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已经快燃尽了,天边已经泛起了幽蓝,白锦书坐在矮桌边,幽幽烛光将她的身影拉长,映出她冷凝的侧脸。
管仲给她划了一个单独的卧房,以方便她研究药方。
门外没人,只有微微凉风从窗户缝中吹进来。
“咯吱”
门被推开,风雪走了进来,露在面巾外面的眼睛中有复杂,也有兴奋,更多的是震惊。
“主子。”
风雪走到白锦书身边,白锦书写字的动作不停,风雪压低了声音,道:“西京传来消息了,皇上连夜召了群臣进宫,果然如您所料想的那样,忠勇侯给皇上谏言要四公子前去春门关,还有……”
风雪顿了顿,见白锦书脸上一丝吃惊跟旁的神色都没有,心中越发感慨:“还有,风云传来的消息,皇上似乎有意以江北三州为诱饵,妄图擒住忽律邪。”
风雪说完,脸色微白。
她真的太感慨,感慨主子对皇上以及朝臣如此了解,居然已经预料到了那边的动态。
虽然江北的疫病不关主子的事,可忽律邪带兵攻到春门关,是主子一手促成的,她不敢想象皇上的心真会那么狠,居然不顾三州百姓的死活,便是得了瘟疫又如何,那都是大胤的子民啊!
风雪闭上眼睛,她虽是暗卫,可也是大胤人,有这样的国主,是万千子民的悲哀。
皇上要对百姓出手,主子却是为他的狠心搭建了一个桥梁,可他怎能真的放弃百姓,他还配为一国之主么!
“风雪,你可是觉得我心狠手辣、残害百姓。”
白锦书握着手上的笔,脸垂着,长长的睫毛都隐在阴影处。
“主子,您没错,皇上心中若是真的有百姓,万不会如此,五国局势复杂,就算是没有这次,也就有下次,皇上照样会抛弃百姓,您只不过是让百姓们早日认清皇上,认清萧家皇朝是怎样的腐败。”
风雪摇头,脸上还带着心疼。
主子谋划的如此大,一路走来何其不易,她不认为主子心狠手辣,相反,她觉得主子没有忘记白家人的使命,那便是保护百姓。
若非如此,主子也不会来江北了,没有忽律邪,疫病不好,皇上也会舍弃那些百姓。
“将这封信跟这包药交给白楼,他知道如何做,算算时间,五日后,这药效便会发作,四哥哥累了这么久,该歇一歇了。”
白锦书站起身,将信跟一包药都交给了风雪。
“主子,您可是想要代四公子出兵。”
风雪看着手上的东西,终归是没有忍住。
白锦书没有说话,风雪懂了,她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女,从未觉得这世界上有一个人可以如此让她钦佩。
主子有情有义,聪慧异常,有血有肉,她风雪永远都会守护主子。
“无论主子做什么,风雪都会支持您,永远站在您身后,若是主子出兵,请让风雪也跟着一起!”
风雪跪在地上,声音中带着坚定,一颗心从未像现在这样激动,浑身的血液好像都烧了起来。
“好,我答应你,起来吧,准备准备,去看那些病人。”
白锦书微微一笑,将风雪扶了起来,风雪点头,想起兰笑她们,赶忙道:“主子,兰花楼传来消息,说是随州刺史跟扬州刺史如今斗的火热,两州很快便要乱了,那边的意思是问您打算什么时候端了他们!”
平王跟太子的斗争已经从随州跟扬州开始,随州刺史死了儿子,丢了香火,已经没了理智,便是西京那边的人知道,也已经晚了。
眼下有江北做掩护,两个地方的刺史便是斗个你死我活也是可能的,到时候消息败露,主子可在两州安插自己的人手。
一切都在准备,主子已经向大胤王朝发起了攻击。
“不用插手,待江北事情结束,太子跟平王的事足够再让皇朝震惊。”
白锦书低低一笑,蜡烛已经燃尽,外面传来脚步声,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白锦书收拾了一下,准备去查看那些百姓。
药堂有伙房,原本药堂的伙计留了下来,当然,有些伙计病了,及少数还未感染上疫病。
“神医,早膳好了,属下给您端过来了。”
一侍卫说着,敲了敲白锦书的房门。
风雪将门打开,白锦书缓缓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个瓷瓶,道:
“这是我新研制出来的药,你将它溶解在白粥中,给没有患病的人用,可预防疫病。要快,明白么。但这药只适用于药堂中的人,我昨日跟凤老研究了一下你们目前的状况,对症下药,当然,若是别人服用了,说不定会造成不良效果。”
白锦书说话声淡淡,侍卫眼中带着喜色,重重的点头:“神医放心,属下一定会办好的,绝对不会将消息露出去。”
侍卫行了一个礼,转身走了。
风雪看了一眼白锦书,跟了过去。
他们都走后,暗一的身影落了下来,白锦书一愣,又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青色的瓷瓶,道:“这是我为摄政王殿下做的药,还请殿下尽快服下,可预防,至于其他人,我有别的安排。”
“多谢苏公子。”
暗一垂着头,伸手去接,却见白锦书直接又拿了一枚丹药,道:“这是给你的,快些服下吧,可预防疫病。”
白锦书的手很白,暗一猛的抬头,对上白锦书清澈的眼神,嗓子中像是堵了什么一样,低低的又道了一声谢。
白锦书端着早膳,进了卧房。
暗一盯着手上的药丸,心中复杂一片。
他当真是看不透大姑娘了,可他总觉得姑娘不会伤害江北百姓,她只是有仇恨,恨萧家皇朝,可是王爷要怎么办。
暗一叹了一口气,飞身又离开了。
他知道这药丸肯定是白锦书的血制成的,既是给王爷的,王爷一定不舍得浪费。
半盏茶后,白锦书吃过早膳就去了西边的药堂为孩童检查身体。
跟昨日比,茹娘跟毛毛这些孩童的精神头越发好了,白锦书来的时候,便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
白锦书笑笑,侍卫跟伙计则是满脸欣慰。
短短一日,蜀州城大变,这都多亏了神医,孩童是大胤的未来,他们身体变好,众人也都看到了希望。
“神医哥哥什么时候能来,毛毛想哥哥了。”
毛毛声音洪亮,白锦书步子一顿,看着手上的面巾,上面还画着一个小虎头,看起来十分可爱。
“应该是快了吧,我也想神医哥哥了。”
茹娘糯糯的出声,白锦书眉眼又柔了一分。
两个孩子一句接着一句,白锦书脚步不停,眼看着就要走过来,忽的,只听茹娘惊呼一声,紧接着便传来了药碗碎裂的声音。
“毛毛你怎么了,来人啊,毛毛吐血了,毛毛吐血了。”
茹娘惊恐出声,白锦书猛的掀开帘幕,“哇”的一声,一滩血喷在了白锦书脚边,毛毛捂着胸口,鼻子下面以及耳朵中缓缓流出了血。
药堂中的人慌乱不止,白锦书则是浑身冰冷,猛的冲了过去,眼底寒冷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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