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夜笙眼底笑意惑人,心底却多少有些忐忑。
怕奚墨会拒绝她。
可是在内心深处,她又揣着那么几分莫名的自信,觉得如今的奚墨应该不会拒绝才是,毕竟她能明显感觉到奚墨对她的好,对她的特别。
即使奚墨对她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也绝对已经是将她当做十分要好的朋友了,否则奚墨又怎么会为她做这么多,更破例这么多呢。
她在这道矛盾的分界线上来回徘徊,手里捏着樱桃,等着奚墨的回答。
奚墨望着阮夜笙,安静了片刻,轻声说:“好,我陪你。”
如果说刚才阮夜笙的那抹笑意还是欲语还休,花瓣将开未开的模样,这下听到奚墨的回答,面上的笑犹如枝头皎花盛放。
她弯着眼睛在那笑,明媚极了。
奚墨就望着她眼中的笑,唇边也微翘了些许弧度。
不过阮夜笙还是有些意外的,她虽然觉得奚墨可能会答应她,却完全没想到奚墨会答应得这么干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或别扭之处。
奚墨看出她这神色里藏着的心思,说:“我说过,我该怎么赔,就怎么赔,就看你希望我怎么做了。这是我的承诺,我会履行我的承诺。”
“嗯,我知道你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人。”阮夜笙心底软成一片泥泞。
她却又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如果是别的朋友,你也会像这样说到做到吗?”
毕竟奚墨性子认真,答应了的工作,总是会按时且保质保量地完成,答应了要帮朋友的忙,也一诺千金,必定帮忙到底,绝不推诿。
她有些担心,怕自己也不过是这些“别的朋友”里的一个,奚墨的说到做到,是一视同仁的。
她更是贪心,成为了奚墨的朋友,她仍觉得不够,还要成为这里面最特殊的一个。
奚墨将之前吃到一半的那颗樱桃慢条斯理地吃完,扔掉樱桃核,用纸巾擦干净手,看着阮夜笙说:“别的朋友,不会像你这样,要我陪。”
明明奚墨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阮夜笙却莫名心尖一跳,仿佛那里被勾得骤然一热。
奚墨说:“只有你会让我陪你吃樱桃,别人并不会这样做,那么对于陪你吃樱桃这件事,我当然是只对你一个人说到做到,毕竟只有你会这样说。”
阮夜笙那一颗滚烫的心,砰砰直跳。
奚墨看着她:“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逻辑,不是吗?”
“是。”阮夜笙轻笑,喃喃应了一句。
听着又是一个大煞风景的逻辑,为什么她会尝出这逻辑里头暗藏的甜头。
奚墨站起身来:“我去书房把剧本里这一段打印出来,这样会方便对戏一点,你在这等我一下。”
“好的。”阮夜笙乖乖点头,看着奚墨上楼梯。
待奚墨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看不到了,她才收回目光,坐在沙发边沿,垂头看着手中之前尚未开始吃的那颗樱桃。
她特地买了大樱桃,是那种不方便直接一口塞进嘴里的饱满。
像奚墨那样吃东西斯文讲究的人,吃完这一颗大樱桃,得咬好几口。
阮夜笙捏着樱桃两端,张嘴轻轻咬了一口。
再一口。
绕着中间的樱桃核,一下一下,极轻极慢地咬着。
她眼中浮起一层晕雾的雾气,一个人咬樱桃咬得别有韵味,仿佛咬的不是樱桃,而是别的让她心旌摇荡的臆想。
咬过了,唇边沾了樱桃的汁水,她微微伸出舌尖,在上唇边舔了一下,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有回味地卷在了唇齿之间。
阮夜笙吃完那颗樱桃,坐在沙发上等奚墨下来,结果手机来消息了,她打开一看,是沈轻别发来的。
沈轻别在语音里说:“阮阮,你现在在干嘛?”
要是换做平常,阮夜笙肯定至少会和沈轻别聊那么几句,但现在情况特殊,她不知道奚墨什么时候会下来,到时候耽误她给奚墨喂樱桃,不是,是耽误她和奚墨对戏那么正经的事,可就不值得了。
阮夜笙忙回复:“躺下了,正要准备睡觉呢,你就发消息来了。”
沈轻别声音有些悻悻的:“这么早就睡呢?”
