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夜笙晕乎乎的,陷入一片昏沉。
身体的不适来得那样突然,恶化又是那样的迅速。不一会功夫,她已经感觉呼吸吃力,就连破碎的几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喘着气,缩在奚墨的怀里发抖。
奚墨抱着她,心里更是慌得不行。不过好在奚墨遇事再慌,分析能力仍稳得住,看到阮夜笙这一系列的反应,很快就想到了什么,赶紧将阮夜笙的衣襟拨开一些,看到她脖颈处已经泛红了。
奚墨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
这个症状实在太熟悉。
阮夜笙过敏了。
不,准确的说,是奚墨这具身体过敏了。
她以前对海鲜的过敏达到了极为敏感的程度,根本就沾不了海鲜类,所以她一向格外注意饮食。而她的过敏反应很快速,如果真的吃了,二十分钟甚至半个小时就可能发作,算算她和阮夜笙到园子里散步的时间,唯一可能接触过敏源的,就只可能是在杀青宴的餐桌上。
可是她们的餐桌上并没有任何与海鲜有关的东西,阮夜笙知道她过敏,也绝不会乱吃。
奚墨一手揽着阮夜笙,另外一只手拿了手机出来拨号。她暂时没空去想是怎么回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疗。
她先叫了顾栖松来,话语有些哆嗦,却仍旧有条不紊地交代清楚:“顾栖松,奚墨过敏了,你快把车开到酒店后面来,园子的包厢后面有个围墙,那边有个铁门出口,你赶紧去,我就在出口那边等你!”
顾栖松不是那种浪费时间的人,特种兵的经历让服从命令变成了他的本能。他听明白了,也不多问,说声好,就挂了电话,立刻快步往停车场那边跑,前去取车。
奚墨第二个电话打给了路清明,开口就直接说:“路清明,奚墨过敏了,你赶紧拿着你包里的过敏药过来我这边,我现在带她去医院,顾栖松已经往这赶了!”
然后又把碰面的地址重新说了一遍,问:“你听清楚了吗?”
路清明一听奚墨过敏,神色顿时紧张起来,一边招手,让边上的助理把包递给他,一边皱眉快步走:“我马上过来。”
他感觉电话里的这个“阮夜笙”语气有些古怪。
以前阮夜笙都对他很客气,叫他路先生,现在不但一上来就叫了他路清明不说,语气也带了些从高处吩咐的骄矜感,听上去既陌生,却又熟悉。
平常只有奚墨会这么对他说话。
因为奚墨对海鲜过敏,路清明就在包里常备过敏药。上班之前,他查看包,都会第一时间确认过敏药是否完备,即使他有些天里不会去见奚墨,但过敏药却每天都会带着,以备不时之需,这么些年,没有一天例外。
奚墨饮食挑剔且谨慎,过敏次数屈指可数,这个过敏药很多时候只是静静待在包里,派不上用场。
不过知道这个的非常少,除了奚墨,也就路清明身边几个信得过的人了解。
路清明以为阮夜笙知道过敏药的存在,是奚墨告诉她的。他挂了电话,立刻改走为跑,往园子的方向冲过去。
在路清明身边待了好几年的助理一脸惊讶,路先生以往都是西装革履,举止稳重,像今天这样匆忙的失态,实在是罕见。
到底发生什么了?
奚墨打完电话,低头去看阮夜笙,就见阮夜笙的双眸闭着,呼吸越发的重。
“你别担心,是过敏,路清明拿着药来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顾栖松在后门口等。”奚墨心里针扎似的,却还是故作镇定地安慰阮夜笙。
她怕阮夜笙害怕。
其实,她自己也怕。她以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敏,知道治疗流程,但她从未像这样紧张过。
她怕阮夜笙因为过敏而难受,毕竟那滋味太难捱了。
阮夜笙浑浑噩噩中,听到了奚墨对她说的话,但她勉强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脑子里烧得厉害。
奚墨不再耽搁,背起阮夜笙,就往园子铁门那边走。
这还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背人,背的却是自己的身体。阮夜笙以前常年跳舞,这副身子练习出来了,柔韧度那是没的说,可力气也不弱,背人还是能背得起的。
但奚墨本来的身高比阮夜笙高一些,一双大长腿,背起来却也不太容易。
背了一段路程,奚墨有些喘,但仍旧背得稳稳当当的,边走边和阮夜笙说话:“等换回来,你得健身了,知道了吗?”
