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出源头，切断源头，终止源头。”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张局点了点头，将桌子上的一份u盘递给他，“这里有些资料，你今晚加班在办公室看看。因为加密了，只能在单位内网使用。”说完，他又看向墙壁上的挂钟，“现在是4点，你晚上8点给我上交一份心得，我就在这等你。”
佟让虽然不太明白张局是什么意思，可还是先答应了下来，拿过u盘离开的时候，他听到张局的座机铃声响了起来，一声“王处长”传进佟让的耳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王处长应该是上级单位的……
难道又有新的工作安排了？
佟让皱皱眉，想着要抓紧时间完成心得，便迅速赶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4.
比起崔敏，佟让最担心的其实是那个原名叫做林阳的男孩。
他非常清楚地记得自己曾和他在孤儿院打过一次照面，也就是说，林阳当时已经被崔敏送到孤儿院了，而且早已经不叫林阳，而是改名成了林晶晶。并且是女孩的身份，据佟让获得的资料信息上来说，她是为了更好地辅助林山的诈骗工作。
佟让猜想，也许从去孤儿院看望的那次开始，林晶晶就知道佟让不是他爸爸，可他当时没有揭穿，因为孤儿院的人说林晶晶是个聋哑孩子，而实际上，佟让知道那是林晶晶的伪装，那小孩的骗术很高深，骗过了无数双同情他的眼睛。
而佟让决定在崔敏到来之前再一次前去林晶晶所在的孤儿院，哪怕他并不确定那小孩是否还身在孤儿院中。
2021年1月5日，上午9点整。
孤儿院内的晶晶接到了又一个通知，有人来看她了。
其实这个人的出现是晶晶期待已久的，甚至于说，她已经做梦梦见了千百次，可让她无法忍受的是，不该是以这种方式、以这种时机实现她的梦。
她看着面前的房门被一点点打开，佟让的身影出现在窗旁。他闻声转过身，在孤儿院两位老师的面前，他露出了属于慈父该有的温情笑容。
晶晶觉得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从理论上来说，那张脸本该像是成年版的自己，是血脉和基因的压制。从以前开始，晶晶就很怕他，同时又厌恶他，然而最深刻的，还是想念他。
只不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却与她藏在枕头下的那张照片里的模样有了些奇妙的变化。又老又年轻，脸上长出了沟壑，下巴瘦出了褶皱，他不过才刚刚30岁，可青灰色的胡茬衬得他整个人格外沧桑，他没有了她3岁时的意气风发。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在这漫长的几年时间里，自从母亲离开后，晶晶就孤零零地对抗着世间的一切丑恶，他像是小野草一样挣扎在参天大树的世界里，直到这一刻，做父亲的那个人再度出现，略微俯身，对他说了句：“你长大了啊，晶晶。”
孤儿院的老师顺势离开，留下他们“父子”二人独处。房门关上的瞬间，晶晶明显看到佟让脸上的笑容褪去了几分热度。外人不在，他的伪装好像无需时时刻刻。
“你还认得我吧？”见晶晶一直不吭声，佟让眼里起了疑虑。
晶晶点点头。
佟让顺势说：“现在也没外人在，你可以正常开口说话。”他之所以这样暗示，是想快速地取得晶晶的信任，言下之意是——我了解你的一切情况，因为我是你父亲，所在在我面前，不需要隐瞒任何事。
晶晶也很自然地回答道：“认得。”
“那怎么不叫我一声？”
晶晶沉默了。
佟让也没打算强人所难，他知道这次突然出现，这孩子一时难以调整好情绪。更何况他自己也没信心得到确切的答案——林晶晶真的没有识破他吗？真的把他当成林山吗？这对父子也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至少林山死亡的这件事，林晶晶是根本毫不知情的，所以佟让才能在这会儿“以假乱真”。
虽然不知道能够维持多久，但佟让还是打算继续坚持着试试。索性这会儿是晚饭时间，他决定带着晶晶去外面吃点好的。就和她招招手，然后走出房间找到孤儿院的老师，简单地说明情况，得到同意后，二人去了外面的小吃街。
晶晶跟在他两米左右的地方，不前不后，维持着生疏的距离。
佟让看看他面无表情的模样与骨瘦如柴的身板，皱了皱眉，停下脚步等他走上来，想伸手去拉他的手臂，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似乎他们父子之间本身就有一层无形的陌生，是时间上的空白，也是彼此身上营造出的隔阂——佟让能够感受到从晶晶身上传来的这份信号。
一直到了一家火锅店，佟让询问了晶晶的意思，晶晶说好，二人走进去点了个清汤锅，佟让不知道晶晶不吃羊肉，所以也没照顾他的口味。
涮肉片的时候，他还特意夹了羊肉到晶晶的碗里，问他：“你一直都还挺好的吧？”
晶晶的筷子没打算碰羊肉，只说：“还好。”
尽管佟让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可想到要抢先崔敏将晶晶拉进自己的阵营后，他必须把情绪铺垫到位。于是，沉默半晌后，他略有歉意道：“这些年来，我不来看你也是有我的原因，等到将来一切都好起来了，尘埃落定了，我会把你接过来和我一起生活的。”
晶晶默不作声。
“晶晶，我们父子之间，也的确没必要隐瞒什么。我是你爸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改变，就像你是我女儿这一点，也都是注定了的。所以，你要体谅一下爸爸，你不要恨我。”
晶晶还是默不作声。
佟让低下声音，道：“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关心不够，我向你道歉。可不是不关心你，实在是我也身不由己。你还小，不懂大人的痛苦和无奈，等你以后长大了，你就能理解。最近，我身上也发生了很多事，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恢复了过来，所以才来见你、来看你。对了，最近除了我，还有没有谁也来看过你？”
晶晶抬起头，装出小心翼翼的表情，回答道：“有一位阿姨来过。”
“叫什么名字的阿姨？”