阮夜笙快速打字:“不早了,你看看时间,这都快十一点了。”
沈轻别:“十一点算什么啊,我这几天有夜戏,有时候两点才睡好不好。”
阮夜笙:“那你更要趁着现在有时间,去补个觉。”
沈轻别:“我现在精神特别好,怎么都睡不着。”
阮夜笙心里着急,就怕沈轻别说来说去说个没完,也不打字了,赶紧发了个语音过去。
她特地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甚至还在沙发上躺下,翻了个身,将那翻动的声音也录进了语音里,同时故作迷迷糊糊地说:“我现在困得要死,都懒得按键盘打字了,不行,我现在真得睡了,明天再聊吧,再说下去我手机都拿不稳,得砸脸了。”
阮夜笙演起戏来信手拈来,十分自然,沈轻别信以为真,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她睡觉,最后说了句:“我其实就是要告诉你,刚才我翻来覆去地想了一晚上,终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这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下不来这个决心。”
阮夜笙原本眯着眼,将手机贴在耳边,这会一只眼微抬了抬,语音说:“什么决定?”
沈轻别却说:“你都那么困了,可我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先不说了,再聊吧。晚安,阮阮。”
阮夜笙仿佛一口血卡在了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
得,她本来还想多听一句热闹的八卦,结果沈轻别直接将它给掐了,她话只听了个开头,心里颇有些抓耳挠腮的好奇。无奈沈轻别这样废话能装一箩筐的人,这会居然真的不说了,手机里再无半点动静,阮夜笙八卦不到,只能趴在沙发上琢磨起来。
过了片刻,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琢磨出了个七七八八。
沈轻别的心思很好猜。
她今天说问她没用,让沈轻别直接去问郁安,沈轻别所说的重大决定,难道是这个?www.bïmïġë.nët
沈轻别说做就做,一旦决定了,就绝不耽搁。她前脚刚给阮夜笙发完消息,后脚就拨了郁安的电话。
才响了两声,电话很快接通。
沈轻别攥着手机,劈头盖脸就问:“阿郁,你为什么不要我?”
电话那头的郁安刚接起来,结果听到沈轻别这句气呼呼的质问,心尖霎时哆嗦了下,像瞬间被沈轻别激得发了麻,手里一抖,手机从耳边滑落下来。
她忙定了定心神,将那手机眼疾手快地按住了,重新贴在耳边。
沈轻别听到电话里传来林瞬风的声音:“郁安姐,我看你手机差点掉了,没事吧?”
郁安低声说:“没事,我去阳台接个电话。”
沈轻别脸色一沉。
小白脸这么晚还在?
什么,还去阳台?
阳台不是一般只有楼上的房间才会有吗,阿郁说要去阳台接电话,难道她现在和林瞬风待在某个房间里?大晚上的,阿郁和小白脸共处一室?
房间里听上去好像不大热闹,也没听到别人的响动,房间里只有阿郁和那个小白脸吗?
沈大侦探脑内各种场景真相一一浮现,顿时气得不行。
林瞬风体贴地说了句:“阳台风大,特别冷,你把外衣披上吧。”
沈轻别听见了,心里酸溜溜地想,小白脸在这装什么暖男,还来这一套,难道阿郁就喜欢这种体贴风格的吗?
郁安心里着急,也顾不得披衣服,穿着一件毛衣快步往阳台走去,并将阳台的玻璃门关上了。
“卿卿,我刚有点事,不方便立刻说话。”郁安倚着阳台栏杆,这是个敞开式的景观阳台,没有带封窗的,外头冬日的寒风吹动她的长发,她一手裹住自己的身子,一手拿着手机与沈轻别通话。
“我知道,你顾着和小白脸说话嘛。”沈轻别说。
“你说什么?”郁安有些好笑,声音放低,怕被林瞬风听到了:“你在说林瞬风是小白脸吗?”
“难道不是吗?”沈轻别说:“瞧他那张小脸白白净净的。”
郁安说:“你这张小脸比他白净多了。”
沈轻别正在气头上,猝不及防像被郁安往嘴里塞了一颗糖,还是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塞的。
她心里是有些高兴,可又架不住还有些气,一时从这糖里咂摸出了几分又甜又酸又气的滋味,说:“我是比他白多了,也不看看我身上有多少高级护肤品代言。”
“是,是,卿卿最厉害了。”郁安微笑起来,夹着冷雨的寒风吹在她身上,她像是毫无所觉。
沈轻别声音轻下来:“阿郁,你在阳台吧,有没有好好穿着外衣?”
