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中,一道轻纱出现在了楼体正中央的舞台上,轻纱缓缓的垂落,将一道曼妙丰腴的身姿牵引进众人的目光中。只不过她的面容被掩饰在了一道面纱后面,朦朦胧胧,只是能够让人感到她必然是个妩媚吮人的女妖精,却认不出全貌。
余列察觉到了来人,微微抬眼,将对方的凌空微步的举动收入眼中,心间暗道:“能自行踏空而行,来人果然至少是个七品上位。”
他不由的想到了自己袖子中的那一封合欢楼请柬,琢磨着自己的请柬,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个曼妙女道发出的。
合欢楼管事的女道出场后,神识将全场扫过,最后目光玩味的看向余列和朱莎子,似乎也在琢磨着什么。
朱莎子砰的跪倒在楼板上后,她憋红了脸,艰难的将身子给支了起来,喘着粗气,低喝道:
“好个女道长,神识威压如此猛烈。不知这位道长是何时来的楼中,朱某因为近段时间未来消费,未能和道长打个照面了,非是故意打搅生意。
今日这番胡闹,还请道长见谅,待我回朱家,定会遣人过来赔礼道歉。”
和刚才面对余列时的跋扈模样完全不同,朱莎子面对突然来临的合欢楼女道,一下子就恢复了理智,不卑不亢的表示着歉意。
合欢楼女道恍然般的口中呀了一声:
“原来是城中朱家的子弟。尔等这些绮襦纨绔,可是本楼的大主顾,些许桌椅栏杆罢了,砸坏了就砸坏了,不打紧的。”
言语中,女道将神识收敛起来,面上笑吟吟的。
霎时间,现场众人都是感觉心头一松,长呼一口气,感觉精神轻松了许多。
那些原本起哄的宾客们,纷纷明智的偃旗息鼓,不再吵嚷,只是屡屡瞅看着女道和余列二人。
余凤高站在边缘,瞧见余列二人的争斗引来了管事,且管事的境界不低,他面上露出犹豫之色,想要上前解斗的心思彻底熄灭,反而脚步往破烂雅间中挪了挪,尽可能的让自己不吸引别人的注意。
而朱莎子听见女道缓和的语气,她脸上浮现出傲然之色,旋即又冷冷的瞅了余列一眼,似乎在说余列今日运气好,看在有人来管事的份上,今日勉强放他一马。
没等余列做出回应。
那合欢楼女道笑吟吟的,又道:
“不过朱家妹子,你无缘无故在我楼中作乱,还喊打喊杀的,就算被打的人是你亲弟弟,那也不成啊。且不说今后还有没有人敢来本楼安生的喝酒,现场的其他客官们,也是被你搅了雅兴。
这该如何是好?”
朱莎子闻言,立刻挥手,大气的说:“道长放心,既然是朱某打扰了诸位道友的雅兴,那么上下三层,今日的酒水钱,朱某买了!
诸位道友,可否原谅朱某?”
她挥手的举动依旧颇为熟稔,似乎在合欢楼中没少做过,其效果也是极佳,惹得不少宾客们眼中微亮,看向朱莎子的目光顿时平和了许多。
合欢楼女道瞧见,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下一刻,这女道不知为何,忽然说:
“听闻朱妹妹是本楼的大主顾,贫道来这儿管事才半年,也不能忽视了朱妹妹。既然妹妹和这位小哥有点纷争,那么贫道便来帮你俩解一解恩怨。”
她道:“先前朱妹妹说要献上搏戏一场,不如二位便在贫道的见证下,友好的来一番搏戏。
此搏戏,不使用秘法法术,不动用符纸器物,二位尽管在楼中奔走角逐,砸碎了东西也不要紧,看谁人先力竭或认输为止。妹妹觉得如何?”
朱莎子微微一愣,脸上旋即就露出大喜之色,她朝着女道拱手:
“哈哈!多谢道长成全,固所愿,不敢请耳。”
这厮还朝着其他宾客们,吆喝道:“诸位兄弟姐妹,快快下注咯,且看妾身来给尔等上演一番精彩搏戏。”
余列立在场中,听着女道和朱莎子的言语,则是微微挑了挑眉毛,暗道:“我可还没答应呢。”
正当他要出声拒绝时,那半空中的女道忽然传音给他:
“余列小友是吧,当初贫道请你来你不来,今日可算是过来了。你且放心,今日有贫道看着,你尽管炮制那朱家妹子,只需不伤了根基,朱家事后绝对找不了你麻烦。
你若是能赢,贫道楼中的一应丹药酒水,今后便找你店铺供应,你能供得起,本楼就收得起!”
