跑外勤的更是数不胜数。不过，和其他有序的组织一样，每个队伍里都有核心人物，这地方也是如此。”ppt上展示出了核心成员的照片。
负责介绍案件的张局张树山一个一个地介绍道：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燃烧渡轮更新，第59章 野玫瑰（四）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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