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感到震撼的不止他们三人,方才那最贱的流里流气的男生也呆住了,嘴巴张着。
应采莲在原地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
好一会儿,他脸突然红透了,手忙脚乱地从身上开始摸出来了信用卡。接着,他走上前几部,狠狠拨开顾之行三人,将信用卡拍在桌面上喊了句,“他们桌跟65号我都结了!”
话音落下,他梗着红粗脖子,昂着头。
飞机头老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感觉到了困惑,却还是连连应声,“好好好。”
他三两下算完账,刷了卡,递回去。
那口嗨的男生接过了卡,却也并不继续调戏应采莲,只是头也不回大声喊道:“小姐姐,有空再一起玩啊?”
他话都还没说完,人已经大步走了,背影看起来还挺慌乱。
只剩下四个人还站在原地。
飞机头老板已经对这出闹剧反应过来了,催促着道:“结账完了的赶紧走啊,别耽误后面的人排队。”
三人这才如梦初醒,带着应采莲走了。
应采莲似乎因为刚才的事情感觉尴尬似的,刻意远远走在他们后面,这给了他们三人极好的机会偷偷开会。
顾之行:“你们有什么想法。”
李寒山:“我不理解。”
周如曜:“我麻了,我们费尽心思还不如人家一句话,麻了。”
顾之行:“李寒山,我先道歉,原来不是你吃这一套,是她吃这一套。”
李寒山:“别跟我说话。”
周如曜:“我们老大问你话,你什么态度。”
李寒山:“让我冷静一下。”
顾之行看起来波澜不惊,然而内心也经历着属于她自己的动荡。她当男孩子的时间太久了,竟然没想过,面对这种人的方法居然是可以这样化解的。
这就是,以柔克刚吗?
她学到了。
餐厅距离舱房的距离不远,没多时,他们三人便将应采莲送到了她的房间门口。
应采莲站在门口几秒,又回头看了眼他们。
顾之行有些疑惑,“怎么了?”
周如曜也歪起了脑袋,有些茫然。
唯有李寒山问了句,“是忘了带房卡吗?”
应采莲摇摇头,柔顺的黑发被海风吹起,她看着他们,眼睛突然红了。
接着,泪水一滴滴从眼眶内掉了出来。
她哭了。
顾之行彻底愣住了,低声问道:“你没事吧?怎么了?”
应采莲起先是无声的哭泣,随后便带了些哽咽,眼睛微微发红,“对、对、对不起是、是不是我太奇怪了呜我不是”
她两手揉搓着眼睛,泪水越抹越多,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声音,“请请你们不要告诉别人、我姐姐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我、我好像没办法控制自己听从他……”
后面的声音越发听不清了。
三人直接看傻了,互相对视使眼色,谁也不知道该如何行动。
但应采莲也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只是一面哭着,一面刷开了房门。
“嘭”
她进了舱房,房门狠狠合上,徒留下毫无反应能力的三人。
顾之行:“……走吧。”
周如曜:“……嗯。”
李寒山:“……”
三人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舱房,门合上,三人或坐或站或躺。
一时间,客厅里沉默无言。
许久之后,周如曜问道:“不是,我搞不懂,她说的话好复杂,比数学题还复杂,我搞不懂!”
顾之行躺着望天花板,顿了下,道:“我也不懂,什么叫做控制不住……”
“有没有可能,她”李寒山喉结动了下,低声道:“她的意思是,她渴望被强势地对待?所以,面对那样的男生,她反而会有那种表现。”
周如曜“啊”了声,直起了身,“我懂了,所以有关她的梦,她都是小嗲精?她是被迫的,但她其实也在享受这种状态?”
顾之行没什么心情听,起身,“我去洗澡了,累了。”
她走到房间,随便拿了套睡衣,将裹胸布放入其中,进了浴室。
顾之行换下衣服,打开淋浴,哗哗的水声低落在地板上。散发着雾气的热水从头从头皮滑向脖颈,随后流向身体各处,一瞬间清洗掉了所有的疲惫与困倦。
她看向了一边的镜子,湿润的黑发妥帖地贴在脸上,漂亮的面容因为冷漠的表情显出些锋锐的意味。
顾之行回想了下应采莲的模样,笑了下。然后,她立刻看见镜子中冷漠桀骜的人脸上露出了三分不屑七分挑衅的笑。
顾之行:“……”
几分钟后,淋浴结束。
顾之行面无表情拎着未洗的衣服出了淋浴间,喊了声“如曜”
周如曜转头,“怎么了阿行。”
顾之行道:“跟班主任报备下,说浴室的镜子碎了,我照价赔偿。”
周如曜茫然,“镜子怎么碎的啊?”
顾之行伸出拳头,“我捶的,它挑衅我。”
周如曜:“……?”
李寒山:“……?”
李寒山短暂的震惊后立刻平静了下来,转头跟周如曜继续方才谈论的话题,“我觉得经过这件事,应采莲的故事应该会有所变化。”
顾之行听到这里倒是挺感兴趣,打开房间门将衣服扔进去,便关门转身走了过去,“你们刚刚聊了什么?”