“她让我叫她雁姐。”晶晶小声说，“还说我以前就是在她那里长大的，但我印象不深。”
佟让脸色变了变，又加了一片羊肉到晶晶的碗里，用类似哄骗的语气问道：“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晶晶说：“也没什么，就是说替你来看我的，然后还问起了我妈的事情。我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和她说了我妈的一些事，因为之前的几年，我妈总是会来看我，我都是从她那里知道有关你的事情。”最后，晶晶还问了一句：“听说，我妈要来了？”
佟让愣了下。
晶晶又问：“什么时候来？你带我去接她吗？我很久没见到过她了，她之前都会打电话过来，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但是最后一次我听她说，她原来工作的地方还欠她一笔钱，她这次是不是来要这笔钱的？”
“什么时候欠的一笔钱？”佟让打断了晶晶。
晶晶露出无辜的表情：“我不知道，我不太清楚大人之间的事，可我觉得我妈这次是想接我回老家的，她之前说过拿到钱之后，就会带我一起回去。”
佟让打量了她几眼，缓缓道：“晶晶，我有件事想问你，如果问错了，你也不要生我的气。”
晶晶点点头。
佟让犹豫了片刻，颇为艰难地把话说出来，“你妈妈……她出事的前一天，是不是来看过你？”
晶晶突然睁大了眼睛，他望着佟让：“爸，你是怀疑我妈私下里背着你和我说了什么秘密吗？”
佟让连忙道：“不，你说没有就是没有。只不过那次意外发生之后，我对她一直很愧疚，她心里估计也是恨我，所以不愿意和我过多交谈。我在想，或许你能知道她回老家之前的一些打算。”
晶晶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佟让再次迟疑了片刻，“但是……你说的雁姐最近来找你，也是在问相同的事情吧？你是怎么和她说的？还有，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晶晶非常坚决地看着佟让：“我是和你怎样说的，就是和她怎样说的。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问这些，你是希望雁姐和我说些什么吗？该不会你是觉得害我妈出事的人是雁姐？但你也在给她做事不是吗，你现在的生活能得到改善都是有她的帮助，为什么要怀疑她？”
佟让沉下眼神，笑容不太自然：“我就是随便问问，而且也不是你说的那样。其实，你妈她明天就会到了，我今天来，也是想带着你明天一起去接她。”
“也不知道我妈还能不能认出我……”晶晶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阴沉，但他尽力使自己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他能察觉到佟让的眼神还停留在他的身上，他心里很清楚，这个男人这次破天荒的出现，也不是单纯的想要来看他。
5.毣洣阁
最后，吃完了饭，佟让送晶晶回去孤儿院，临走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晶晶隐约听见他用很小的声音说着：“我就说过了，我只是来见见他而已，我总不能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顾吧？丰哥，你不用担心这些，陆老板知道情况的，我也不是擅自离开，这就回去了。”
晶晶忽然喊住佟让：“爸。”
这一声爸叫得很自然，可佟让听着却觉得刺耳，他甚至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就仿佛他还是无法发自内心地适应林山的身份，更不可能与这个小孩建立出情感连接。所以，突然有一个近乎10岁的大孩子叫自己“爸”，他很难接受，也无法理解，以至于停顿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
晶晶看见他回过身的时候，眼里有清晰的错愕与厌恶，虽然他此前也经常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在晶晶任务失败，或者是不能很好地帮助他的时候，这样的表情就会出现。
“怎么了？”佟让问。
晶晶说：“我们还会像以前那样生活在一起吗？”
佟让一愣，“什么？”
“我妈这次回来，是来接我，也是来找你的。”晶晶说，“你会履行曾经的承诺，实现答应过她的事情吧？”
佟让再没说什么，只催促晶晶回去早点休息。然后他进了车子，晶晶一直看着他将车开走，并且，佟让连一声车喇叭也没有按给她。
她在这时低下头，拿出手机，发出了一条信息，内容是——你有没有发现我爸很奇怪？
很快便收到了回复。
“说什么呢，不明白。”
晶晶有点生气，像是把怒火发泄到对方身上那样，“你怎么搞的，一直都在我爸身边还看不懂事态，难怪雁姐总是不让你参与核心任务！”
“你还不是被放置在孤儿院里，还不如我呢。”
晶晶输入“去死吧”，可是却没有发送，一点点地删掉，收起手机气冲冲地走回了孤儿院。
6.
时间回到现在，徐卉慧和刘大强并没有急不可耐地去寻找晶晶，他们甚至毫不紧张，并坐在面馆里吃晚饭。
“你的面，自己调味吧。”徐卉慧把刘大强点的鸡丝面端给他。
面馆里人很少，因为这家店不算便宜，但徐卉慧却一直很喜欢吃。
在吃面的过程中，徐卉慧再三确认般地问：“你真的都做好了吗？”
刘大强点点头：“做好了，你放心吧。”
“确定不会被她发现？”
刘大强夹了徐卉慧面前的花生米，咀嚼着嘴里的面条，回答道：“她不可能发现，我们的那种手法没告诉过她。”
徐卉慧抬眼看向刘大强，“我死了的话，对你们之间的谁最有好处？”
刘大强轻巧的回答：“那肯定是雁姐了，她是老板，分到的是大头，我们能有碗肉汤喝就不错了。”
徐卉慧垂下眼，她对刘大强仍旧还有三分怀疑。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燃烧渡轮更新，第73章 猎犬（三）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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