她现在焦急,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她还是得说些话,免得阮夜笙睡过去。
没人吭声,耳边只有冷风呼啸,背上那副身子却是似火在烧灼一般的滚烫。
奚墨眼眶有些微酸,低声抱怨了一句:“这铁门怎么还没到。”
她心急如焚,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太慢了。
觉得门怎么那么远。
路清明怎么还不来。
顾栖松的车到底到了没有。
其实按照路程来看,这是最快,也最安全的一条路线。关于这一点,奚墨早就心念电转地考虑好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从酒店前门出去。现在办杀青宴,一堆娱记等在大厅或前门口,她倒也不是怕这事被娱记拍到,娱记无孔不入,捂是捂不住的,而是那么多人堵在那,一旦经过那里,许多没有职业道德的娱记会不管病人死活,挤过来就要拍摄和采访,只为得到第一手现场报道。
那种情况下,将阮夜笙送到医院的路上必然障碍重重,浪费宝贵时间。
而后园子的铁门那边车辆人流少,娱记也寥寥无几,路程还短,是最佳选择。
奚墨背着阮夜笙走,路清明却是跑过来的,没等走到铁门,路清明就赶来了。
他看了看奚墨背上的阮夜笙,脸色极其难看,沉着声音说:“先吃药。”
奚墨将阮夜笙放了下来,路清明拿出过敏药,奚墨接过来,一手托着阮夜笙后背,让她靠着自己,一边将一粒药片塞到阮夜笙嘴里,低声说:“这是过敏药,吃完你会舒服很多。”
阮夜笙勉强睁开眸子,模模糊糊看了一眼奚墨,药片发苦,像是卡在那。
路清明赶紧又将拧开瓶盖的水递过去,奚墨喂阮夜笙喝了几口水,阮夜笙这才勉强将药片吞咽了下去。
奚墨又重新将阮夜笙背了起来,对路清明说:“我来背她,你快到铁门口去和顾栖松接应,如果他还没到,你快点催他。”
路清明站在一旁,踟蹰片刻,这才快步走了。
顾栖松跑得快,驾驶也是一流,反倒是他第一个到达会合地点。他在铁门口不远处等着,先是看到了路清明,之后又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奚墨,连忙迎了上去。
背上的阮夜笙突然紧紧攥住了奚墨的胳膊,那力气太大了,攥得奚墨生疼,奚墨心底一抽,感觉到不妙,立刻把阮夜笙放下来,让她倚靠着自己。
能攥得这么重,可想阮夜笙现在多痛苦。
阮夜笙眼睛已经彻底睁不开,胸口剧烈起伏,脖颈上的红色蔓延到了手上,浑身如同入了冰窖一般哆嗦起来。
“不是吃了过敏药了吗?”奚墨扭头看路清明,急道:“怎么看起来更严重了?”
路清明也慌了,说:“这就是奚墨以前吃的过敏药,一向是最有用的。”
过敏反应迅速,强烈,而过敏药吃下去,通常起效也快,慢的几个小时,快的二三十分钟就能看到一定效果。现在阮夜笙吃了药,就算才过了十几分钟,也应该有所缓解才对。
这时候阮夜笙浑身抖得更加厉害,呼吸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奚墨的手跟随她的身子抖了起来,用手去试探她的呼吸,一张脸顿时煞白,边解开阮夜笙领口的扣子,边说:“她现在呼吸艰难,需要……呼吸机。”
“医院和救护车上才有呼吸机。”路清明紧张道:“120过来这边需要时间。”
正因为120过来需要时间,一来一回的,奚墨才打算先送人过去。
开始她以为只是以前那种过敏,先吃了药缓解,再去医院,就没有问题。现在她发现事情好像完全脱离了她能够掌控的轨道,症状毋庸置疑,就是过敏,但是她想错了一点,这不是一般的过敏。
而是极其严重的过敏。
过敏和接触量有关,之前还不知道浓度,现在她隐隐感觉,这次的过敏接触量可能远远超过她的想象范畴。
一旦过敏严重起来,就是关乎性命。
呼吸困难,接下来可能出现过敏性休克。
甚至……死亡。
阮夜笙到底吃了什么?