“大概就是觉得在你们初遇,你们两个人都对她礼貌客气的情况,她大概不会对你们生出你们会强取豪夺的想法。”周如曜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笔记本,“来让我看看她的故事。”
顾之行坐到了李寒山的对面,侧头看着周如曜。
周如曜手指纷飞地翻着笔记本,声音哗啦作响,接着便是一阵长久的安静。最后,他从烟盒里拿出了一根烟,“我抽根烟。”
顾之行拧眉,“神经。”
她拿过桌面上的本子扫了眼。
几秒后,顾之行沉默地接过周如曜的打火机,点了根烟。
李寒山十分不理解地看着这两个谜语人,微笑,话音温和,“你们怎么了?”
他拿过本子看了眼,半分钟后,他微笑着,仿佛一块温和沉默的石像。
顾之行掰开他的嘴塞了根烟,周如曜默默点火。
小小的客厅在瞬间似乎成为了烟雾缭绕的仙境。
本子安静地躺在桌面,应采莲名字下的故事字迹清晰。
“应采莲从没想过,自己一次意外喊出的哥哥竟然同时引起了三个人的注意。一个温柔疏离,一个淡漠桀骜,一个活泼开朗,他们本应只是她姐姐的朋友。然而这一次意外,却偏偏让他们露出了那隐藏在深处恶劣本性。温柔疏离下的是阴戾疯狂,淡漠桀骜下的是偏执暴虐,活泼开朗下的是病态痴恋。她想逃离,却又顿悟,也许,她这样柔软可欺的小嗲精如果注定被采撷的话,那么也只能让赢家欣赏这芬芳。因此,在她的挑拨离间下,他们三人也开始了血腥的厮杀。”
这片烟雾中,李寒山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李寒山道:“我不理解。”
为什么,他们总能让整个故事变成这么神秘的展开。
第二天下午两点,三人躺在九层的甲板观景处,船内人很少。因为他们已经停靠在了第二个停泊点,大部分人都已经去游玩了,只要他们三个像游魂一样躺在观景台。
从昨晚开始,他们便保持着这样的精神状态了。
茫然、无措、飘忽。
周如曜道:“我真傻,真的,我如果不跟着你们,就不会几次都被卷入进去。孟思雪选妃要带我,方枝一见钟情要追我,现在我还要跟你们互相残杀。”
“你们非要招惹她。”李寒山攥紧了手里的kindle,面板上的文字是一个也看不进去,他话音低沉,“现在故事变得避无可避了,你们满意了吗?”
顾之行也有些头疼,“那咋办嘛?我真没想到会这样啊?而且我们现在不接触不也行?”
“她会主动来的。”李寒山深呼了口气,脑子里开始默数斐波那契数列,又道:“你们现在还不能理解吗?她起初的故事诉求只是慕强,或是只是缺乏关注想要得到关注。可现在不一样,她这个故事的本质诉求或许只是想要看到她窘态的我们自相残杀,并且为之负责。”
“别说得这么夸张,也别这么垂头丧气嘛。”周如曜脸上带着十分勉强的笑意,又道:“我们想想主意吧?李寒山,你最聪明,你想,我们一定可以渡过难关的。”
李寒山面带微笑,黑眸冷极了,“你们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解决。”
顾之行“啧”了声,“我们想的你又不满意不采纳。”
周如曜赞同,“就是就是,让你想你也不干,你好无理取闹。”
李寒山:“……”
因为你们太离谱了。
李寒山这么想,垂眸,嘴边仍有弧度,“放心,你们想得出来,我就同意。”
周如曜道:“我想到了,她既然慕强,我们就装得弱鸡一点,最好是娘娘腔。到时候她看到我们没出息的一面,不就自然而然地觉得我们配不上没兴趣了?”
李寒山:“……什么?”
顾之行眼睛一亮,“好兄弟,天才,不愧是在五子棋比赛里赢了八局的人。”毣洣阁
周如曜道:“主意想出来了,就差实施了,走,我们现在就去守株待兔!”
顾之行甩了甩头发,妩媚地伸出手拍了下李寒山,“走吧。”
周如曜晃了下脑袋,伸出了兰花指,娇嗔道:“等什么啊,冲!”
李寒山:“……?”
这你吗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主意吗?
李寒山崩溃了。
周如曜与顾之行的行动力十分快,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已经从艺术部的学弟那里打听了应采莲的去向银沙海岸。然后又迅速打车到了目的地,同时与线人街头,假装偶遇捕捉到了应采莲。
碧蓝的海水掀起洁白的浪花,应采越踩着冲浪板尽情驰骋在海上,如同一只灵活的美人鱼。
海边的一处,巨大的遮阳伞下是坐在四个人,花色好看的餐巾布上堆叠着许多面包小吃与饮料。
应采莲坐在一边,也不敢吃,只是低头假装看手机,时不时看他们一眼。
她心里只觉得怪异,明明是他们邀请她一起野餐,可为何坐在一起这么久谁也不说话。
应采莲心中多多少少感到有些尴尬,又觉得有些不满。
他们,或许还对她那天露出来的姿态感到好奇吧?她其实也猜到了会发展成这样,她碰到过太多因为她无意中露出来的姿态而突然态度转变的人了。可问题是,他们三个人为什么要一起邀请她呢?