“在阳台,穿着呢。”郁安柔声道。
“刚小白脸说完让你穿外衣,你一会就到阳台了,你穿衣服速度那么快吗,总还要去挂衣架那里拿一下吧?”别看沈轻别有时候冒傻气,该有的逻辑一个不落,她最喜欢看侦探类作品了。
郁安越发想笑,这小傻子怎么有时候这么聪明,却又这么可爱。
“挂衣架就在阳台玻璃门边上摆着呢,我打开阳台门,顺手就拿在手里了。”郁安骗她说。
“那就好。”沈轻别这才放心,嘀咕着:“你别冷到了。”
“不会,我穿得很厚。”郁安瑟缩了下身子,说。
阮夜笙趴在沙发上,小腿翘着,在那摇来晃去的。
她心想以沈轻别那性格,估计现在已经和郁安打起电话来了,也不知道两人聊得怎么样,正操心着,冷不防自己左边的小腿被一双手轻轻扶住了。
奚墨唤她:“夜笙。”
她浑身一僵,原本摇得娇俏的腿蓦地定住,回头看去。
奚墨松了手,问她:“是困了吗,看你突然躺下了。”
“不困。”阮夜笙心想这种要紧时候,怎么会困呢,连忙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说:“我刚是趴着想了一会事情。”
她目光落在奚墨手里的剧本页上,双眸一亮。
“你想在哪里对戏?”奚墨递给她一份剧本,又给了她一支标记笔,问她。
“去餐台那边吧,比较符合剧本,毕竟樱桃是放在桌子上的。”阮夜笙下了沙发,端着一碗樱桃往餐台走去,并搬了两把可以自由活动的椅子,搁在餐台边上。
奚墨低头边看剧本页,边用标记笔划出里面的一些细节重点,然后按照剧本里的说明,布置椅子。
一把椅子靠近餐台。
另一把椅子则隔得有些远。
她在心里估测了下距离,在远一些的椅子上面坐下来,又指了指里头那把椅子:“你坐下来,我们定下位置。”
阮夜笙依言坐在里面那把椅子上。
奚墨坐得端正,说:“你……过来些。”
阮夜笙身子往前倾,脑袋凑近了她,但还隔着一小段距离,够不着。
奚墨稍微将自己的椅子往里又挪了挪,也朝阮夜笙那边倾靠过去。
两人同时往中间倾身,脸颊贴得极近,唇也近在咫尺了。
阮夜笙呼吸有些发紧,仍保持这样靠近的姿势,低声问她:“这样就能用嘴喂到了吧?”
“唔。”奚墨暂时没有退回身去,她的目光落在阮夜笙微动的唇上,说:“这个距离没问题,你可以凑过来喂到我,但我又够不着餐台,符合剧本里的描述。”
说完这句,她才退了回去。
阮夜笙见状,也重新笔直地坐好了,双眼含笑,端详着面前正一脸严肃地布置对戏场景的奚墨。
这么认真跟着剧本走。
认真得过于可爱了。
奚墨说:“椅子已经定好位置,你记住之后就不能再动了,剧本里这椅子是固定在地面上的,无法挪动,我们得尽量还原。”
“好。”阮夜笙笑盈盈的:“顾如也是,瞧瞧这布景设置,实在煞费苦心。我那个角色的椅子在桌子边上,直接可以用嘴取到樱桃,而你那个角色离桌子有些远,根本够不到桌上樱桃。两人被捆在椅子上,椅子又动不了,这种情况下,除了让我用嘴喂你,别无他法了,观众才不会觉得这里两个女主互喂樱桃,有些突兀。”
布景逻辑都能到这个份上,顾如真的是一切为了过审。
奚墨:“……”
“我是说,让我那个角色,用嘴喂你那个角色。”阮夜笙笑着改口。
“你要再看一遍剧本吗?”奚墨问她。
“不用,这一段我都能倒着背了。”
奚墨:“……”
“你呢?”阮夜笙看着她。
“我……反正不用再看一遍,现在可以直接对戏的。”奚墨垂了眸,说。
“那开始吧。”
阮夜笙说着,取了一颗樱桃过来,用手指捏着,说:“那我咬着这樱桃固定不动,你过来贴着这樱桃,咬一口。”
“咬一口?”奚墨感觉到不对:“不是你叼着樱桃,我再用嘴接过来自己吃吗?”
作者有话要说:木头,当然不是了,你用嘴接过来吃,你可能一秒就能接住,但如果阮阮咬着樱桃,你去咬,你们得在那吃好久的。
卿卿和阿郁的直女爱情也正在小阳台聊得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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