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裕连忙拍拍鲁肃的背，给他倒上一杯水。
“那你倒是做点实事？”
鲁肃喝了口水，刚才的那些激动就像是做给张裕看一样。
“虽说还没到内忧外患的的地步，但温水煮青蛙是要不得的，江东需要一些改变，现在的情况太过顺畅了。”
顺风局还不高兴啊，您是不是有点过了。
张裕苦恼。
“我能理解您所说的破局之处在雍凉，只是这何其难也。不如顺着主公心意一次，全力拿下合肥，稳住地盘？”
本以为说完这话，鲁肃会斥责，可鲁肃只是摇了摇头。
“不行，因为我时日无多了。”
鲁肃这次是真的有些无奈。
“如果我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我会建议吴王全力拿下合肥。握住淮南一线，这样可以更好的展开全局。可我没时间了，我一旦去了，没人可以规劝吴王了。倘若顺利拿下合肥，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屡屡碰壁，只怕会士气不振，朝野议论，连带着打压吴王的威信。子茂，要记住一件事，我们输不起。”
张裕这下明白了鲁肃的意思，有些东西偏离轨道了。
“我一直都觉得吴王这个名号来的太急太早了。”
鲁肃咳嗽着。
“主公也因此有些志得意满，有些小看天下英雄了。主公现在已经在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鲁肃把“自己”这两个字咬的很重。
“那些跟世家豪强没有瓜葛的人，都陆续被提拔。半个月前，主公还把朱桓从濡须口调回，派孙皎代替，这可是实打实的没给朱家好脸色。”
“休穆性情高傲，怕是心中会不痛快。只是这没有必要啊……”bïmïġë.nët
“为什么没有必要，子茂为什么觉得没有必要呢？”
鲁肃笑了起来。
“你一心奉公，把你张家的私兵一削再削，恨不得全交出去，别人可学不来你。”
“我也是留了人的……没那么无私。”
鲁肃吹自己太过了，张裕干嘛打断他。
“不管是阳奉还是阴违，你这个姿态，主公是欣赏的，其他人自然做不到这么好。”
“调任也算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吧。”
张裕作为后世思想，能够理解孙权，兵权不抓自己手里，只能畏手畏脚。
东吴防守一流，进攻拉胯，或多或少就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把他调回，也不能让人真寒了心，可以派去荆州驻扎，辅佐子明兄。”
“这不是你现在该操心的事，而且如果真要调任，还是要去你那里。”
鲁肃看着张裕。
“你自己都说朱桓性情高傲，那还是你来哄着他吧。”
说完他又摆手。
“这都不是什么大事，那个吕壹你要关注一下。”
“吕壹？”
张裕想起那个小吏，印象并不是很深刻。
“他怎么了？”
“他现在深受吴王信任，脏活累活一肩挑，颇有中流砥柱的意味。”
话中带点戏谑，张裕也能明白意思，孙权养了个酷吏呗，替他做刀子。
“所以是要我敲打一下，因为我的身份特殊？”
“对，你开口了，吴王难道还能说什么？”
鲁肃点头。“况且我听说，吕壹能跟随吴王左右，似乎你也推了一把。”
“我？应该是吧。”
张裕根本就记不起来有没有这回事。
“不过我敲打真的有用吗，别惹一身骚啊。”
“你惹得还少了吗？”
“这倒也是。”
张裕点头。“我会小小警告他一下，让他收敛一二的。”
“那就够了。”
鲁肃靠在榻上，舒了一口气。
“孔明，士元等都是天下奇才，可惜吴王都不能交心……以后就要靠子茂把他们整合起来。”
“我也推荐过……”
张裕无奈，他把这些人推到中央，孙权不要啊。
这倒不是孙权不爱才，而是中枢的人才已经确实足够。况且此时的诸葛亮，庞统等人虽说表现出了才干，但也并不是压倒性的突出，不受重视倒也正常。
“吴王有吴王的苦衷，所以你要替他分担一些，况且吴王百年之后，你必然是辅弼之臣。”
“子敬兄扯得太远了。”
张裕不以为意，不过鲁肃这番话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个问题，现在孙权有几个儿子来着。
长子孙登，现在刚10岁；次子孙虑，现在6岁；（这两位的生母，作者查了资料也没查出来是谁，所以按照正常历史走了。）
孙登由徐夫人抚养，孙虑生母早逝，由女官照顾。
现在就谈什么后继者的问题，确实想太远了。
“现在吴王独宠步夫人，如果以后又有新的子嗣诞生，那才是麻烦事。”
鲁肃似乎看出来张裕在考虑什么。
“不过那时候我早就不在了，不用操心这些事情。”
“您不可说这些话，好好调理身体，继续关注国家大事。”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只是我没法像公瑾那样轰轰烈烈，燃烧自己了。”
鲁肃看向张裕，突然示意他附耳过来。
“如果吴王一意孤行，你当如何？”
“？”
张裕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鲁肃只是紧紧的盯着他。
“用尽你的一切手段，阻止错误的事情发生。你和吴王的关系，有些事情只有你能做。”
这句话立的flag那叫一个明显，就好像鲁肃对某些事情有了预兆。
“还有你对自己的儿子是怎么安排的？”
听鲁肃提到自己的儿子，张裕笑了起来，第一次做父亲的人，想到子嗣就觉得很温暖。
不过他长期在外，确实缺乏了对儿子的照顾和教育。
“有贤妻在内，何须忧愁。不过我确实要向吴王告知，我妻儿应当和我一起入蜀。”
张裕拍拍胸膛。“我的忠诚，难道需要怀疑吗？”
鲁肃微笑的看着张裕，没说话，但认同已经表现在脸上，
张裕这种人就算真喊造反，别人可能会以为他犯了癔症，带他去强制治疗一下。
“我自然是相信你这一点，所以才将事务托付于你。”
鲁肃语重心长。
“子茂，你在智谋军略之上并无出彩之处。但论及用人于内，结交以外，你可称当时孟尝。你须聚拢人心，维持朝纲。”
“孟尝就算了，要不你夸我是信陵？那样我比较受用。”
“没个正形。”
鲁肃也被张裕逗笑。
“还有其他要嘱托的，我都已经记录下来。等我真的故去，自然有人会送到你的府上。”
“好好养生，想离开这繁华的天下，没那么容易的。”
“哼，那倒是希望可以借子茂吉言了。”
鲁肃咳嗽了几声，话说多了，身体开始不舒服，要送客了。
“最后再劝子茂一句，不要再心软下去了，李严的事情不要出第二次。如果是我和公瑾，李严这一辈子都会在不毛之地，永无出头之日。你太良善，以后是做不了宰执的。”
“在下知晓了。”
张裕只能尬笑，思路毕竟是不一样的，他作为穿越者，做不到无情冷酷，所以很多人也就抓住了可乘之机。
鲁肃也不在多言，闭目躺了下去。
张裕看着第二任大都督，心中有些难言，恭敬的行礼后，出门离开。
——
肃病，约裕相见。交言一日，裕出，面有忧色。时人经之，肃必授机宜，以后事付裕。二人详语，录于裕传。裕后为贤相，肃言之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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