他们在心里到底把她当成什么样的人呢?
应采莲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却又忍不住感觉到无措和脸红。
她不知道,她对面的三个人是同样的无措,他们低头看手机其实也只是在讨论组交流而已。
那不然投了吧3
粥粥粥:你们倒是说话啊
阿行很行:怎么说,我他妈人傻了
寒山:你们出的主意,你们自己来,我不参与
粥粥粥:????你明明说了我出主意你会听
寒山:我是没想到你们脑子这么平滑
阿行很行:别吵了,我们需要一个人先去露出弱的一面
寒山:?
寒山:你去。
阿行很行:那没事了
就在他们微信群互相甩锅的时候,机会来了。
应采莲似乎是有些饿了,拿起一个面包拆了,轻声说道:“你们不饿吗?”
周如曜连连点头,伸手挑出了一个面包,咽了口口水,道:“饿了啦,但是我看这个面包卡路里太多了,我怕发胖。”
应采莲愣住,“啊?”
顾之行连忙接茬,皱眉道:“你已经很瘦了,我都说了,别老是想着减肥。”
“阿行,你真好。”周如曜握住顾之行的手,像是撒娇似的扭了下身子,“呜呜呜好爱你!”
他边说着,边狠狠向李寒山使眼色。
李寒山薄唇微张,最终一句话没憋出来。
他输了,他做不到。
应采莲的眼神一瞬间微妙了起来,随后晃了下脑袋,似乎想甩掉着怪异的场面。
她干笑了几声,又摸出一瓶可乐,看了下微微咬唇,“没有起子。”
这是玻璃瓶装饮料。
应采莲似乎在努力用手去捏瓶盖,红唇抿着,黑眸湿润了些。她很用力了,脸色微红,香汗淋漓,没成功。
她“呜咽”了声,求助的眼神看向了他们,声音又嗲又细,“我打不开,能不能,帮帮我呜”
顾之行拿过玻璃瓶,假装使劲地捏着瓶盖,微微咬牙,随后冷着脸道:“人家,打不开,如曜你来吧?”
周如曜嫌弃地捏起兰花指,发出了长长“咦”声,“不要,会打湿手,黏糊糊的,好讨厌啊!”
最后,顾之行的眼神转到了李寒山,递过去,“你来吧。”
此刻,应采莲也看向了李寒山,或许是因为顾之行与周如曜的冲击,她此刻看向李寒山的眼神怀抱着十足的期望。而这种期望里又掺杂着隐约的诱惑,仿佛世界末日后,唯一的一个0发自内心的对一个1的渴望。
李寒山:“……”
他接过了玻璃瓶。
李寒山想,他只要假装拧不开就好了,不需要装得太弱,也不能想他们两个笨蛋一样变得这么人妖,这样太愚蠢了。不可以,不可以沦陷进他们的思维。
李寒山一边假装用力地拧着瓶盖,一边在脑子里批判顾之行与周如曜的愚蠢。
但是,他越批判,他们方才的行为便反复浮现在脑中。
李寒山陡然甩开瓶子,发出了一声尖叫,“啊!瓶盖刺到我的手了!”
接着,他清楚地看见应采莲黑眸里那点渴望熄灭。
她两眼无神地道:“啊……没事。”
“你们……”应采越的声音传来,她满脸震撼,“我刚刚看了好一会儿,你们原来是姐妹啊……这……”
三人这时候才发现,应采越似乎已经站在他们身后好一会儿。
应采越没继续说话,扔了冲浪榜,越过三个人捞起玻璃瓶,微微弯曲手一只掌朝着瓶盖劈过去。
“咔嚓”
汽水喷涌而出。
应采越看向他们仨,“一瓶饮料不够姐妹们喝吧?”接着,她又拎起三只玻璃瓶饮料,动作干脆地劈了三下,手臂因为运动露出隐约的带着青筋的肱二头肌。
应采越将饮料递到他们面前,又道:“我有事找采莲说一下,你们继续。”
她拉起应采莲走到了一边。
三人看了眼眼前的饮料,彼此都沉默了。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周如曜道:“姐妹们,喝吧。”
顾之行举杯,“姐妹们,干了。”
李寒山:“……”
他大脑已经宕机了,苟延残喘多年的处理器终于散发出了糊味儿,系统里只出现一串汉字符:
锟斤拷烫烫烫锟斤拷锟斤拷锟斤拷锟叫癸拷锟斤拷
作者有话要说:李寒山:乱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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