奚墨脑海里走马灯一样,餐桌上那些演员的表情,敬酒时的酒杯,吃过的食物,筷子触碰餐盘的瞬间,服务生过来上菜时的微笑,还有喝过的汤,一一从她眼前掠过去。
桌上并没有明面上的海鲜,如果有,阮夜笙绝不会去碰。
那就是什么食物中暗地掺杂了海鲜制品,比如研磨的海鲜粉末,又或者是用海鲜熬过的汤底。
……汤底。
“这汤我刚才尝了,很鲜美,不知道放了什么,反正挺好喝的。”
阮夜笙的话在奚墨耳边回响着。
那汤的确是又浓又鲜美,阮夜笙很喜欢,一共喝了满满两碗,如果里面真有高浓度的海鲜成分,这个剂量完全可以……要了她的命。
可是这里太诡异了。
每次只要是公共宴会,路清明肯定会严格把关,他会关照厨房,告知厨房的厨师们,不要使用任何海鲜,否则厨师们需要承担法律责任。
那些厨师知道过敏的严重性,也不敢闹出大事,在路清明交待以后,肯定不会让食物接触到海鲜的。
又怎么会用海鲜去熬制汤底呢?
奚墨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可她也不敢耽搁,现在阮夜笙呼吸不畅,她不敢背着她,怕压迫了她的胸口,可又没有担架,就咬咬牙,一手揽着阮夜笙的背,一手托着她的双腿,将她抱了起来,往车那边快步走去。
得快点去医院……得快点去医院!
眼看着快到车那边了,一向是棒槌冷脸的顾栖松难得面露惊喜,大声道:“这有救护车!还有个医生!”
一边喊,顾栖松已经往前面跑了起来,路清明也赶紧跑。
救护车和医生这两个词汇,瞬间刺激了奚墨的神经。
她转过脸一看,就见前面一段距离停了一辆救护车,救护车的车厢是打开的,能看到里面抢救设备一应俱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长发女医生正站在车厢外,与里面坐着的两个护士说话。
眼前仿佛是做梦一样。
一个绝处逢生,何其幸运的梦。
奚墨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阮夜笙,双眼酸得几乎发了涨,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之前那种怀中抱人的姿势其实很累,但她太着急,仿佛忘记了双臂的疼痛,也不知道用一种什么样的毅力在那里坚持。
现在看到救护车,她立刻将阮夜笙放下来,保障她呼吸尽可能通畅一些。
很快,顾栖松和路清明推着一辆担架车,旁边跟着一个护士,快步跑到奚墨边上。
几个人合力,将阮夜笙小心翼翼地放到担架车上,一路推往救护车。
听到路清明说的话,那名女医生和护士也做好了准备,阮夜笙一送上救护车的车厢里,就展开了一系列的抢救。
女医生给阮夜笙戴上氧气罩,嘱咐旁边的护士:“量个血压。”
护士量了下血压,血压已经低得可怕。
“病人休克了,准备输液,建两条静脉通道。如果待会血压还是偏低,给一点升压药。”
那名女医生说着,没空搭理奚墨和另外两个,和护士在那忙活起来。
奚墨站在车门外面,她想进去,又怕影响里面的抢救,只能站在那,心急如焚地望着。她扫了一眼救护车的车牌,再看下车身标志,是一个正规医院的所属救护车,一般附近的人打120,来的就是这家医院。
再看车里齐全的设备,还有医生护士们的手法,显然是专业的,奚墨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路清明来回踱步,顾栖松也站在那看。
过了一段时间,那女医生戴着雪白的口罩,弯了腰,搭着后车门,语气倒是很温柔和善,说:“我们先送病人去医院。”
奚墨一听,立刻说:“医生,请让我跟车。”
车里一个护士说:“不好意思,一般没有这个规定,你们家属可以开着车跟在我们后面,但是车厢里不适合有医护人员以外的人跟车。一旦家属情绪激动,会对病人抢救造成影响,还请理解。”
“我不会激动,你们不让我说话,我就不说话。”奚墨的声音带了些难得的祈求与示弱,这辈子她还没求过谁,低声说:“拜托你们让我跟着,她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只要一个很小的角落,我保证不打扰你们。”