这番话,顿时就让余列蠢蠢欲动起来。
话说这朱莎子着实是猖狂,若说余列不想亲自惩处对方,那是假的。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余列也担心对方的家长会出手。
若是如女道所言的,在合欢楼管事和满场宾客的围观下,他与朱莎子只较量气力,连法术也不动用,如此痛殴对方一番后,朱家长辈出手干涉的可能并不大。
毕竟他和朱莎子都只是小辈,且余列还是道宫弟子,自有道宫庇护。
余列思忖了一番,暗道:“上次让宋丹青来合欢楼打交道,却是未能扩宽丹药渠道,现在正是重新扩宽出这一渠道的好机会!”
他心头跳动,当即点头,朝着半空中的女道拱手:
“好,便依道长所言!”
暗地里,余列还捏了捏袖子中藏着的紫色令牌,心中底气更生。
而余列话音一落,场中就响起爆喝:
“好!”
朱莎子见余列也一口应下,她的脸上露出兴奋和凶残之色,将肥壮的双臂抱起,咯吱咯吱的捏了捏。
“余家弟弟,且让姐姐我来好生调教调教你,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红!”
轰轰!
朱莎子在言语间,用力狠狠的跺脚,使得整个楼板都是晃荡。
此女虽然外表粗大,轻视余列,但是她也知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当即一掀身上的宫装,嗤啦扯掉,露出了白皙肥壮的身子。
朱莎子摆出一副摔跤相扑的把式,威势惊人,目光如同鹰隼一般盯向余列,凶残而锐利。
反观余列,其身子消瘦,唇红齿白的,站在场中虽然面色镇定,但是落在周围人的眼中,怎么看都怎么像是一副强撑着的样子,银样镴枪头。
“嚯!快快下注、快快下注!”
四周的宾客围观着,也都兴奋起来,连忙大呼小叫:“两个道宫弟子搏戏取乐,可是少见的!买定离手啦!”
还有合欢楼的小厮们,也是敲锣打鼓的吆喝起来。
现场霎时间就变得热烈,退下的仙子仙郎们也是倚在栏杆上,或是低头或是仰头的打量着,有说有笑。
合欢楼的女道拖曳着轻纱,摇曳着身姿凌空行走,她掩着嘴,也轻笑道:
“二位道友既然都允了,那么,便开始罢。”
啪!
女道的双手一合,拊掌声清脆的响起。
下一刻,朱莎子微微弓着身子,动作爆发,好似熊罴一般,狠狠的往余列冲撞而言。她的双臂张开,瞧样子是要将余列狠狠的抱杀住。
余列面色不变,当对方奔来时,身子一退,脚步晃动,绕着对方的身子,避开了。
虽然没有动用法术,但是两人都是将体内的真气运起,汹涌的灵光自头顶冒出,将他们的修为赤裸裸的显露在众人的面前。
这时那些看客们,方才讶然的发现:“这小白脸的灵光高达二十二尺,竟然也是个中位道徒,只比那朱莎子差了五六年而已!”
“两个中位道徒,有好戏看了!”
还有人品头论足道:“这位小哥就算也是中位道徒,可单单瞧身量,他就不是精通肉身的人,更别说法力还愿意逊色于朱莎子了,还是他的输面更大。”
合欢楼的女道听着周围人的议论,亲自下场,吆喝道:bïmïġë.nët
“事发仓促,还没快快下注的客官,赶紧下注了,三十息之后就停止下注。”
轰!
楼体中,朱莎子扑了一个空,但是她面色不改,还哈哈大笑的冲着合欢楼女道,喊着:
“道长未免太过高估此子了。二十息,不,十息后,此番搏戏便结束,诸位再无下注的机会!”