护士皱眉,还要再说,那女医生摆手打断了她。
女医生露出的一双眼睛清亮,说:“行吧,你上来。如果她待会有了些意识,你可以和她说会话,鼓励她。”
“谢谢,谢谢医生。”奚墨反复道谢,嘴唇都在抖。
她爬上了救护车后车厢,回头对路清明和顾栖松说:“你们在后面开车,跟紧点。”
路清明点点头,和顾栖松往回走。
救护车车门被关上了,车子启动,奚墨小心翼翼地坐在角落里,身子却往阮夜笙躺下的位置那边倾斜了一些,想看一看阮夜笙的情况。
车里最开始一片寂静,过了一会,一名护士看奚墨在那,一副想说话又怕打扰,想看又怕不被允许的可怜模样,心软地说:“她在输液,你别担心。”
“……谢谢。”奚墨声音放得很轻,怕吵到阮夜笙。
那名护士说:“你们也是走运。午饭前我们医院接到一个急救电话,说这边酒店后门边上的居民楼里有病人要抢救,要我们快点来,我们饭都没吃,到了指定地点,上去一看,根本就没有病人。”
她大概是被这事气到了,没忍住说:“我们打电话联系联络医院那边的人,电话却打不通了,现在我们回去要把这事报上去,对那个乱打急救电话的人进行追责。太过分了,不知道报假警和谎报120是犯法的吗,浪费社会医疗资源。”
“不过还好,我们正要回去,就遇到你们需要抢救,也算巧了。”护士说到这,又松了口气:“不然以病人现在的状况,会很危险。”
“那她现在脱离危险了吗?”奚墨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阮夜笙的安危,来不及想别的,只是问。
“不知道,还在观察。”护士说。
说完她就去忙了。
奚墨只好坐在那,尽量压制着内心的焦急,等着接下来的结果。
时间滴答流逝,车速也很平稳,很少有颠簸的时候。
过了一段时间,奚墨却发现那两个护士靠着车厢壁,低着头,似乎是睡着了。
这下奚墨忍不住,轻声对那名女医生说:“医生,她们……”
那女医生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不过眼睛很漂亮,她温和地回答:“她们是太累了,之前参与了好几场抢救,又没吃午饭,靠着休息一下。没关系,我在这,不会有影响。”
虽然女医生这么说,奚墨一颗心还是悬着。
碰。
碰,碰。
突然,奚墨却又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这种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撞着箱子,她左右看了看,这才看到其中一名护士坐着的固定长椅底下,放着一个银白色的箱子,大小有些像装大提琴的箱子。
是这个箱子发出来的响声?
女医生发现奚墨在盯着那个箱子看,就说:“这是医院配的一些医疗器材,放在里面。”
奚墨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心里却知道,那箱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但她谨慎,这种情况下,她绝不会当着那个女医生的面说出来。
那女医生看了她一会,眼睛像是含了笑:“你过来看看病人,跟她说说话。”
奚墨这下注意力都被阮夜笙吸引住了,她赶紧挪过去,双膝跪在地上,在担架旁边看着阮夜笙。
阮夜笙脸色苍白,透明的液体沿着输液管慢慢进入她的静脉。
“能听到我说话吗?”奚墨声音轻柔极了,带了明显的抖,问阮夜笙。
这个时候,她很想叫阮夜笙的名字。阮夜笙意识涣散,估计此刻不太记得在扮演她的身份了,或许叫她本来的名字,更能勾起阮夜笙内心深处的意识。
但她不敢,如果叫了,那名女医生可能会觉得奇怪。
虽然现在看不出来那名医生到底认不认识自己这张脸,但她也不能保证对方就绝对不知情。酒店今天很多明星,或许女医生知道一些事,她不能冒险。
女医生笑着问她:“她是你什么人?你怎么不叫她名字呢?”
奚墨就看了那名女医生一眼。
女医生说:“一般家属上来,为了唤醒病人,都喜欢叫病人名字的。”
奚墨没有说话。
那个银白色箱子突然又动了下。
奚墨脖颈已经开始出汗了,她扭头看了下那个箱子,再看着女医生。
女医生的眼睛弯了弯,看着担架上昏迷的阮夜笙,说:“我们抢救已经很尽责了,但是她现在血压非常低,怎么都升不上来,给了升压药都没用。”
“这……意味着什么?”奚墨感觉车厢里骤然冷飕飕的。
似乎还有一股隐约隐约的气味。
“这意味着……”女医生脾气非常好,很耐心地和奚墨说话:“她很可能就要死了呀。”
奚墨浑身的毛孔像是要在此刻炸起来,寒气灌入她的毛孔,在折磨着她每一根血管。
碰。
碰!
箱子的响动越发明显了。
奚墨却顾不上那个银色箱子了,她发现阮夜笙浑身已经开始抽搐起来,她一下慌了神,攥住了阮夜笙的手,阮夜笙的手摸上去已经开始冰凉了。
就像是女医生说的。
她就要死了。
那股古怪的气味越来越浓了些,奚墨看着阮夜笙,浑身都在发抖。
女医生没骗她。
阮夜笙的脉搏,已经微弱得快要感觉不到了。
奚墨双眼酸涨,眼眶红通通的,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马上就要停止心跳了,自己再也不能以奚墨的身份出现,只能永远寄居在阮夜笙的身体里,过完这一生。
而是因为,阮夜笙这个人就要消失了。
如果她的这颗心停止了跳动,阮夜笙这个人的存在,就会全部不见。
从古至今,有些人会去思考,一个人存在于世界上,到底是因为身体的存在,还是因为人的思想,或者说是灵魂,决定了这个人的全部意义?
奚墨在和阮夜笙交换以后,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随着相处渐深,奚墨觉得,思想灵魂,才是最重要的。
身体,不过是一具空壳。
奚墨从没感到这么绝望,小时候曾遇到的可怕,都不及这次给她带来的痛苦。她感觉自己几乎无法正常思考,只是如同掉进深渊,恐惧阮夜笙会因此而消失。
她害怕,再也看不到阮夜笙了。
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她的笑。
生平第一次,她从未有这样强烈的愿望,希望自己能和阮夜笙换回来。如果自己的身体真的快不行了,那就让她代替阮夜笙,去面对死亡。
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
想要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换阮夜笙的命,竟然是她此刻最迫切的愿望。
她只要她活着。
哪怕……哪怕为她奉上自己的命。
奚墨的头脑也开始昏沉,她能闻到那种气味,有些熟悉,却又熟悉得让她恐惧。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似曾相识。
“你怎么了?”女医生问她。
箱子还在动。
奚墨没有回答,她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溃散,眼前的所见模糊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扭曲了,世界颠倒,在她眼前犹如缤纷的万花筒,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身体突然甩出来了,甩进炽热的岩浆里。
她被那些岩浆烫着,每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痛苦。火焰一路烧灼到她的魂里似的,她疼得实在受不了,只盼着早点结束这种地狱的酷刑。
旁边女医生跟她说了一句什么话,很简短,但她已经听不清楚。
天旋地转。
耳边轰鸣,又归于沉寂。
奚墨趴在阮夜笙身上,彻底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好难写,内容特别多,写了我好久:з」
不用怀疑,换回来了,从此以后,本文才算真正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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