呼喊间,她面目狞笑着,身上的真气犹如火焰一般冒出,使得她那膨胀到一丈方圆的身躯,好似又猛地膨胀了一番。
朱莎子此刻犹如一座冒火的肉山,手臂轻轻一晃,真气外放间,能将体外两丈范围都波及到。
余列的身子依旧腾挪扭转着,但在越发狭小的空间中,动作越发局促,似乎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但是当朱莎子将余列逼到了墙角时,余列退无可退,他忽然身子一晃,从第五十五层楼,跳到了第五十四层楼。
朱莎子猛地撞在了栏杆上,将粗壮的金铁梁柱都撞了一个缺口,楼层晃动,惊起宾客的呼声。
这时轮到余列发出轻笑声了,他站在楼下的舞台上,朝着楼上的朱莎子轻轻的颔首。
朱莎子勃然大怒,但她也没有说什么,身子用力,狠狠的一沉,直接就往楼下掉落去。
噼里啪啦间,楼上的宾客们,纷纷探头探脑的,往楼下看过去。
楼下的宾客们,则讶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家楼层中的余列、朱莎子二人。以及还有更楼下的宾客们,都有些发懵的抬头看楼上,不明所以。
他们只看见了一堵肥壮的身影,和一道消瘦的身量,正在在楼上的舞台上你追我赶,身子盘旋的厉害,好似在作胡旋舞。
追的是朱莎子,逃的是余列。
余列虽然自负法力精纯,但他也不会小觑了朱莎子,才不会硬碰硬的和对方较量气力。此时的他正是靠着自己完成七窍之心蜕变后获得的趋吉避凶之能,细腻入微的躲避着对方,以消耗对方的气力。
两人在五十四楼盘旋了一番,余列动作又一晃动,仿佛灵猴般的跳向更下一层。
他这次,恰好落在了一队行霓裳舞的仙姬群中,一下子砸了个红浪泛起,娇呼声阵阵。
“呀、天上掉下个俊俏的小郎君。”
合欢仙姬们的舞蹈被打乱,倒也不恼,纷纷媚笑着,甩着袖子,推推搡搡,让余列站稳不了脚跟,跌跌倒倒的。
朱莎子的身子也紧跟着从天而降,这时她肥壮的身子一拱,就好似猪进花园一般,将媚笑的仙姬们蛮狠的撞飞,惊叫连连,个个香肩露出,底裙飞起,大泄春光。
该楼层中正欣赏歌舞的宾客们,顿时一个个的瞪大了眼睛,猛瞅仙姬们的裙底。
余列好不容易的从一只只嫩滑的手中挣脱出来。
他左右手各抱着一个跌倒的美人儿,将对方两人扶正后,都还来不及歉意的道谢,脚底又是一溜,连忙落下了更下一层。
下一层,是一队仙郎们在绰约的行走,他们涂脂抹粉,时而抚琴、时而临风读书,引得周遭坐着的女宾客们目光流转不定。
余列这时从天而降,是落在了水榭上,顿时湿了身子,但显得他更是面如冠玉,芙蓉出水一般,一下子就将所有女宾客们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有女宾客心脏砰砰跳动,掩嘴道:“好个俊俏的小哥,不知一夜多少灵石。”
朱莎子依旧是紧追着不放,她也猛地落下,是在了水车上,将水车砰得砸碎掉了。
一旁那些抚琴读书的仙郎们,顿时琴弦断裂,书本湿透,呆了的呆,跌倒的跌,摔了个狗啃泥。
但这时朱莎子却不再急着追赶余列了,她左瞅瞅、右看看,面上带着歉意,伸出手,将跌倒湿了身子的仙郎们摸着扶起来,然后才继续动身。
咿咿呀呀
整栋合欢楼中,楼楼有戏,层层有曲,本是好个欢快。但是今日儿,却是屡屡被恶客闯进。
有吹糖人的,被余列从天一脚,踢翻了糖浆。
对方还一个劲的吹,结果糖人砰的炸开,将自个裹住变成了一个糖人,歪七扭八的挣扎,好个滑稽模样。
有放烟火的,身披大红褂子,捏着法术,从口中咻咻的吐出狼狗猫鼠,老人小孩等形象。
结果被朱莎子一吓,翻倒了烟火罐子,红褂道人顿时喷嚏连连,喷出了各种奇形怪状。
有牛头马脸你侬我侬,有颠倒的神像提头哭丧,更有老道被木驴骑跨着,眉开眼笑,放浪形骸,好个辣眼睛。
余列逃,朱莎子追,两人翻腾冲撞,插翅难分。
合欢楼上的灵光,自五十五层楼开始,一路爆闪着,亮到了十楼以下。
狐狸头的小厮被吓得尿出一阵骚味;黄鼠尾巴的书生被惊出一阵臭屁,面露羞赧;兔子耳朵的女道身子一抖,裙底里掉出了一粒粒黑豆。
临了。
余列终于没地方逃了,在靠近大门的地方站定身子。
在他身后,朱莎子浑身乌黑,烟熏火燎,鼻青脸肿,她龇牙咧嘴着,但眼中露出喜色,大笑着,最后张开双臂,狠狠的抱向余列。
但余列只是转过身,主动朝着对方轻轻的一跳。
噗通!朱莎子再一次扑空,整个身子都跪倒在了地,匍匐着,屁股撅的老高,她大口大口喘息着,却是再起不能,已然力竭了。
胜负已分。
一整幢楼宇的人都被惊动吸引了,有人追着赶下楼想要看结果,楼梯蹬蹬的响动,围观者众多。
余列这时虽然也是法力几乎耗尽,气力亏空。
但瞧见众人看过来,他踩在朱莎子的身上,还是正了正衣冠,朝着看来的宾客道人们稽首,怡然的举手行礼。
不多时,那便宜堂兄余凤高,气喘吁吁的追下了楼。这厮一抬眼,瞧见是朱莎子躺着,余列站着,顿时面色愣住,久久的反应不过来。
还有那合欢楼女道,此女飘然而至,瞧见着满堂混乱,她不仅不恼,反而大噱不止,连连拊掌。
多谢指点,已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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